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困倦
    夜里风凉,枝叶里凝起了清霜,顾言与刘宜聊了半宿,累了,他打发刘宜赶紧去睡,明日可是要上朝的。

    他把窗户一扇扇关上,轻着手脚,把那方桌案托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地上。

    仔细将晚宁身上的被子盖好,生怕她再着了些许寒凉,自己小心翼翼地只盖了一角,免得把她弄醒了。

    刘宜是一番勤快,收拾了杯盏吃食,自己去立柜里拿了一床被子,扔在自己的床上。

    他躺下之后,亦看着顾言,一时间竟有些怕他跑了,“兄长不会再走了吧?”

    顾言听了个奇异,当年他走,也是这小子下的圣旨,怎说得好像是他自己跑的?

    “陛下,你若吵醒了阿宁,我便回越州了。”顾言不大想陪他继续扯话,吓唬吓唬他。

    声音钻进了晚宁的梦里,她在迷蒙中应着,“猴子,我想回家。”

    她转过身,往顾言怀里钻,在梦里,也喜欢着这熟悉的温暖。

    刘宜看在眼里,有些不好意思,抽了抽身上的被子,背过身去,“兄长请便,我看不见。”说着,还把手捂在耳朵上。

    “……”

    顾言没再理他,把晚宁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语,“是觉得冷吗?”等了片刻,没听见反应,便把手伸到身后,探了探窗户上的缝隙,确有一丝丝的寒凉挤进来。

    “不是,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晚宁迷迷糊糊地应了,没有思索,也没有意识,绒绒的睡意哑在喉咙里,轻轻挠在某些人的神志中,往他身上挤。

    顾言顺势抱紧她,抚着她的头发,一缕缕地顺着,“喜欢就抱紧点儿。”没多想也就顺口一说,晚宁却真的整个人攀到了他身上,柔软温存压在他右侧心口上,手脚搭着他,把脸埋在他的颈项中,挪好了位置,身子又慢慢沉下去,轻轻呼吸着,似又睡入了梦里。

    顾言勉强抬起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已经睡熟的刘宜,头脑里升起了奇异的绝望,久违的肉到嘴边吃不得。

    他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晚宁蹭掉了衣袍的肩头,静静等着天亮,或者,等着自己冷静下来。

    卯时一刻,刘宜顶着熬了大夜的疲倦,却又心情快活地坐起身来。

    毫无防备,侍女宫娥们也准着时辰前来给他洗漱更衣。

    一开门,他们便瞧见窗边的锦榻上躺着两个人,远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什么性别,又不敢靠近。

    为首的老宦官一急,循例的便大喊起来,“大胆贼人,居然擅闯陛下寝殿!来人!”

    顾言睁开眼睛,皱着眉头不想动,盯着绘有金龙藻井的芙蓉海墁天花,静静等着别人来动他,若没有,那便可接着睡。

    刘宜已经起身,正甩着迷糊的脑袋,自己在清醒。听见这声音,困倦气翻了出来,火气冲冲地便走了过去,头发披散,一副浪浪荡荡地模样,双眼无光,眉宇间拧出了恼火,“寡人寝殿里的人,是你可以随意动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顾言躺在榻上听着刘宜的反应,觉得还不错,这样才是帝王该有的样子,兀自轻笑,闭上眼睛继续试着睡着。

    刘宜摆出一副浪荡样子,黑着脸,似看谁都不顺眼。他吓唬着那些宫婢和老宦官,换上了大摆的刺金腾龙袍,背后腾龙盘云而起,张开利爪,披在他身后。

    他得出门上朝去,日日不落,去听一听惯来没什么用的启奏,常态而已。

    今日走到门外,却大声吩咐起来,“谁敢进去,我今日要了谁的脑袋!”

