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枫没想到魏则庭会亲自前来,本想下去迎接他老人家,但一旁的李牧然重重地咳了一声,他这才止住了腿,站在原地冲着魏则庭点了下头。
魏则庭没有功夫同这小人计较,他不是这场戏中的主角,多说他几句还是少说他几句,都不会改变事情的走向。
魏则庭拄着拐,走至李牧然身前。没有跪,只是稍稍欠身做礼。
“老朽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不用大礼还望将军不要见怪。”而后走至宋延年身前,同样稍稍欠身。
“听闻殿下与郡主遇难,老朽心中甚是惶恐,见你们无恙,真是万幸之事,老朽也算安心了。”
这是个老狐狸,二人心中暗自打鼓,不知道他突然来这一出算是怎么回事。
李长乐和宋延年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便不再多言。
这老头可是敢在城门口拦车的,这会儿这么恭敬,保不准在打什么馊主意。
不过魏则庭也没与这两个小的多说什么,就算是皇子他也没放在眼里。这儿能说话的可不是这两个小的,他们什么反应又与他何干?
魏则庭转了一圈后回到中央站好,面向王知府,沉声问道:
“适才有衙役通知老朽,说魏家涉嫌谋害皇子。我魏家一心向着上阳,为上阳辛苦付出这么多年,却被扣上了如此大的帽子,真是寒了老朽这么多年以来的赤诚之心呐!也不知那诬陷之人是何等居心,要置我魏家于死地,老朽不顾家中亲人阻拦,亲自前来,为的就是还我魏家一个清白,还望将军和知府大人明察!”
“啊,魏老严重了。”王奕枫搓了搓手,咧着嘴对着堂下的魏则庭笑了笑,然后用余光瞄了一眼李牧然和武宗扬,发现二人并无动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这个,刚刚殿下等人确实于碎云砚山脚下遇歹人袭击,好在并无大碍,而且在殿下遇害之前,武家家主特意前来提醒我有人要谋害皇子,这与刚刚殿下遇害刚好对应的上……”
王奕枫留下了个停顿,想让下面的几人接过他的话茬,可惜没人应他。
这让王奕枫心底暗自啐骂了好几句,继续说道:“如今这武家家主指认谋害皇子的对象,就是你们魏家,对此,魏老可有何想说的?”
“哦?如此罔顾事实、大放厥词,可有证据?”魏则庭不慌不忙,还有闲心缕了缕他的胡子,可谓十分惬意,对武宗扬的指正毫不担心。
“既然魏老提出,那家主您也别等了,还是先把证据呈上来,让将军和本官判定一番。”
武宗扬莞尔一笑,上前几步,恭敬地问道:“不知大人抓回来的两名刺客,在刚刚可有审问出什么?”
“还在昏迷中,尚未来得及询问。”王奕枫看着就晕倒在一旁的两名黑衣刺客撇了撇嘴,倒地有没有审问,你心里不知道?
“那我们不如先审问这两位刺客,既然魏老在此,当庭指认不是更为确凿?”
“这……”王奕枫看了看李牧然,见他点了头,这才宣人将那两个刺客带到了正中央。
几盆冷水下去,那两人才缓缓睁开眼。
其中一人见到此等阵仗,立即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随即他咬碎了藏于口中的毒药,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当即身亡。
宋延年见状,立即卸掉另一人的下巴和周身关节,让他彻底瘫软,无法动作。
如此,这仅剩的刺客,便也无法回话了。
“这……”王奕枫看着瘫倒在地不成人形的刺客,看着李牧然犯了难。
拷打他熟得很,问话他就差了点儿意思。这要是屈打成招,强行画押,他倒是门儿清,可这几位都在这儿坐着,他也不能那么干啊。
王奕枫两只手在袖子里来回搓摩,心一横,还是放着胆子请示了李牧然。
“将军,人已经这样了,接下来该如何啊?”
“唔……”李牧然似乎刚刚回过神,瞟了一眼地上的人,漫不经心地说着:“不是要武家拿出证据吗?问话若是进行不下去,就直接拿证据吧,总不至于让我在这儿帮你审犯人不是?”
