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罗桓被仓羯官兵伺候着吃吃喝喝,饿得前胸贴后背仓羯人是日日稀粥米汤伺候着他。
尔朱兰察傻不全,他才不会把官兵仅有的粮食分给一个来路不明的月支人,况且这月支人说的货,还没见下文。
真的假的亦未可知,眼下他只想抓到那个偷东西的贼,提了去给仓羯王交差。
仓羯王被小贼扮作女子打晕的事情逐渐风靡了出来,仓羯人都偷偷的嘲笑,仓羯王好美姬,强占民女是常有的事情,故而他被打晕好像也很好笑。
他命尔朱兰察非要抓到这个人不可,尔朱兰察是个武夫,打仗干架可以,抓人?挠头。
叱罗桓的出现给了他些许希望,也只是些许,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把叱罗桓留了下来。
他照着叱罗桓的主意,让仓羯王自己找人做了个假的密函筒子。做了好些日子,终于做出个像样的来,即样子有点儿像。
因着大俞木料不好找,那仓羯工匠还特意跑到大俞商队里去寻,终于找到个一样的楠木料子,再就是雕龙。
仓羯工匠的手粗糙的很,精细的圆筒匣子好不容易磨出来,那盖子却做废了好几个,好不容易做了个能盖上的。
而后雕龙雕不会了,七歪八扭,不行,又改,最后雕出来的东西,略看远看还好,至少是个盘龙的样子,可拿过来细看,那眼珠子一大一小,瞪得如同受了惊吓,牙尖舌长,五爪歪斜,哪里像龙,分明是生足的水蛇还受了重伤。
叱罗桓拿在手里,疑惑了半天,左看右看,在手里打转,绕着尔朱兰察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麻花。
“将军,你堂兄手里的也是这个?”
尔朱兰察也是勉为其难,“啊,是啊。”
叱罗桓信他有鬼,“大俞人雕的也是这样子的?”
“那肯定啊,大俞人不就是喜欢这个吗?”
叱罗桓沉默了,这要是拿近看指定穿帮,顾言一生气,他可不好要钱了。
他想了想,勉强先收下,决定再看看怎么办,“将军稍安,容我想个法子。”
尔朱兰察有自知之明,这东西本就不像,月支人愿意接这烂摊子那就勉强应下,总归自己也要交差,“可以,给你……三日?”
叱罗桓有些意外,心想这铁蹄子倒是随和,“谢将军,我尽力看看啊。”
说着便往外走,身后跟着两个仓羯官兵。
*
胡玉在牢里过得舒服,吃饱了就睡,地方也不脏,狱卒又不打骂,包吃包住。
一封信送到了大狱里说放她出去时,她还有些舍不得,跟狱卒依依惜别了一番。
“各位保重,我定回来看你们。”
狱卒们还是第一次听这话,新鲜的很,“姑娘,你要是再回来那估计侯爷那脾气是夫人也压不住。”
胡玉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个傻话,笑了笑,“说的是,我先走了。”
与狱卒施了礼,一双狐眼依旧撩人,狱卒也给她回礼,“姑娘保重。”
胡玉接到的命令是到侯府去帮忙,她也无处可去,便顺顺当当跟着侍卫去了,也不想着有什么事,便就是走着。
到了府里没见着顾言和晚宁,只看见了风如月。
风如月看见她笑道:“姑娘迷路迷到了阿言牢里,也是很不错啊。”胡说八道起来。
胡玉认出了风如月,终于知道为何那日灯会之后忽然满城官兵搜捕自己,原来是自己踩了兽夹而不自知。
“大人原来是侯爷的人。”
“不不不,他是我的人。”风如月摇着扇子,无关紧要的事情,乱说一通,反正这生人越混乱越好。
胡玉眨着眼睛想不通他在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拨开额前散落的头发,随手的动作,却也妖媚动人。
风如月看着这女子颇觉可惜,心想要是个正经女人该是许多人愿意拜倒。
他敛了敛神色,“阿言让你帮忙联系那个月支人,叫……”他一下子想不起名字,空了半晌,灵光一闪,想起来了,扇子敲在手上,“叱罗桓!”
胡玉不解,“叱罗桓去哪里了?”