    那些奴才们连连道是,纷纷退下,不再靠近,都觉得皇帝最近又变了个人,不大正常,保款自己的性命要紧,也不再去好奇里面躺着谁。

    晚宁依旧蹭在顾言身上,听见了响动,轻轻挪了一下,她睡得一夜安心踏实,方才的声音并没有动摇她一点儿睡意。

    “阿宁,你这样,我睡不着,天都亮了。”顾言抬起手来,拇指蹭了蹭她的脸,看见她皱了一下眉头。

    晚宁在迷蒙中理解了一下顾言对她说的话,嗯了一声,没睁眼,松开了手,转向另一边,把被子的一角抱了起来,放在脸上蹭,松软的冰丝缎面,揉着也安神,喜欢。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言见她改了去揉被子,扳过她肩头,把她转了回来。

    而后一片温热的柔软一下下地轻轻触在了她的心口上,四下盘桓了许久,勾到了襦裙的系带,似觉得碍事了,便一下扯了去。

    晚宁忽觉身上凉了一片,伸手去摸,顾言把她的手抓起来放在了自己身后,“抱我。”

    她睁开眼,看见他衣襟半挂在身上,肩胛上的线条明暗流转,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变化,心口传来一阵阵轻痒,“你……起来,一会儿……让人……瞧见……”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一字一颤。

    “没人敢进来……”是这么说的,却半挂着衣裳,随时还能穿上,神魂交叠中晚宁的指尖划过他的脊背,打起转来。

    窗外海棠秋霜渐消,化作了晶珠,一颗颗滴落,一旁的窗子里传来了声声婉转轻吟。

    刘宜出了月华殿一路大摇大摆,心情舒爽,眼里除了浪荡,还多了几分侵略的意味。

    大步走到到大殿上,跨上台阶,走到苍龙宝座上随意一倒,斜斜歪歪地倚着,一只脚踏在座上,低头一望,手里缺了个碧玉酒樽,不过今日倒也不想带着了,免得兄长责怪……

    他望着斜上方的八角金龙藻井,每一角皆有龙首探出,口衔金珠,他就那样听着群臣拜他,再一个个站起来,却没人开口说话,听了好一会,刘宜笑了,摇着头。

    “众爱卿没有要事,那定是天下太平了。”刘宜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那破碍事的金线龙袍,假意要走。

    有人说话了,大袖一拍,跟当年顾言把他儿子揍了时一样,他还是不知道想想前后,往旁侧一迈,跪叩下来,“陛下,顾言多年折辱化作怨气,在启州番城拼凑兵马,可见用心啊。”曲安县侯是想着当年那口小气的,就还想着撺掇一下。

    “嗯,人家弄着点儿东西养活自己了,就用心啦?顾言乃翌阳军统领,没有实证,寡人可要判你诬告重臣!县侯大人,你家的私藏画卷好像不少吧?我看就有挑衅我的意思,我都没你多。”刘宜说着便开始无理取闹起来,一副委屈模样。

    他惯来听说曲安县侯颇爱字画,藏了不少稀世之作,反正皇帝有了后盾,此时要无理取闹,谁也不敢拦着,什么都能说。

    群臣哗然,交头接耳,有的怀疑自己,有的怀疑传言,有的怀疑皇帝,也有不啃声低着头,取一个拿了俸禄就行的。

    刘宜兀自起身,不管他们,把金龙大袖摆顺,离开多年扎人,今日略显舒适的宝座,走下台阶时才听见“恭送陛下”。

    他走到御花园里站住了脚,往前往东再拐两个弯儿,就能回到九华殿。老宦官跟在身后,从未见他在此停下过,低着头走,结果撞在了刘宜身上。

    年纪大了站不稳脚,这么一撞便要摔倒,刘宜伸手一扶,把他摆正,在他谢罪之前与他说道:“你去找给咱们修整大殿的匠师和梓人,今日便去修整一下广陵侯府,必须仔细办好,若有差错,我便摘了他们的脑袋。”

    老宦官听了一惊,皇帝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未见过这样,总说要摘了谁的脑袋,他想问问,而后想起皇帝寝宫里的人来,似是明白了些许,他自己觉得明白。

