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料到宁晏礼抓住她的把柄,定不会轻易放过,但听他说出“不必再回东宫”,青鸾心下还是一紧。
他会把她关在哪?刑室殿?还是他在某处设的私牢?
可眼下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李慕凌还活着,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想着袖中还藏着一小瓶迷香,那剂量放倒个宁晏礼应该不成问题,青鸾放下双手,刻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作为掩饰,“奴婢从未想过再回东宫。此番既落在大人手里,只要不将奴婢交给陛下和长寿殿,愿凭大人处置。”
显然没想到青鸾会这么说,宁晏礼心中生出一丝意外,低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一双细腕已被腰带勒得发红,正试着在缠绕的空隙中艰难活动。
看到青鸾皱着苍白的俏脸,像是有些难受,宁晏礼长睫微动,沉默思忖了片刻。
青鸾盯着他垂落的睫羽,心脏轻声咚响,很快,就感觉双手被轻轻托起,宁晏礼解开结扣,松了两圈,让她从束缚中褪了出去。
青鸾握着手腕微微转动,轻声道:“多谢大人。”
宁晏礼神色稍滞,没有看她,转头望向楼梯方向,示意让她走在前面。
青鸾犹豫了一下,这会儿不知怎的宁晏礼似乎很好说话,她遂趁机道:“可否借大人的火折一用?”
远离窗边的位置确是黑得看不清路,宁晏礼想了想,取出火折引燃,但没递给她,而是自己在一旁举着,将前路照亮。
他从入宫开始一步步走到今日,也曾做过杂役粗使,掌灯的差事虽然至少有三年未再做过,但而今看来,竟还是得心应手。
光亮不远不近,既不晃眼,又能将周围的每一个细节都照得清楚。
青鸾走在他身边,有些局促。
她看向宁晏礼,顿了顿才道:“大人,这样的事,还是奴婢来吧。”
宁晏礼也停下来看向她,眸色微深。
青鸾屏息看他,此刻能听见自己怦然的心跳。
“你当真是个骗子。”他突然道。
青鸾神色微变,接着,右手被宁晏礼一把抓起,他反手从她掌心取出一个瓷瓶,戏谑道:“我若不拆穿,你这副奴颜婢膝的模样,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青鸾挣不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咬牙道:“那就看大人的耐心了。”
“说的不错。”宁晏礼冷嗤一声,“不过已被你用尽了。”
言罢,火折忽而熄灭,一道黑影闪过,青鸾未来得及反应,后颈就突然一记吃痛,视线也随之模糊起来。
她只觉身子一软,接着就被一股温热的气息紧紧包围,她下意识抓住了什么,之后便浑然失去了意识。
……
四周的一切都在摇晃,朦胧中,青鸾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幽暗逼仄的空间沉香肆意,车帘不时被风掀开,露出一角夜色。
晚风微凉,她想要抬手拢紧衣裳,双臂却感觉如坠千钧。
这时,一道莲花暗纹出现在眼前,风也随即停了下来。
周身再度被熟悉的气息包裹,青鸾做过太多相似的噩梦,此刻意识模糊不清,她分辨不出眼下是前世还是今生,但看到莲花暗纹的瞬间,心头便涌上一股深入骨髓的忌惮。
她望着那只衣袖,视线涣散游离,薄唇翕动,喃喃念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音:
“宁大人……我还能活吗……”
宁晏礼系着车帘的手指一顿。
马车行驶在夜幕之下,除了马蹄,耳边只有青鸾轻细的呼吸声。
他微微皱眉,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女子。
敢做出刺杀公主这样的事,竟也知道害怕?
青鸾沉重的眼皮挣扎了几次,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双目闭成一条秀美的长线,如墨的眼睫微微颤动,不时拧起眉头,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宁晏礼视线移向那只死死攥着自己衣襟,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手,心中倏然一动。
胸口里莫名燃起躁动的火苗,他沉沉出了口气,试图驱走内心萌动的某种欲念。
正待此时,青鸾紧闭着眼,在他怀中不安地蹭了蹭。
宁晏礼脸色一僵,蓦地抓住她向下窜动的手,掌心在触碰到她冰凉手背的刹那,浓黑的眸底却燃起更加汹涌的冲动。
他下意识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宁大人……”青鸾秀眉颦蹙,口中仍喃喃啜念着。
宁晏礼只觉耳中嗡然。他深深地看着对一切浑然不知的祸首,一张如玉的脸黑成了锅底。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大人,祈云殿那边已处理干净了。”车帘外传来司白的声音,“但长史说涉及的宫人太多,怕是难保能够万无一失。”
宁晏礼默然片刻,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到衣袖的莲花暗纹上。
南梁立朝以来,唯有身处高位的宦官可用莲花纹,既是象征,也是烙印。
他缓缓松开握着青鸾的手,深吸了口气道:“只要等到和亲仪仗入了北魏,我便会去向陛下请罪。”
话音刚落,青鸾撒开了早已被攥皱的那片衣襟,在他怀中翻了个身,又换了一处攥住。
宁晏礼怔了怔,又听司白道:“可是大人这样实在过于冒险,皇帝若是降罪,这数年来的谋划就……”
“无妨。”他道:“镇北军已为此筹备半月,计划断不可因此打破,昭阳殿那边,我自有办法应对。”
车帘外沉默下来,半晌,马蹄声调转,向皇宫方向渐而远去。
待司白离开,宁晏礼自嘲般轻叹了一声,慢慢闭上了双眼。
.
