116. 庇护(一)
    敌人比想象中来得要快。

    齐熙宁将抓来的药交给客店的小二代煎,警觉如她,很快便发现客店内有一个假作歇脚实则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的人,还有一人正在和小二咬耳朵,服色与当日在太岳山脚伏击江珺翊的人相同。

    行迹已经暴露,一旦等他们打探清楚再约齐同伴,只怕立刻就会冲到客房将江珺翊拿下。齐熙宁当即不动声色地返回房间,边走边留意了一下客院中的情形,很好,暂时没有多余的人。

    “有人追来了,我们要赶快走!”回到房间,她扔下一句话立马就开始收拾包袱,江珺翊也随之忍者疼痛披上外衣,拿起剑准备御敌。

    然而齐熙宁并不打算硬拼。她打头阵在前,溜到院中马厩解下一匹骡子栓到店家刚刚卸下的板车上。江珺翊一看便知她的意图,在她翻身跨上骡子的同时,稍稍踮脚,坐在了车后。

    “乖骡子,靠你了!”

    齐熙宁猛地拍了一下骡子的屁股,骡子吃痛,鸣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朝前冲去。齐熙宁操控勒住骡子的绳索,引导它冲向后门。店家听见叫声立刻跑了出来,但也只能最后瞥见一眼自家骡子的影子。与此同时,店家惊慌的喊叫把正在前面正堂当中蹲守的人也被他引了过来。

    齐熙宁在大路上横冲直撞,也不管打翻了多少东西,踢倒了多少人,只要能尽快甩掉追兵越好。然而事与愿违,她们奔出市镇时,身后的人不仅没有少,还增加了好几个。还好敌人反应地慢,又因为没有马匹,暂且到不了眼前,伤不到他们,但越往后越不好说。

    板车颠簸,齐熙宁驾骡子又极不温柔,江珺翊开始还能忍着,后面伤口崩开,他也顾不上许多,唯有卧倒并奋力扒紧身下板车才不至于掉下去。

    野外无人,齐熙宁不断催着骡子快跑,自己则瞅准时机,借着骡背用力,从上面翻了过来,变成骡子向前她向后。继之掀开袖笼,露出袖箭,刷刷刷射了三下,后方跟得最紧的三人应声倒下。再三箭,又有三人翻倒。威胁稍解,她再度翻身,继续驾着骡子往前狂奔。

    跑了又跑,骡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江珺翊也渐渐不支。前方是一处村社,后面则是重新又补上来的追兵,虽然只有不到十个人,但以齐熙宁的武力必定不容易抵挡,何况还有奄奄一息的江珺翊。

    齐熙宁脑子转地飞快,旋即有了主意。骡子往前奔走,她就在其上抓散了头发,扯破了裙子,还把衣服最上面的扣子解开,然后在自己的脖颈中抓了两下,大喊着:“不要!救命!杀人啦!”冲进了村子。

    江珺翊趴在板车上,强撑着不让自己晕死过去。突然听到她的喊叫声,再一瞧她的模样,虽则一头雾水,但看她毫不犹豫,似乎胸有成竹,反倒心安不少,手中长剑紧握,预备一旦有变自己可随时出手,紧张之下,背上一阵阵传来的疼痛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叫喊声立刻引来村里人的注意。住在村头的一家最早扛着锄头跑出来,齐熙宁见了立刻翻身下骡,假作惊慌,断断续续地诉说起了“冤情”:州城里恶霸刘四好色,偶然在镇上瞧见了我就欲行不轨,我不从,他就杀了我的父母,伤了我的哥哥。我好不容易抢了别家的骡车带着哥哥逃了出来,如今追兵在后,已无路可逃,求大哥收留。

    村中壮丁围拢过来,在她说话时就已经注意她脖子上的红痕以及破烂不堪的衣裳,当下便义愤填膺。最先出来的那户人家道:“欺负一个姑娘,还是不是人?!兄弟们,抄家伙,我看谁敢踏进咱们村一步!”