    不敢多言,躬身道是,往敬安局里去。

    那地方在宫城东北角,宫中殿宇修得稳固结实,不会经常需要修正,偶有小打小闹,换个贝母瓦子,算是顶大的事情。

    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急匆匆地赶了进去,给匠师们迎面一疑惑,“督主慢些,陛下有何吩咐?”他们赶紧扶住了这老太监,生怕他摔在敬安局里惹来麻烦。

    老太监站稳脚,环顾正在院子里吃着早午膳的匠人们,老眼昏花,看不清有谁,随意指了指,“你们几个收拾一下,即刻去把广陵侯府修葺一番,务必焕然一新,该有的都要有,最好弄出花儿,办好了我便可从陛下那里给你们讨来重赏。”

    听说有重赏,匠师们也没心思想别的,桌上膳食吃了一半,撂下了碗筷,“这便去,保证让陛下眼前一亮。”说着,几个人相互招呼着,跑出门去,先到侯府看看现状,也好连夜规划起来。

    老宦官知道皇帝心思,可罚是不能让人办好事的,只有赏可以,于是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到时候怎么与皇帝套来赏赐。

    这么出神一般地走着,他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青鸾殿,那里曾是皇后的居所,心思便跑偏了,生出来一个念想,如今也该给皇帝娶妻了才是,早该了。

    刘宜是在御花园里看起鱼来,手里扯了枝叶,拔成一片片,搓在手里,洒在池面上,惊到了几尾光写。

    老宦官回到御花园里时,他还在那儿,位置隐蔽了些,亭柱把他遮住了,老太监没瞧见他。

    他见老头儿回来了,喊道:“事情办妥了?”

    老宦官听见声音,四处张望,每一个能看见的地方都细细搜寻,见没有,便满花园乱转,终于在鱼池边上的八角飞檐翠微亭里找到了刘宜,蹙眉嫌弃了一下这偌大的亭柱。

    “陛下还未回去。”老宦官走到亭子里,躬身施礼。

    刘宜撇了他一眼,“今日想呆会儿。”

    “是,陛下想呆会,那便呆会。”

    刘宜把手里玩弄的枝叶一扔,“我想洗澡,着人备些泉水和花瓣儿,送到我寝殿汤池里去,找些宫娥过来。”

    花瓣儿?老宦官心底却联系了些事情,应下了便去办。

    刘宜计算着时候,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慢慢儿往回走,平日里他可不在外面多待,觉得有什么好待的,都看腻了。

    走到九华殿门外,刻意大声起来,“你快去给我准备沐浴的东西,愣愣跟着,说话真费劲。”

    老宦官听出了五成意思,看了看紧紧掩着的门,障水板上的金龙光华依旧,他安了个心,会错了意,“老奴这就去,陛下稍等。”

    顾言一夜未眠,搂着晚宁蹭在她脖颈间刚睡下。

    晚宁顺着他的意思,抱着他,听见外边的声音,便试着把他的衣裳往上扯,可他压住了,似也不想挪动,晚宁根本扯不动他。

    一番思索挣扎,晚宁放弃了,反正男人不怕看,算了吧,她轻轻起身,自己理好自己的衣裙,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坐在一边,等着外面那人进来。

    刘宜试探着往里走,听着动静,一副不想坏了他兄长好事的态度。

    拐入屏风,他看见晚宁坐在榻上,他那兄长似是睡着了,他做了个询问的手势,得到了晚宁的肯定。

    他对晚宁招了招手,自己走到殿中那一腿三牙的八仙桌边坐下,示意晚宁也过去。

    小皇帝的年龄与晚宁一般大,却比晚宁还听顾言的话,故而晚宁也想着应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她便站起身来,轻着脚步走了过去。

    手里触到了桌上的盘枝花草嵌玉作花的纹样,觉得那纹样着实一颗颗皆做得精细,花瓣卷曲柔转,栩栩如生,她一边坐下,一边触着,不知觉地细细看了看。

    “大小姐若喜欢,等侯府修葺好了,我着人给你送去。”

    晚宁听他说要修侯府,眼睛一亮,“那我家呢?陛下可不能如此偏心。”

    刘宜不大明白晚宁的心思,他觉得晚宁嫁与顾言,那便住在侯府里才是,“倒是也修得,可无人去住,修来也无用不是?”

