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
    心中猜测被印证,青鸾倒不惊讶。

    她惊讶的是听陆羡的语气,竟与宁晏礼颇为亲近。

    陆羡微微勾唇,又将她心思看破:“你不必多虑,我虽与父兄流着同样的血,但政见却与他们不甚相同。”

    青鸾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她几乎怀疑此人能够洞穿人心。

    “可我曾听闻,陆二兄对朝堂之事素来不感兴趣。”青鸾道。

    “是。”陆羡坦然一笑,如清风朗月:“但我曾在三年前演过命。”

    青鸾:“关于前朝?”

    陆羡颔首:“还有陆氏。”

    他道:“大势不可违逆,父兄行差踏错,恐至陆氏于水火。我便只能效绵薄之力,以盼来日怀谦念及于此,留得父兄性命。”

    青鸾不想陆羡竟早料到今日局势,难怪从前屡次受人举荐不肯入仕,却偏在宁晏礼开口后,甘心屈居五品为他效力。

    她垂睫,苦涩道:“陆二兄这番话倒是点醒了我,三郎如今所面临的,何尝不是这样的局面?”

    陆羡笑叹:“今次见你,我倒真不想为他宁怀谦说话了。如你这般聪慧的女郎,若真能嫁给三郎,当是陆氏之幸。”

    青鸾苦笑:“可眼下看来,我若真嫁到陆氏,怕是反而害了你们。”

    陆霍两家联姻,早晚会成为宁晏礼的一块心病,届时他即便能留下陆羡、陆衡,却未必再容得了陆氏其他人。

    这话题不好再往下引,陆羡笑着摇了摇头,青鸾也不再说话,只听车夫不时驱赶马车,传来木轮转动的轻响。

    青鸾思忖着,宁晏礼特让陆羡送她出宫,应该不只是为了拿这话点她。果然,自城中暮鼓敲响开始,街上成队梭巡的士卒多了起来。

    沉咚咚的鼓声敲得人心发慌,黑甲军不时驱赶着街上的行人,青鸾才意识到,竟是整座上京城开始戒严了。

    沿途商户府宅大门紧闭,他们的马车被拦下几次,陆羡拿出盖着监国寺大印的谕令,才被顺利放行。

    回到霍府,还没进门,青鸾看着层层把守在院外的黑甲军,以及在府门前等她的缙云等人,就已愣住。

    宁晏礼让她留在宫里或者住在宁府,她没同意,他竟干脆将人手搬到了霍府。

    陆羡从袖中取出一物。

    青鸾随之看去,竟发现是自己那支桃木簪。

    “怀谦说你见此簪便能明白,”陆羡道:“淮南王与世子近日或将进京,他嘱咐你这两日在府中莫要外出,待时机一到我来接你入宫。”

    青鸾接过簪子,在手中攥紧。

    宁晏礼此番用的是阳谋。

    李洵病重,他以监国寺名义戒严全城,倘若淮南王府没有动作,等京中局势一定,就再无法名正言顺地入京“勤王”。

    这样好的时机,纵是李鳌能忍,李慕凌也不会甘心错过。

    但淮南王父子若选择进京,便会和前世一样,落入宁晏礼提前准备好的陷阱,加以谋反罪名当场将他二人伏诛。

    然此计并非没有风险。

    权柄厮杀本就是成王败寇,棋差一招都有可能改变结局。

    青鸾想起前世宁晏礼被李慕凌悬于城门之上的“尸身”,虽如今已知那是易容术做的替身,但一想起,还是不免心有余悸。

    陆羡似乎看出她的忧虑,安慰道:“你且放心,近日大将军和三郎都在京郊大营领兵待命,淮南王父子此番若带兵入京,只会是自投罗网。”

    青鸾勉强勾了勾唇角,但心里却是明白,既然前世她能暗中埋伏救出李慕凌,那这一世淮南王府未必就没有其他后手。

    .

    城里一连戒严三日,没有监国寺谕令,皆不可擅自于走动。

    府中下人惶惶不安,眼看青鸾大婚之日将近,原本他们还热热闹闹为此准备着,但见如今形势,也都不敢再提。

    更让他们不安的是,这三日霍远山和霍长玉没有回府。

    二人虽曾派人传信,嘱咐青鸾多加小心,不要擅自外出。但府里下人都明白,他们一个在军中,一个在御医院,一连数日未归,宫里定是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大事了。

    府中大门紧闭,消息也随之闭塞。

    好在缙云一直跟在青鸾身边,她又是宁晏礼的人,行走自是方便。青鸾便会借着给霍远山、霍长玉送信的由头,托她到外面探探风声。

    第四日,青鸾与侍婢给二人备了一些换洗的衣裳,还特煲了温补的鲫鱼汤,做了些他们平日在家中爱吃的点心。

    缙云快马加鞭,从京郊大营返到宫里的时,刚过正午。

    这几日霍长玉在昭阳殿的时间,比在御医院还长。

    缙云先到御医院寻人未果,摸着食盒里的鱼汤尚温,不想浪费青鸾一大早起来煲汤的功夫,便提着食盒到昭阳殿,托流萤帮忙递了进去。

    可谁料,不知其间听出什么差错,正在李洵病榻前搭脉的霍长玉连鱼骨都没瞧见,食盒就被送到了宁晏礼面前。

    流萤要进偏殿时,鸦青正伏手与宁晏礼说话:“启禀大人,屠苏鹤觞已带人截下了淮南王府送出的密信。信中正如大人所料,李慕凌欲图让楚王、豫章王三日后派轻骑于城外策应。”