    他在村民之中颇有威信,只招呼了一声,村中壮丁都带着武器汇聚到了村口。跟着板车而来的人刚踏进村子还没有三步就被这番汹汹的气势逼着退了出去。

    “得罪得罪,我们要找个人。”为首之人赔笑道。

    “我管你找谁,滚!”

    来人不好强硬,仍试探着问道:“刚才有个姑娘,带着一位受了伤的男子闯了进去,她们得罪了我家主人,我……”

    村里人一听,那女子所言果然不假,看向来人的眼神越发恶狠狠:“滚!你家主人不醒事,你们也没有脑子!?做这种腌臜脏事,不怕死了被恶鬼追索吗?!趁爷爷我脾气好,趁早滚开,教你家主人少打别家闺女的主意,你们几个也做件好事积点德吧!”

    说话之人身后站着数十个扛着锄头镰刀的年轻人,来人只有十个,若遭遇起来必然血流成河。这里毕竟是官府辖下,他们不敢硬闯,只好暂时收兵。

    眼看着那伙人灰溜溜地离开,村里领头那人的气这才顺了,又向本村壮丁道:“这两日守村的时候,我们都警醒些。”

    其余人纷纷点头。

    “鹰儿,人都安顿好了吗?”

    领头人归家,还没放下锄头就冲着屋里喊。

    他的老婆掀开门帘:“不太好,他哥哥流了好多血,快要撑不住了。”

    男人立刻进屋,彼时齐熙宁已经换上了主人家的粗布衣裙。

    “我叫鲁强,村里人都喊我强子哥。”男人对她说,“人已经叫我们赶跑了,你不用怕。”又赶忙来到江珺翊身边,看了两眼他的伤口,皱眉道:“这伤的也太厉害了,需要赶紧止血才行。”

    齐熙宁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冉宗杰留给她的金疮药本就有限,如今也已经用得见底了。虽然鲁强哥大哥带人帮她吓唬住了那些人,可难保他们不在村外继续守着。出不去这个村子,要到哪里搞来止血的药呢。

    她正在搜肠刮肚回忆走南闯北时听来的有关止血治伤的知识,鲁强哥却先于她说了出来:“山上有蓟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好得快着呢,我们这的人偶尔被镰刀割伤了都用它。不过你哥哥伤的很重,不知道管不管用。”

    “管用的!”齐熙宁喜道,她也听过这种草药的功效,江湖人若伤后即刻没有伤药,若能寻到蓟草也可管大用。

    鲁强哥见她喜笑颜开,也跟着憨笑道:“那行,我找几个人去山上采点。”又嘱咐自己的老婆,“你们把窖里的杵臼取出来,洗涮赶紧,我们得赶快给他用药。”

    他的老婆同样是个爽快人:“还用你说,你赶紧去!”

    鲁强哥又憨憨笑了两声,取了背篓立即出门。

    齐熙宁向他老婆道谢,却被她一把拉住:“谢什么,你哥哥都伤成这样了,是个人看见了都不忍心。”又拒绝了她想要帮忙的表示,“你就在这儿守着,他这会子离不了人。我先去烧热水,他醒了肯定要喊渴。”

    齐熙宁再次谢过,心中大石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儿。

    江珺翊此刻已然晕了过去,趴在床铺上,背上都是血。额头上冷汗不断,全靠齐熙宁一点一点给他擦去。

    鲁强哥老婆烧好水,擦好杵臼进来,还拿了一壶酒,准备帮江珺翊脱掉血衣,再擦一擦血迹。

    “我扶着他,你来帮他脱衣服。”她叫齐熙宁。

    齐熙宁的脸不由得泛起红晕,被鲁强哥老婆看见,不解道:“这有什么?他是你亲哥,看看又不吃亏。”

    齐熙宁点点头,按照她说的去扒江珺翊的衣服。一路上他流了许多血,衣服和伤口粘连,她尽可能地小心,却还是不免让江珺翊痛得清醒过来一瞬。

    等了不长时间,鲁强哥带着几个弟兄一起回来,背上是成筐的蓟草。他们就在院子里将其捣成一碗一碗的碎末,稍稍挤掉一些多余的汁水,便交由她们,一点一点地敷在了江珺翊的伤口之上。

