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威逼利诱,话中自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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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你当初怎能丢下我自己跑了呢?你可知我在家中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已是黄昏,宋聿好不容易待到诸事已毕,归了家,却又被宋攸拦在半途,听他一顿怨诉。

    他今日心情不怎么好,抽回落在少年手中的袖角,正色道:“我来江州是有要事,你来此又是为何?”

    宋攸悻悻垂下头,嘟囔道:“自然也是为了要事……”

    婚姻大事,怎么不算要事呢?

    人在心情不好时,礼数总难周全,疲乏时亦是。

    谅他又是在为些小事要死要活,宋聿也不愿与之多言,只道:“我今日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行吧行吧。”

    想说的话没问出口,少年目光幽怨,恹恹跟在他身后。

    某人嘴上说着疲乏,却眸光闪动望着廊外,花架之下有两位摘花的女郎。只是那位女郎这几日不曾施舍给他一个好眼色,甚至连冷眼也没有。

    瞥了一眼身后人,宋聿不悦道:“还跟着我做什么?”

    宋攸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位女子,道:“我去找柳莺。”

    往后几日,那浑不吝的家伙也在姜府住下了。原本浸在暮气沉沉中的院宇,多了几分热闹。

    唯有姜太守与宋氏长公子案前的公务文书堆积如山,书房之中,燃着彻夜的灯火。

    上至清剿安陆城外的贼匪,下至与民休戚的诸多小事,都要由他二人经手处理。

    特意等到后半夜,宋攸才偷偷摸摸地推开了兄长书房的门。

    宋聿抬头望了一眼,甚至于懒得起身,便又继续埋首书案。

    那一瞬的情绪被宋攸尽收眼底,少年喜滋滋上前去,调侃道:“怎么?长兄见着是我,有些失望?”

    少年衣袂掀起的风吹得连枝灯上的点点灯火摇摇晃晃,更惹得宋聿心烦意乱。

    他搁下笔,合上文书,质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之事?”

    宋攸随性地坐下,又信手翻开一册文书,不紧不慢道:“听闻荆州一事有些棘手,我觉着长兄或许需要个帮手。”

    宋聿便也毫不客气地分了他半摞文书,“你说的,帮我。”

    “……”

    轻飘飘的一句话,以及层崖叠陡的文书,瞬间压垮了少年的嘴角,他默默将那些文书放回原处,悻悻道:“我不过说说而已。”

    “你不留在建康,家中基业怎么办?”宋聿道。

    “父亲与几个叔父还没老,自有他们守着,我瞎操什么心?”

    “所以便来操心我了?”

    “这不是怕熬死了长兄,日后只剩我一个人继承偌大的家业,多累啊。”

    宋聿抄起文书,砸在少年的后脑勺上,低声斥道:“没个正形。”

    宋攸便也不同他玩笑,开始细阅起公文,写的却都是些芝麻大点的小事。

    诸如市井小民包揽欺隐钱粮若干,闹事提刀行凶几案,县下官吏重利剥削民众,逼死几户农人……

    他不解道:“这些个小事,平时也须得外祖亲自处理?”

    “小事?关乎民生,岂能说是小事?”宋聿严厉看向他,于是少年的后脑勺又挨了一下。

    “你便是心气太浮躁,父亲才要放你在官场中历练几年。你倒好,如今官也不做,跑到我这儿撒野来了。”

    “行行行,我知错了。”

    想到远在建康城的乔家女郎,宋攸便随口一问:“顺便问问,长兄打算何时成家?”

    宋聿没抬眼,只道:“我不成家碍着你了?”

    少年点头如捣蒜,还真是。

    他又道:“不若我代长兄去同未来嫂嫂说道说道?”

    “胡闹!”

    宋攸委屈道:“长兄自然是等得起,可乔家的女郎都快年满十七了,届时官府逼着给她许婚……我的婚事,总不能排在长兄前头吧?”

    现今官府强令婚配,女子年满十七父母不嫁者,由长吏配之。

    宋聿淡淡道:“也不是不行。”

    宋攸又道:“倘若阿母不同意,你不会真的孤寡一辈子吧?”

    “违逆家族的事多了去,不差这一件。”宋聿不以为意道,“难不成你的婚事她就松了口?”

    此话一出,又引得少年哀叹连连,眼看他又要扑过来一顿哭诉,宋聿忙将一封密信推到他面前,叮嘱道:“替我把这事办了。”

    宋攸潦草扫了一眼信中内容,道:“从前又是茶叶,又是盐业的,如今连丝漆生意你也看上了,这些个蝇头小利你也要抢,谁能想到宋氏长公子背后竟这般市侩啊?”

    宋聿冷哼道:“我赚的钱,也没见你少花。”

    “好好好,我替你办就是了。”宋攸又道,“不过——武昌境内良田万亩,长兄为何又要囤这么多粮?”

    “地里的粮食都还未收,熟知会不会受战乱波及,出什么变故?”宋聿道,“赶着今年收成不错,粮价也低,多囤点粮,以备不时之需。”

    是夜,宋攸陪他兄长处理公文,熬到两眼发昏,从此再也没踏入过他的书房。

    有人案牍劳形,也有人闲到发慌。来了安陆城以后,柳莺竟也只跟着岁宁闲逛。

    宋攸对此事颇有怨词,敢怒而不敢言。

    他只敢远远看着,看两位女郎昨日采刺红花制胭脂,今日用竹盏花染蔻丹。只因兄长说过,那位女郎极其记仇,宋攸生怕得罪了她,倘若兄长的婚事不成,他的婚事也得黄。

    一连几天,岁宁也被他看得烦了,有了一个泠云盯着还不够?

    不过这位二公子似乎另有所图。

    那日在廊下同他对视了一眼,岁宁便看出来了,此人只是藏拙,绝非草包。

    本着同他套取些情报的想法,岁宁主动朝少年走了过去。

    “二公子可是有事找我?”

    “正是。”宋攸好声好气地开口,正欲遣辞措意,想个妥帖的说法与她,谁料他一开口便把岁宁呛得不轻。

    “好嫂嫂——”

    想说的话还未出口,便见她脸色沉得瘆人。

    岁宁阴阳道:“二公子此话何意?这儿可没有你的嫂嫂。旁人知晓的,以为二公子认错了人,若是不知晓,还以为二公子本就是这般孟浪之徒!”

    完了完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他二人的关系怎么和外祖母说的不太一样?

    宋攸欲哭无泪,哀求道:“是我误以为你与我长兄的关系……求您千万别告到我长兄那儿去。”

    “替你瞒着,有什么好处?”岁宁斜着眼打量他,暗自窃喜。上钩了,蠢货。

    “啊?”宋攸赔笑道,“说这话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条件?”

    岁宁横了他一眼,“非亲非故的,谁同你一家人?”

    宋攸道:“这样——我从建康城带了不少珠玉首饰,随你挑。”

    “我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那你说,要什么好处?”

    “嗯……二公子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

    许是成了习惯,她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