……
滚滚浓烟携卷着火光直上夜空。
“宁大人,我还能活吗?”鼻息下沉香萦绕,“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青鸾听到自己的声音。
烽火在吴叟的小院不断蔓延,影卫与黑甲军的刀光越迫越近,“淮南王府的贼细作!快快束手就擒,大人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青鸾看见自己手中的桃木簪正紧紧逼在身前人的侧颈,锋利的铁芯陷入皮肤,血珠滴滴滚落,洇如莲花暗纹的刺绣针脚。
懵然间,弓弦声响,数只冷箭从身后飞来。
青鸾下意识闪避,身前人趁机挣脱束缚,刹那间,她只觉喉咙一紧,脖颈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锁住。
她死死扣住那只手,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要把胸口憋炸,就在她感觉自己脖颈将要被折断时,一双冷冽的凤眸擒住了她的双眼。
那是如梦魇般,让她险些数次丧命的人。
几乎是条件反射,青鸾扬起手中的桃木簪,狠狠刺入他的手臂。
血色融进墨袍不易察觉,但簪子刺入皮肉的触感却不会骗人。木簪浸了毒,其毒源于南疆,用量虽不会让人立即暴毙,但却会让中毒之人日日受肝肠寸断之苦,久久消耗终至油尽灯枯而亡。
青鸾顺势挣脱桎梏。
她想起吴叟小屋中的暗道,转身向火光中冲去。灼热的温度炙烤着寸寸皮肤,但她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丝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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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机会。
她推开案几跃入暗道,却顿觉一道冷风朝背心袭来,回过头,只见一发羽箭正疾速逼近。
下一刻,血光四溅,箭矢没入左肩,撕裂的痛楚中,一抹腥甜冲上咽喉。
青鸾向后倒下跌入暗道,愈渐模糊的视线里,那道墨色身影手持银弓,与她隔着簌簌倒塌的墙壁,冷眼相望。
……
疼。
后颈好疼。
火光与梦境同时消失在黑暗中,青鸾倒吸了口气,熟悉的味道顿时充盈肺腑。
沉香……又是沉香!她蓦地睁开双眼。
纱帐外,午后的日光穿过雕花窗,铜炉熏香袅袅,缓慢在空中弥漫开来。
青鸾眸光一转便顿时定住。
只见床榻旁的案几旁,正有一个绛色官袍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单手倚着头,暖日的光芒投在他容姿玉秀的侧颜,勾勒出细挺的鼻骨和分明流畅下颌,仿佛泛着熠熠华光。
大约是听到响动,那人睫羽微颤,缓缓睁眼转过头来,一双凤眸带着七分倦意和三分不悦,向她飞来一道冷冽的寒芒。
青鸾瞳孔剧震。
宁晏礼见她刚睁眼就摆出一副撞鬼的神情,脸上的阴云不由得更重一层,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听他开口说话,青鸾猛地回过神来,想要起身下榻,却听耳边哗啦一声,铁链铮响,腕骨旋即一阵生疼,回头看去,她脸色倏地白了。
自己右手腕竟被铁链拴在了床榻的木架上!
“宁晏礼!”她不可置信地瞪了过去,“你——”
“你叫我什么?”宁晏礼却更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青鸾哽了哽,扯响手上的铁链,咬着牙根道:“宁大人这是何意?”
看着作闹了整晚的祸首反咬一口,宁晏礼压抑着胸中怒火,缓缓抬手,指向她另一侧床榻,一字一句道:“自己夜里做的事,莫不是睁开眼就全忘了?”
青鸾闻言一怔,少顷,带着一丝狐疑,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看去——
她顿时睁大了双眼。
只见凌乱的衣衫铺散在半边榻上,华贵的云锦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墨色里还洇着深浅不一的痕迹,任谁看了这场景都不难想象此处曾发生过何等兽行。
看着其中一片衣角还攥在自己的左手,青鸾只觉一道天雷登时在头顶轰隆劈响!
她咽了咽嗓子,轻颤着打开手心,皱巴巴的莲花纹慢慢在掌中舒展开来。
这衣裳就差缝上名姓,不用问也知是谁的,加之宁晏礼那一脸怨妇似的神情,昨夜发生了什么,她好像隐隐猜到了些。
铁链哗然响起,青鸾蜷缩着抱住头。
刺杀长公主,被侍卫追捕,祈云殿后阁的二层,宁晏礼的出现……昨晚发生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但晕倒之后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作孽啊……
宁晏礼虽然皮相甚好,但毕竟是个宦官……色令智昏这话竟真在她身上应验了?
半晌,她又听宁晏礼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这是向她讨要说法来了。
青鸾低头确认自己里衣仍裹得紧紧实实,看来昨夜当真是自己单方实施了兽行,不禁懊恼地闭上了双眼。
“大人……”她艰难开口道:“昨夜之事乃是奴婢无心之失,大人还是忘了吧。”
此言一出,宁晏礼愣了,端着水盆迈进来的侍婢也愣了。
窗外守着的影卫忍不住呛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