“他去临安找交易密函,没什么音信,阿言让你寻他。”
胡玉点了点头,“我想想办法,寻到了要如何?”
“让他与三城如今最大的商号联系,叫什么……我看看啊。”他打开了手里的信,在一大串遒劲有力的字里找着那个名词,“羽安楼!”
“羽安楼,会帮叱罗桓,是这个意思吗?”胡玉再三确认,对着这个摇摇晃晃地男人,她自己谨慎起来,怕错了什么信息。
“对,就是这样,要多少钱可从侯府里拿。”
胡玉理清了,屈膝施礼,“小女子这便去办,二更时分回来。”她没地方去,想确定自己能否回来。
风如月不管这么多,他还要去军营里找临瑶,且莫名地想赶快过去,“你办好了自己回来呆着就是,我还有事。”他说着便自己走了出去,倒把胡玉留在了院子里。
胡玉看着这人陷入了呆滞,顾言身边怎会有这样的人,思索了片刻,回过神来,也走出门去。
寻了个酒肆坐了下来,要了壶酒,高声道:“高歌寻月夜!”
一男子眼眸抬起,推开美姬,拨开帘帐,走出了自己的席位,一身布衣打扮,却走得昂首阔步,眸光清亮,来到胡玉桌边,手指在桌面敲了三下,“清风换酒钱。”
胡玉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双手攀到了那男子身上,指尖轻抚,耳语缠绵,“叱罗桓在何处?”
“你出多少?”那男子揽着她,把她抱到了桌上,身子贴了上去,鼻尖蹭在她脸上,唇角轻触。
胡玉厌烦了这套路,膝头一顶,险些要了他十八代子孙的命,“起开,黄金百两,给我老实办事。”
那男子有些恼怒,可却不能与钱过不去,“他在临安,要做什么?”
“让他与羽安楼联系。”
“交钱办事。”
胡玉从桌上下来,理好自己的衣裙,“到侯府来拿。”
那男子一听是侯府的事,忽然跪下,“官娘赎罪,小的有眼无珠。”
胡玉却笑开了,一双狐眼素来撩人,似有光华轻轻闪动,“我可不是官娘,你办好事情便可,跪得好生突然。”
男子不敢怠慢,连声道是,转身便出去了,他只想着办好了能与侯府套上关系,日后的日子怕是有更大的出路,连钱都没急着要。
风如月此时又回到了军营,绕过一顶顶营帐往临瑶那里赶,到时临瑶还在忙着。
那解药反复调了多次,味道都不对,临瑶倒了多次,重做了多次,一地的药渣散发着香味儿,几乎飘了满军营,幸好不是什么迷药。
风如月看她忙着从未歇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如今也带上了惆怅,心里有些被东西扎了的滋味,顿顿的,压进了肉里。
“你还没调好?”
临瑶此时只想着弄清楚哪里不对,头也没抬,也没看他,“嗯,总是不对,我再想想。”
风如月看她已经累得手抖,扳过她的肩,把她转向自己,“你告诉我都是些什么,我来看看。”
临瑶却还是沉在思路里,垂着眼眸,皱着眉头,“血藤和水剑怎么放都不对,迷云花放了太重,不放又缺一味。”
“你知那毒是什么吗?还是只是看他们的情状?”
“那是失心之毒,杀人神志,我来之前,便听闻他们在调制,是各种菌毒萃出,混在蛇毒里,调配而成。”
“把迷云花换成苍龙舌,我回家拿,你先歇会儿。”风如月转到她身后,推着她往主帐走。
临瑶走着走着缓过神来,心头逐渐升起暖意,她又想,原来喜欢是这样的。
她随着他的推挪,坐在了主帐的榻上,看着风如月蹲在她脚边,似哄孩子般瞧她。
风如月不知道自己什么行为,反正想这么着就这么着,不觉得有问题,“你在这睡一觉,睁眼便可拿到稀世神草,要不要试试?”
“你需快些回来,陈大人可等不了多久。”临瑶嘱咐起来,一点儿也不想闹出人命。
风如月站起来便往外走,走到一半转过身来,往后退,“你放心就是。”他扇着扇子心生惬意,是高兴又满足,没想太多。
武初明从外边回来,看见他一身春风得意从自己眼前走过,狐疑地往帐子里走,看见临瑶坐在里头。
“小孩儿累了?”