    “谁说无人去住了,回头我若生气了便可回去住,我招呼来的客人朋友也可住。”

    刘宜看了看睡着的顾言,不敢答应,默默倒了茶,自己喝起来,殿中寂静了许久,只剩下杯盏倒茶的声音。

    顾言都听见了,只是已经太困了,不想理会,留给刘宜自己处置。晚宁就算回家,也是在离他家不远处,又没东西拦得住他去找她,他又安心的睡了下去,渐渐入了梦。

    晚宁在这寂静中逐渐不高兴起来,“我父亲为你战死沙场,你连家都不愿还他?”

    刘宜一惊,他可不是这意思,“不是,我是怕兄长说我帮着你离家出走……”

    “陛下,你兄长睡着呢……”

    “你不懂,我怕……他要是不理我了,那就糟了。”

    “……”

    刘宜看着晚宁极度无奈的神情,想着在顾言醒来前,跳过这个话题,先存个档,“我着人备下了温泉水,大小姐可先去洗漱更衣,你要的衣物首饰都叫人备下了,我看你也是数月未曾认真梳洗打扮,你就不想让我兄长看看你在京中风华绝代的模样?”

    “什么风华绝代,听着像是埋汰我。”晚宁见他那浪荡样子,有些不适应,却也想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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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一番,想着应没什么问题,便站起身来,“那我便去了,你看好他,他若有闪失,我便不介意做个逆贼。”

    刘宜听这话反倒高兴,笑道:“你放心就是。”

    *

    风如月夜里回到家,迎面碰上了路过前院的管家,日日夜夜不见人,回家便要拿苍龙舌,管家这下心都在滴血。

    可没办法,风如月一边往库房走一边描述了个大概,他便也知晓这是救命的事情,只能嘱咐起来,“家主,若用不完可要拿回来,一根须都要拿回来。”

    风如月看了看手里的稀世神草,这草可解百毒,“吴叔,它躺在库房里,就是一株草而已,只有拿出去用了,它才是神草。”

    没等吴叔回应,风如月便大步往外走,留下吴叔自己思考这生与死的大题,吴叔是愣神了一般,看着他又出门去。

    自幼他便与顾言一样,是谁也管不住,吴叔暗自叹了气,慢慢走回内院,决定再清点一遍这个月的账目。

    风如月翻身上马,跑得极快,顶着夜半的霜露回到了营帐,临瑶一直等着他,生怕他有什么纰漏。

    临瑶不喜欢杀生之事,此时事关几个人的性命,她也是不愿意耽搁,等得久了走到营帐外面,坐在了地上候着,望着大营外面漆黑一片,心中的焦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加剧。

    远远传来奔马的声音,马蹄踏在泥沙土地上总是隆隆作响,扬起尘土甩出一副大将出征的姿态。

    风过不留痕,可此时风如月似是不那么轻盈,他看见临瑶站起来,在营帐门外张望,此时霜寒露重,他便想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好。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秋寒露重,你要是倒下了,谁给陈清他们解药?”语气里充满了责备,似乎还有些许心疼,风如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了,自己会心疼眼前这女孩儿。

    他回了回神,看着不说话的临瑶,只见她痴痴望着自己,于心不忍起来,“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你需思虑周到。”

    临瑶却理解到了意思,这是关心则乱,她从话本里看来的,心中欢喜,面带笑意,扫走了满心疲倦,似乎熬药的手势都能轻快起来。

    她伸手从风如月手上拿走了他攥在手里忘记给她的东西,“我现在便去弄,这次应该是能行的。”转身便走,掩饰起自己的喜悦,只是怕人笑话。

    风如月意识到自己好像语气重了,看着临瑶的背影有些后悔,一遍遍开始谴责自己,一遍遍觉得自己不该那样说的,就是没想着怎么哄,还不熟练。

    他懊恼着,也不敢跟过去,觉得还是去牢笼里看看疯魔的陈清,帮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注意到的问题,这样应该也算道歉,他的“民生百态”里也有这么说的。

