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默不作声，少女村的一切，对于她们来说都太过残酷，更遑论那群亲身经历者？
数条牺牲的人命，甚至都救不了她们，李长乐不知道她们想正常活下去的希望……还在吗？
她数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退了回去。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说什么都是徒劳。这儿不同于剑南，单纯的打气对任何人来说都毫无作用。
这里只考虑现实，可现实和她们的目的相差太远了。
“少女村的事还要等姜姒同我们细说，她肯定知道的更多。”李长乐还是开了口，既然少女村没什么解决头绪，那就推进其他的事情。
“但是无双的消息是一定要告诉我爹的，他得有个准备。”
“我也有此打算，但问题是世伯为了不引人注目和军队分批行动，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儿，这消息我们要如何传出去？”
徐乐延刚看见无双就有了这个想法，但奈何他确实不知道将军的行踪。
“这个不是问题，交给我。”李长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让几个人身上的担子终于轻松了一些。
既然长乐能如此说，想必姨父和她早就约定了传消息的暗点。宋延年思索了一番，不知道要不要把他大哥也要来岷江的事告诉姨父。
“你说，姨父会知道我大哥也要来岷江吗？”
“我也说不好，那就一起告诉他吧。”李长乐无所谓道，反正是多写两笔字的事。
“对了，还没说我和长乐在少女村的所见呢！”徐乐延和齐誉得到的消息讲完后，宋延年这才对几个人讲起了他和长乐看见的东西。
不过，他并没有细说那个神似姜姒的少女究竟遭遇到了何种伤害，只是说了她那张与姜姒十分相近的脸。
“看来岷江的人已经知道将军要来了，那他们最近应该是在着手准备要如何应对将军。”
齐誉伸手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划拉着什么，似乎在思考什么计划。
“我知道你的意思。”徐乐延紧接着齐誉的话说道：“趁他们忙着应对世伯，我们反而更有机会寻到线索，等到他们将漏洞处理个七七八八，我们的行动会备受限制，很有可能什么也找不到。”
李长乐点点头，她爹的出现确实会震慑住他们。有的时候那群世家虽然总说皇权势微，但真见面的时候，还是会放足姿态。
切，一群小人而已。
“你在想什么？”李长乐看着不断划着地的齐誉，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我在想，那群失踪的民兵，为什么会找不到。”
齐誉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对啊，既然这件事传到京府的起因是那群失踪的民兵，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人？
那群逃兵的数量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以知州的势力，全岷江搜索个遍的话，怎么也找到人了不是？可到了现在，还是一丝消息都没有……”齐誉有个猜测，但也找不到什么证据支撑他的猜测。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藏进那墓里了？”齐誉想了想，自己都有些不敢信。
“也有可能，是去了东襄。”
最后还是补了另一种说法，让自己的第一个猜测更为合理些。
“那墓道……我们也走过，没看见还有什么可以通向其他地方的岔路啊？”宋延年回忆着，觉得自己的记忆应该是没出问题。
“只有一条路，从河底直通少女村，不大可能有其他的路吧。除非有我们没发现的机关。”
齐誉噙着笑，安静地看着宋延年，希望他可以自己发现其中的不对。
好在，宋延年也不笨，他看见齐誉那眼神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定是哪里有问题。
“对啊！”思路被一下子打通，宋延年兴奋地和齐誉隔空击了个掌。
“墓道怎么可能两端只链接少女村和河底呢！这样那墓道和墓就没什么关联了！”
“殿下聪慧。”
齐誉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宋延年斜着眼睛看齐誉，突然沉下声来：“我揍人也不输长乐，你要不要试试？”
齐誉连忙摆手，讨好求饶，一旁的李长乐笑得前仰后合。
之后，几人便没有再讨论。
不论是少女村，还是那墓道，亦或是水下的尸体、那群逃跑的民兵，都和姜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可现在姜姒不在。
过度猜测很有可能会将他们带入歧途，大家的情绪刚刚缓和过来，剩下的时间，还是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为好。
外面的天其实已经亮的差不多了，碍于岷江刚刚颁布的禁令，姜夏不在身边，她们贸然出去很容易发生意外。