临瑶站了起来,有些怕这个吼她的老头儿,“大人,缺了味药,风大人去拿了。”
武初明笑着看她,让她坐下,见这女孩儿一副清澈面容,眉眼间干干净净,毫无心机,“难怪这混孩子喜欢。”
临瑶不太明白,“混孩子?”
武初明在那太师椅里坐下,把剑随手搁在了桌上,“你们都是些混孩子,一个都不省心。”
临瑶更不解了,眨着眼睛看他,却只看到他笑,而后撑着头闭目养神起来。
“大人可先睡下,我坐着等就行。”
武初明闭着眼摇头,“不必,他让你歇着,你便歇着,风氏说什么,你便听着就是。”
临瑶懵懵地点头,依旧迷惑,便听着就是。
*
明泉皇宫里屋子多得是,间间座座皆是琉璃碧瓦盖顶,金丝楠木作梁,紫檀木雕花罩,碧纱橱上描金贴画。
刘宜亲自带着顾言和晚宁穿过长长的密道去了自己的寝宫。顾言从染着松油火把的密道里出来,就熟悉的很,进了庭院便拉着晚宁随着宫灯的亮光一路瞎逛,一点儿不客气。
刘宜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瞎逛,就想等个机会把顾言拐走,叙个旧。
两人从刘宜寝殿的院子一不小心绕到御花园里,多走了两步险些走进了嫔妃的寝宫。
一抬脚,不对,里头有女子,两人赶紧回头,撞见刘宜耐心的等候。
“陛下,我们住哪儿?”顾言自然而然地问着,好像去亲戚家串门儿。
刘宜安心了,他那兄长愿意留下,“青鸾殿空着,大小姐若不嫌弃,便可以住那儿。”
他的意思是,他想留下顾言说话,顾言却时刻紧着他的阿宁,听叉了意思,怎么?抢媳妇儿?
他把晚宁拉到身后,目生寒气,“陛下,夺人所爱可不是好习惯,且你这宫墙里可没人能拦住我。”
刘宜迷惑,什么?无辜又胆怯,他想了片刻,害,不是!
“兄长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留下与我说说话,大小姐歇着就是。”
晚宁怕他使坏,抓紧了顾言的胳膊抱在怀里,看着他摇头,表示不愿撒手。
顾言回头看她,便知她忧心,“好,你跟着。”他也怕她自己呆着会出什么事。
“陛下,我们一块儿说话便可。”顾言收了身上要干架的姿态,恢复了正常站姿。
刘宜瞬间难过,心知这是不信他,叹了口气,又一想,也无妨,都不是外人,他是这么觉得的。
“那便到我宫里去吧,大小姐若累了便睡在我殿中。”
顾言点着头,兀自往刘宜寝殿走,刘宜始终跟在他后边,倒是有些不合适。
他眼角瞟了一下刘宜,“陛下,你带个路,我眼花了,多年没来,看不清方向。”
刘宜快步走到了前面,“兄长跟我来。”
晚宁看着这小皇帝任由顾言差遣,暗自担忧。
进了门往右拐,一丈高的博古架带着个如意纹的中门,敞开着,能看见内里一株偌大的红珊瑚。
两侧分格上摆着些雕山刻兽翡翠山子,还有些珊瑚玉石的组合盆景,几个雕漆盘栩栩如生的雕着山水园景,中门边上那一格还有个金执壶似是来自西域之物。
中门进去便到了里屋,一方条案上摆着一棵红珊瑚直直撞人的眼里,鲜艳又大气,后面一副透雕人物的九扇曲屏隔开了屋子内部和进门处。绕过屏风便到了刘宜的寝殿最里屋,
三人就着四敞的楠木轩窗坐在窗边铺了两层绣龙锦垫的榻上,望着窗外园景,一旁的羊脂白玉蟠螭香炉徐徐冒着香烟。
那锦榻足有五尺宽,顾言和晚宁坐在一起正好不挤,刘宜与他们隔着一方矮桌,对面而坐。
“陛下有什么话与我说?”顾言上下瞧着他,觉得这小孩儿真变了个人,长得八尺高,一身浮浪气。
刘宜也觉得顾言变了个人,当年那张清朗的脸上如今却生了许多阴狠,“兄长这些年受苦了。”
“还行,就是我父亲的事我还要跟你讲讲。”
“兄长请说。”刘宜正襟危坐,像是要听着发落。
顾言看他那副模样,一点儿没有皇帝的样子,懊恼起来,“陛下平时就这样儿?”