    巧了,与京城里的某人一样,风氏一夜未眠,他还是第一次大半夜睡不着。

    *

    宴白与淳安婉在启州办好了差事,一路且行且看,换了身自己喜欢的常服,淳安婉买了些珠花簪子带在了头上。

    她觉得手里拎着东西是极累赘的事情,故而多余的物件是什么都没买,找了艘客船轻松自在地顺着水路回去,打算去雍州看看王潜,再往回走,不出意外的话是来得及的。

    宴白一路上每走到一处记忆中相似的地方,就与淳安婉说起顾言的事情,淳安婉听得一会好笑,一会心伤,可听着听着她却开始觉得宴白是在想念着他的主子,“你怎么总想着你家侯爷。”

    “我是四岁时被卖到侯府里的,什么都没有,侯爷没有母亲,老侯爷最怕他孤单,便让我陪着他。侯爷自幼便与我在一块儿,都是我伺候他的。”宴白是真的开始想他的主子,世上哪还有这样的主子,随手一挥,把什么都送他,也不知去了京城到底如何。

    无父无母,被人舍弃,淳安婉亦懂得这份情,“我明白,可你这么一通说道,我都要怀疑你喜欢的是侯爷。”

    “婉儿这是吃醋了?”看着日光随着风,漾漾散乱,秋日清爽,可没入江上也带上了湿凉之气。

    淳安婉点了头,夸张道:“那是自然,你什么都先听他的。”

    宴白没觉得,自然而然的事情,便是自己不会觉得,“有吗?何时?”

    “何时?无时无刻,处处在在。”淳安婉看他茫然的样子,有些埋怨起来。

    宴白却笑了,就算是,那也是因为习惯的缘故,但此时需先哄着自己的夫人,“那我以后都听你的,我就当侯爷把我卖给你了,如何?”

    “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宴白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脸贴着她轻轻地蹭着,“绝不反悔。”

    顾言似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说他,睡到午后打了个喷嚏,揉着头坐起身来,衣襟滑落在腰间,半身伤痕一道道映入刘宜眼中,刘宜正看着的书从手里滑到了桌案上。

    他从他那没有奏折只有史书的翘头案后面绕出来,走到顾言跟前皱着眉头,盯着他身上的疤痕一一细数起来。

    顾言见他怪异,低头看了看自己,忙把衣袍穿上,“陛下在看什么?”

    “兄长,都怪我。”刘宜自责起来,眼中晦暗深重。

    “这是我自己弄的,我自己治理的地盘,便不允许有岔子,与你无关。”顾言不喜欢看他一个帝王满脸的违诺,“你若真觉得自己对不住我,你便像个帝王,我便也能带着阿宁享清福了。“

    刘宜不说话,似在思量自己多年来都做了什么,一番检阅,笑了,“兄长,我如今明白了,定会守护一方黎民。”

    顾言不知他真假,点了点头,而后寻找起他的阿宁,四下一看,不见人影,急了,“阿宁呢?”眼里的凶光闪动。

    “大小姐去洗沐更衣了,我叫了几个宫娥跟着,一会儿给兄长一个惊喜?”

    顾言不知道这是什么惊喜,他现在只有惊吓,“带我去找她。”说着便起身,一边束着腰带,一边往外走。

    刘宜犹豫起来,可他看顾言是认真的,“兄长确定要去?那可是汤池,都是女孩儿。”

    “阿宁在哪儿?”他听不见别的,只想知道晚宁在哪里,眼里慢慢出现食肉饮血的暴戾。

    刘宜被他那神情逼得往后退,他从未见过顾言这样,从前顾言也不会这样,“兄长莫急,宫里不会有事的。”

    “陛下皇城里都是些什么人,陛下最好先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