    宁晏礼“嗯”了一声,顺手将一本请他还政于太子的奏疏丢入火盆,淡道:“把信中时间改为五日后,再派人给他们送去。”

    鸦青伏手:“诺。”

    “大人。”流萤在门外唤道。

    “何事?”宁晏礼冷然应道。

    “霍家女郎送了补汤和点心来。”流萤回道。

    宁晏礼神色一顿。

    鸦青眼见他眉眼间的冷意迅速化开,合上刚打开的奏折,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案上的公文拢好,摞到一旁,空出面前的案几。

    之后才道:“进来。”

    流萤呈着食盒进殿,见鸦青也在,怕是二人正谈要事,连忙请罪打算退下,却被宁晏礼叫住。

    汤盅和点心很快摆好。

    宁晏礼先夹了一块透花糍,晶莹剔透,卖相尚可,尝了一口却顿时蹙起眉。

    太甜了。

    他本就不喜食甜腻之物,哪里知道青鸾这是依照霍长玉的口味,特比平常做法多加了半匙糖在豆沙馅里。

    硬吃下一整块甜得发齁的透花糍,宁晏礼又夹了一筷子水晶龙凤糕。

    看着叠在一起的糯米、红豆、蜜枣,他犹豫片刻,还是放入口中,结果刚一下咽,就齁得嗓子发紧,止不住咳嗽起来。

    鸦青眼疾手快,忙呈上一盏清茶递了过去。

    宁晏礼白玉似的双颊泛起薄红,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鸦青见他吃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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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把汤盅摆到他面前,不忍劝道:“大人还是先用汤吧。”

    宁晏礼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待呼吸平缓下来,拿起银匙,打开盅盖。

    清润奶白的汤底,其间还有大瓣的鱼肉,枸杞,参须。

    这鱼汤倒看似清淡一些。

    他尝了一口,将将咽下,又皱起眉。

    这次倒是忍住没咳出来,但喉咙里却像蒙了一层白盐,紧得厉害。

    他清了清嗓子,鸦青旋即明白过来,苦笑着将茶盏倒满。

    宁晏礼到底是把鱼汤和点心都用完了。

    晚些时候李昭来昭阳殿侍疾,一听他开口,嗓音有些暗哑,心里顿生愧疚:“这些日子太傅忙于国政,着实辛苦了些,若本宫能多担些事,也不至让太傅忙碌至此。”

    “……”宁晏礼哑道:“臣份内之事,殿下不必自责。”

    李昭撂摆跪于李洵榻旁,挽袖在金盆中打湿帛帕,想要为李洵擦身。

    流萤连忙上前:“殿下,这些事还是由奴婢们来做吧。”

    李昭却摇了摇头:“而今本宫身为太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流萤回头看了宁晏礼一眼,见他用眼神示意自己退下,便躬身退出殿外。

    李昭余光见宁晏礼也要退下去,忽而开口道:“太傅难道就不担心只留本宫在此,会害了父亲?”

    宁晏礼脚步一顿,回头道:“殿下仁孝,不会,也不必做出那等倒行逆施之事。”

    少年白皙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伤神,放下帛帕,理正衣冠,向宁晏礼伏手行了个大礼。

    宁晏礼淡道:“殿下这是为何?”

    李昭看着昏睡中的李洵,抿了抿唇:“本宫明白,若非太傅日夜守在昭阳殿,恐怕父亲或许就被……”

    被他的外祖害了。

    李昭顿了顿,后半句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宁晏礼没有说话。

    李昭垂睫,低声道:“本宫自知自幼受父亲厌弃,若非因为陆氏,这太子之位轮不到本宫头上。本宫亦知,这宫中危机四伏,若非太傅相护,这储君之位本宫也坐不长久。”

    “殿下有话尽可直言。”宁晏礼道。

    李昭于袖下攥了攥拳,犹豫片刻,又伏手一礼,郑重道:“眼下本宫不妄图其他,只求太傅保本宫与母亲性命。”

    “殿下多虑了。”宁晏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平声回道。

    李昭却道:“本宫明白外祖本无恶意,但诸多行径却确是将本宫与母亲的性命弃置不顾。太傅平素虽看似冷漠,但本宫深知,太傅并非冷血无情之人,故而特求太傅相护。”

    宁晏礼蹙起眉:“殿下言重了。”

    李昭年纪虽小,但也明白宁晏礼久于朝堂,不会轻易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遂又直道:“太傅若存疑虑,那本宫只求太傅一事。”

    宁晏礼看着他,像是在等他会说什么。

    李昭道:“若宫中生变,太傅可持东宫储君印信,名正言顺主持大局。”

    宁晏礼微微眯了眯眼。

    前世他无子嗣,临死前又将皇位传回到李昭手中,自是知李昭聪颖淳厚,但却从未有时间再多了解这个侄子。

    “殿下所图为何?”他不禁问道。

    “平安。”李昭垂眸道:“母亲与东宫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