想要回那宅子，也怕撞见姜方然。
“我们不能一直住在这儿了吧？”齐誉随手薅了一根杂草，随意擦了擦便扔进嘴里叼着。
看见宋延年看他，还很贴心地递给了他一根。
宋延年显然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既然他给了，他也就叼了，左右也没什么事做。
“应该不会吧，不说那姜方然不是个闲下来的性子吗？我和延年看见知州在少女村，若是他得了消息，大概也会去做些什么的吧？”
李长乐还是很乐观的，反正少女村她们已经去过了，接下来就要去那四个被迫征兵的村子，还有将村中妇孺集中到一处的地方。
就算姜方然不走，那她们总可以走。
她们同样也闲不下来。
不过说到那四个村子……
“我和延年听见那知府说要再找四个村子，替代原来的那四个村子的作用。看他的意思是民兵跑了太多，人不够用了。”
说到这儿，李长乐咂咂嘴。
“真是不拿人当人看啊……”
随意处置的样子好像在市场挑活猪，哪一头该用到什么地方，该被谁吃……
“郡主有所不知，对于一些掌权者来说，在他权力之下的，都不是人。”
齐誉好久没叫长乐郡主了，突然改口，搞得长乐都有些不习惯了。
“权力啊……”
李长乐本来想说，权力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想了想，他爹、姨父、和世伯都是位高权重的人，他们就不像那群坏人一样。
所以权力不是绝对坏的，坏的是人才对。
可是怎么那么多当官的最后都变成了坏人？难道真的是这权力有什么魔力？
徐乐延看着李长乐不断舒展又皱起的眉毛，大概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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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是贪欲。”
“你说得对！”徐乐延话音刚落，李长乐就被点醒了。
是贪欲没错，是贪欲让上阳不断地在分割。一部分是利用权力赚的盆满钵满甚至不断寻求更多的权力的人，另一部分是挣扎着，用生命在找寻活着的希望和出路的普通百姓。
这群贪得无厌的人将上阳祸害的千疮百孔，而后又将一切的后果扔给了皇帝，让他去承担罪恶与骂名。
有那么一瞬间，只有一瞬间，李长乐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希望与幻想正在破灭，对未来的恐惧像恶鬼一样在最深处抓住了她，拽着她下坠，不想让她继续前行。
李长乐飞快地甩了甩头，甩去那些无端的恐惧与迷茫，亦甩开了熬了将近两日的疲惫。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宋延年和齐誉用手指装作小人的样子在“打架”，若不是肚子突然叫出了声，他大概还会和齐誉继续玩儿下去。
“应该要等到姜姒来找我们。”徐乐延回道。
毕竟姜姒知道他们在哪儿，也知道姜方然何时离开，只有她亲自过来找他们回去，才最妥当。
“她不会忘了来找我们吧？”宋延年有些不放心，万一那姜方然突然决定不走了怎么办？
“放心吧！”李长乐自信满满，“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就算那姜方然不走，姜夏也会将他赶走的。她的齐誉哥哥可是一直在这儿受苦，她怎么可能忍心？”
“我说长乐，我刚刚可没惹到你啊。”齐誉听到姜夏的名字就头疼，虽说是姜夏喜欢他，但他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到那位大小姐的喜欢。
“哎呀，我说得也是事实嘛！不过……”李长乐突然回头盯着齐誉，她也有些疑惑。
“姜夏怎么出了岷江主城就不怎么粘着你了？”
大多数时间，她不是自己待着，就是和无念在一块。怎么感觉，她没有那日表现出的那么喜欢啊？
“她连喜欢是什么应该也不大知道吧……”齐誉有些汗颜，但想了想他和姜夏相处过的所有点滴，诚实地说道：
“姜夏似乎对感情的区分很浅，喜欢与厌恶都可以从一个人的身上体现。有的时候，她对待姜姒似乎也是如此，一边不遗余力地对她好，一边又十分讨厌她……不过以姜家对她的教育，大概也不会管她究竟被养成了什么样子。”
说到底，还是姜家的问题。
李长乐深有同感，姜夏确实经常亦敌亦友，有时候她做事的动机，怕是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应该只是循着本心，所以就那样做了。
“所以啊。”齐誉看着李长乐，反驳她刚刚的话。“我在她心里啊，大概只是个精神寄托，她倾慕的大概也不是真正的我。只是刚巧我们相遇的时候，我没有触到她介怀的点，于是她将自己心里的投射，加在了我的身上。”
宋延年听了齐誉一席话，坐直了身体，表情十分诚恳。
“齐誉，我发现你好像真的很懂啊，没考虑过像京府的郑嘉郝那样，找个门店，专门为京府的贵女们解决心理伤痛吗？”
怕齐誉误会他的意思，宋延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很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