刘宜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想,“不是,这不是你们在这儿嘛。”
顾言狐疑,不敢信他,“陛下,你是君,不必委屈自己。”
刘宜笑了,他知道,“兄长不必忧心,都是权宜之计,兄长要我如何做?”
“臣垦请陛下秋猎过后调回翌阳军,越州军归宴白统领,我们封锁竟州西郊,启州刺史私藏的兵器,宴白定会运往越州,把我造反的事情散布快些,刘夕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定会抓住机会。”
“琼山两族在他麾下,如何能有胜算?”
晚宁趴在桌上有些昏昏欲睡,在桌面画着圈,懒懒地开口,“五仙族长已知晓刘夕谋算,她还在越州…刘夕,抢了她的位置,五仙族人,黎宫上下多有怨怼。”
顾言看了看她,掐上她的脸,轻轻拉扯,“我们可让临瑶准备着,给他个惊喜。”
“我就说你要对临瑶好点儿,你就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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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开他的手,坐起身来,有所抱怨。
顾言无辜起来,“我不敢,我对她好点儿,我怕夫人责怪,我对夫人好,夫人对她好,也是一样的。”
刘宜听见顾言喊晚宁为夫人,眼睛一亮,“你们何时成的婚?”
夫妻语塞,不知如何说起,顾言琢磨着些事情,不能说,晚宁心里迷糊着,不重要。
刘宜得了个满殿寂静,觉得好像说错了,看着顾言眨了眨眼,顾言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相互一点头,回头再议。
晚宁有些尴尬起来,走了一天的路,也困顿迷糊,看两人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往身后躺下,侧过身子便睡了。
刘宜看见了,视线移到顾言身上,还没等顾言反应,自己起身跑到床上抱了张被子过来,递给他。
这场景颇为怪异,顾言都觉得自己似是来逼宫造反的,尴尬地接过,给晚宁盖好。
“谢陛下体恤。”
刘宜不觉得有什么,“一家人,咱们继续。”
顾言瞪着眼睛,点了点头,也不能抗旨不是,一家人就一家人吧。
两人继续安排着怎么钓大鱼,顾言把计划都告诉了他,刘宜听得津津有味,最后问道:“那画舫在哪儿?改明儿带我去看看?”
“陛下,先干正事。”顾言看着他贪玩兴起的模样,难掩忧心。
刘宜笑了笑,“我知道,我都好多年没出去过了,就问问,不急。”
顾言叹了口气,转身抚了一下晚宁的脸,晚宁睡熟了,没有反应,只是轻轻静静地呼吸着。
“陛下,把宫里的仪仗借我。”
刘宜一笑,眼里放光,“我就知道。”
“小点儿声。”顾言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生怕晚宁听见。
刘宜撑着桌子探过身去,压低了声音,凑近顾言,“兄长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秋猎过后,你小子先把我家还我。”顾言脱口而出,说完才觉不对,自己愣住了。
刘宜听了反觉得高兴,坐回位置上,双手往桌上一放,“兄长放心,我如今定替你撑住,明日便着人去修整。”
*
叱罗桓在仓羯营中左思右想,这东西拿回去,该怎么糊弄人。
痴痴愣愣想了两天,亦等着别的机会,结果什么都没有,仓羯人该怎样还怎样,他一拍桌子,豁出去了,决定冒险一试,假的不行,他就想办法搞个真的。
他直接冲进了尔朱兰察的营帐,把那假密函往桌上一放,“将军,这不行,那贼人是大俞人,他看到这个一眼便知道是假的呀。”
“那又如何,把他引出来即可。”尔朱兰察冷笑了一声。
叱罗桓大声起来,“您怎么能只想着抓一个呢,要抓抓一窝啊,得让他拿着这东西回去,我们跟上,一并剿灭了,才无后患啊。”
尔朱兰察被他惊了一下,心想这月支人这么激动,像是真的在替他们谋划,于是自己也开始斟酌起来。
他忽而觉得叱罗桓说的没错,一个没了,还有下一个,多没几个,才能断了后患,自己也能少些手尾。
“那你说怎么办?仓羯的工匠做不出一模一样的。”
叱罗桓勇往直前,“您把真的借出来,我认识大俞工匠,帮你做个一模一样的就是。”
尔朱兰察看着他不说话,不确定能不能信。
叱罗桓见他死死盯着自己瞧,也有惶恐,补充起来,“大将军派人跟着我,能出什么岔子,每一步都是在官兵们眼皮底下做的呀,大漠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来着不过就是为了寻个好差事,大将军尽可放心。”
“你去哪里找工匠,需要几日?”