“自然不用劳烦将军。”武宗扬见两人确实没了动作的可能,便给了身后之人一个眼神,绕着那两名此刻走了好几圈,继而说道:
“武家现家主武宗扬在此控告魏家前家主魏则庭及现任家主魏若轩,罔顾律法、泯灭人性,暗中培养一众杀手,为其效命,先后杀害竞争对手、平民百姓、城中寡女数百人,其中就包含了前任剑南知府吕卿岩以及未能成功如今正坐在此处的三殿下。”
不知何时,武宗扬身旁的小斯偷偷跑到了大堂之外,敲响了数年都不曾响起的鸣冤鼓,顿时引来行人驻足围观。
但由于府衙大门紧闭,也只是议论几番便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着来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你……”王奕枫气得头发都快炸飞了,本想着此事事关皇子,私下暗自审理便可,他武宗扬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更何况……更何况……
同样怒气冲天的还有站在一旁的魏则庭。
他倒比王奕枫冷静不少,只是缓缓走至武宗扬身侧,连声说了三个“好”字,便闭上了双眼,不再多言。
王奕枫罕见的没来得及看李牧然的脸色,他震怒地看着跪下“为民请命”的武宗扬,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肥硕的脸上,横肉不住地颤抖。
王奕枫眼里的杀意逐渐起势,武宗扬不能留了,他近日定要帮助李牧然和魏则庭将这条老狗拿下。
李牧然不知何时走到了王奕枫的身侧,拍了拍他因愤怒而紧绷的肩膀,悠哉地说道:
“此事涉及朝廷命官和当朝皇子,王知府可审不得此类案子,还是由我代劳吧。”
李牧然轻轻地推了一把王奕枫,却发现王奕枫根本没动,不由得哼笑一声:“怎么,知府大人是觉得自己可以?若是觉得本将军有失偏颇,你也可以上告三司,将此案交由大理寺来处理。”
“不用,不用……”王奕枫冷汗直流,这案子不能往上移交。虽说交给李牧然也不是件好事,但总不能惊动上面的人,否则他更无翻身之地了。
想到这儿,王奕枫讪讪地退到下位,由李牧然坐在了他之前的位置。
惊堂木瞬间敲响,在场的人都知道,戏……开场了。
李牧然此刻全然没了刚刚的悠哉状态,脸色肃穆,不苟言笑,对着依旧跪着的武宗扬说道:“既然由你控诉,可有诉状?”
“有。”
武宗扬从怀中掏出早就备好的诉状,呈给一旁的衙卫,那衙卫接过后立刻转交给了李牧然。
李牧然打开了写得满满登登的纸,将其放在桌上,沉声道:
“现受理武宗扬控告魏则庭及其子魏若宣杀害朝廷命官、贫民百姓以及谋害皇子未遂一案。来人!”
两侧的衙役纷纷出来领命。
“将魏若轩速速带回府衙。”
“是。”
一群衙卫痛快的领了命,却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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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立即执行,而是看了看李牧然身后的王奕枫,有些拿不准主意。
“你回个话,他们在征求你的同意,我这个将军的面子可没有你的大。”
“哪敢哪敢,将军可别折煞下官了,还不快去!”王奕枫冲着下面的衙卫大声吼道:“将军的话你们也敢不听?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那群衙卫见王奕枫表了态,纷纷离开了府衙,前往魏家拿人。
魏则庭对此依旧不表态,沉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起一下。李长乐看事态直接演变成了她爹审案,对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不已。
还好将乐延放走了出去,若不是他爹嘱咐的及时,怕是真来不及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过李长乐心底依旧升起了一阵担忧,魏家未必没有反制手段,她爹能应对的过来吗?
宋延年同样担忧地看着将军,此次魏家出了如此大的阵仗,那云放定会警觉,提前收到风声。若是他有想逃的心……不过将军出门就叫钱贺叔盯着云放,怕是不会有事。
魏若轩来得比想象中的更快,可能是武家突如其来指证让他猝不及防,他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大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刚好停在了魏则庭的身旁。
“草民……草民拜见将军,将军我冤枉啊!”
“哦?看来你已经知晓武宗扬所诉为何了?”
“草民……草民不知。”
“那就在这儿喊冤?”李牧然嗤笑一声,将桌上的诉状丢到了他面前。
“看看吧,看完了给你时间解释。”
魏若轩连滚带爬地拿起了地上的纸,颤颤巍巍地看了起来。
魏则庭此时终于是睁开了眼,看着地上不成器的儿子,生生地别过了头去。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想一棍子捅死这个畜生。
“这……这都是污蔑!将军,将军明鉴啊!”
魏若轩飞速地看完了武宗扬呈上的诉状,心快要跳出来了。他回头恶狠狠地看着一直跪在身后不出声的武宗扬,愤怒地说道:
“你我同为三大世家,我魏家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诬陷我魏家!”
“是不是诬陷,还要用证据说话不是吗?”
武宗扬对答如流,丝毫不受魏若轩的情绪所影响。
“现在魏兄应该做的是辩诉这张诉状上,非事实的部分。”
“我看哪一句都不是事实!都是污蔑!”
魏若轩气上心头,站起身来就是一阵痛喝,说的杂七杂八,和案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宋延年挠了挠耳朵,他还是头一次现场听案件的审理,怎么说呢?有点儿吵。
李牧然手中的惊堂木骤然敲响,惊得魏若轩回过了神,又再次跪倒在地。
“多说无用,武宗扬,将你的证据呈上来。”
“是。”武宗扬站起身,跪了太久腿有些麻,但这并没有什么。一想到魏家会就此覆灭,武宗扬的脸上就忍不住兴奋,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也只能尽力让那笑容变得和善。
“将军,这些卷宗记载的是魏家多年残害之人的名单,以及魏家培养的杀手图册,其中这地上二人,在册中皆有收录。至于人证,如今皆候在府衙外等候,听凭将军传唤。另外,关于魏家谋害前剑南知府一案,我还有个更重要的证人。”
“是谁?”李牧然将眼睛眯起,紧盯着武宗扬,他似乎已经知道这武宗扬究竟要做什么了。
“此人正是当今剑南知府——王奕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