    一番辛苦过后,血终于止住,江珺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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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煎熬不住沉沉睡去,几位好心之人脸上听说自己的辛苦凑了效也不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齐熙宁出去向帮忙的几个大哥道谢,他们都腼腆得不得了,赶忙说了几个“不用谢”便告辞离去。

    鲁强哥则咧嘴笑道:“都是实在人,你且宽心。”

    鲁强哥的爹原来是村里的里正,处事刚正,在村里久有贤名。年头上刚刚故去,如今新的里正还没有定,村中若有大事,都是他带着村民一起商量。

    他的老婆是山上猎户出身,爽朗爱笑,原来的名字叫做“燕儿”,她嫌弃这个名字太过小气,自作主张改成了“鹰儿”,取遨游天际的猎鹰之意。她平日里不时会上山去打些野味来给家里改善伙食,讲起打猎的事也总是绘声绘色的,齐熙宁觉得新鲜又有趣,便也想上山试试身手。

    他们育有子女两个,大女儿已经嫁人,在镇上住,偶尔会回娘家来。小儿子才十岁,鲁强哥想让他读书应举,便将他送到了镇上的学堂,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因此小家里常常只有他们夫妻二人。齐熙宁是个爱说笑的性子,说话也没有什么忌讳,总能逗得鹰儿姐和鲁强哥哈哈大笑。

    村里人每日都会来串门,齐熙宁嘴甜,满口哥啊姐啊叔啊婶啊叫着没停,大家都很喜欢她。对于她的“凄惨遭遇”也就更加同情,纷纷安抚她不用怕。还说等他哥哥好了,安葬了父母,以后就在村里落脚,有他们帮衬,不怕日子过不好。

    齐熙宁心里感激,但因为这些都是扯谎,对于村民们的好意她也只能听着,从不多说一句,毕竟说多错多,还是笑一笑装羞涩比较容易。

    鹰儿姐带她上山打猎,她虽然不能露出功夫,但毕竟习过武,身手比一般人敏捷,连猎网都没用,仅凭套索和弓箭就抓了满满一手猎物,野兔和飞禽都有。鹰儿则利用山中旧有的陷阱捕了一头野猪。

    收获远超预期,两人满心喜悦,下山叫人时齐熙宁对鹰儿说:“我想把我猎的那些给每家每户都送一点,感谢大伙儿前几天帮我赶走那些坏人,还有帮忙救我哥哥。”

    “应该的。还有那头野猪,我们一家子也吃不完,等会叫鲁强杀了,也给大伙儿分一分。”

    村民们领了肉,纷纷向鹰儿姐道谢,她却指着齐熙宁,点出这都是她的主意,继而又对她的身手赞不绝口。隔壁鲁婶兴头上还不住地篡夺齐熙宁拜鹰儿为师,以后就是这村里的人了。齐熙宁也大笑着说好,然后又把话题岔了开去。

    江珺翊的伤口渐渐愈合,刚刚能下地出门,就看到齐熙宁和周围人有说有笑,仿佛和每个人都很熟稔的样子。以他严谨又腼腆的性子,实在想不通她是如何办到的,不禁多看了几眼。齐熙宁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兴致上来还会抱住鹰儿的臂膀笑得前仰后合。

    江珺翊家教极严,父亲一向严肃,母亲虽然温柔体贴,却很少和他说笑。这样热闹雀跃的景象他从来都没有体味过。只这样远远的看着,江珺翊的嘴角也不由得弯了,不过他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

    他在晕倒之前,听到了齐熙宁对村里人的说辞。两人独处时,他提起此事还颇有些愧疚:“都是为了救我,才叫你受这种委屈。”

    齐熙宁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事急从权罢了。不借个惨一点、容易得人同情的说头,我们俩怎么能活下来。”

    “可……可毕竟事关女儿家的贞洁……你不怕这里的人议论吗?”

    “怕什么,别说我没有失身,不过是顺嘴扯谎。就算我真得遭遇不幸,那错的也是害我的人。别人如果说我的不是,何异于助纣为虐?要是有人敢议论我,我就敢骂回去。”

    她这般做什么都理所当然的模样,再一次让江珺翊大开眼界,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