叱罗桓一拍胸脯,往前迈了一步,“一日便回,物归原主。”
尔朱兰察想,一日,出不了什么岔子,便允了他,连夜回了仓羯行宫,与仓羯王要来那木筒装的密函,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只带了外壳,回到了军营。
叱罗桓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夜,躺着睡不着,坐着不舒服,来回折腾,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
为了不显得自己猴急,特意又等到了巳时六刻,才故作深沉地往主帐走,尽力显出不急不慢地样子,谁急都好,他不能急。
他跨进营帐时,尔朱兰察已经等着他,也是一副极力装出来的镇定从容,实则心里早已急得发慌,这东西要是出了差错,尔朱兰察怕也有不小的麻烦。
他看见叱罗桓进来,指节扣着桌面,压抑着自己的焦虑,“你要做得好,我便给你许你国师头衔。”
叱罗桓听了不喜反惊,他可不想死在顾言手里,也不想让晚晚姑娘失望,只颔首回了声是,拿起桌面上的密函木筒,转身离开。
镇定自若,带着两个仓羯官兵,忽而停住,装作一时口快,说了一句大俞话,“你们今天想去哪里吃饭?”
仓羯官兵一愣,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生起气来,仓羯语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跟我说这狗语?”
叱罗桓放心了,大概是听不懂的,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大营。
走到外边儿开始加快脚步,穿过一片荒地,往南拐了个弯,便进了集市里。
他不急,在集市里寻了一圈儿,思量着顾言会不会派人来找他,露露脸,让人来找找。
果然,胡玉找来的男子此刻一身仓羯打扮,看见了叱罗桓,迎面从他的肩头撞了过去。
撞上的那一下,是一句大俞话刻意骂骂咧咧地响在了叱罗桓耳边,“羽安楼可助你。”
叱罗桓一听,巧了,自己对羽安楼也已有发现,心中窃喜。带着仓羯官兵逛了一圈,往羽安楼的衣料铺子里去。
到了那铺子里,上次那掌柜跟这次的掌柜,是同一个人,叱罗桓探着头看,确定了一下。
掌柜已准备打烊,手里拿着扁长的铜锁和细长的钥匙,门已经关到了一半,一抬头,看见了月支人,而且他们要找的月支人。
“何事?”语气平淡,姿态恭敬。
叱罗桓姿态高傲,仰着头,斜斜睨着他,语气凶狠,却说着:“请掌柜将此图样复刻交予侯爷。“
那掌柜接过叱罗桓手里用白色棉绸布包起来的物件,打开一看,一个金丝楠木的圆筒匣子,上面极精细的雕着一条鳞角突起,目若含光的五爪金盘龙。
龙头斜出筒身,犹如将要脱逃腾空,龙须用金丝弯成,嵌进了木头里,但似是被主人刻意卷成了两小坨金豆,黏在龙头鼻子的两侧。
掌柜的虽给羽州办事,却也是个商人,对这东西爱不释手,拿在手里仔细的瞧,可复刻,有些困难。
叱罗桓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掌柜能不能做?”
掌柜的点了点头,“需要十天。”
叱罗桓装出生意谈成的样子,志得意满,“把图样送回去,这个可以慢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