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州与越州的交接地是大片连绵的空翠山林,草木随着人迹开出道路,无人行过的便是盘根交错,枝蔓相连。茂密之处,藤萝攀上树顶练成大片,自织了一片天穹,碎光落下,白日亦如星夜。
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人,还要保证自己不失了方向,属实不易,况且要找的人,是常年在山林中生活的琼山族人,以及藏在山林里多年的刘夕。
灵仪族叛贼扛着昏迷的风如月躲在了地势微妙之处,趁着追兵远离,一点点的转移,宴白带着人在山林中搜了两日,终究是没有发现他们。
左柯的人从官道到竟州山林到竟州城,万余人铺了个天罗地网,不间断地搜寻,余林也带人在竟州城中搜了一遍又一遍,可这些人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带着风如月消失了。
武初明随着军士们一路搜寻,丝毫不见收获,便与就近的军士知会了一声,自己往雍州赶,竟越两州兵甲充足,搜个人的活,不缺他一个,他可去再找个帮手,宴白听了回报,亦表示无碍。
王潜的雍州军从他收到陆匀的信件那日开始便东奔西跑忙个不停,从码头到城门,巡防随着刘夕起兵开始日益森严,人人皆需证明身份,才可进城,亦或是靠近码头。
武初明这一趟什么也没带,孤身一人走到雍州城门口,排着队伍,轮到自己时,他与守城的军士说道:“你们王大人的女婿求他帮忙。”
雍州的普通军士不太明白王大人的女婿是谁,枪柄斜斜挡住了武初明的去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身份凭证的话,还请离开。”训练有素,也不骂人。
守城的中军校尉认得武初明,这人早些时候总出现在刺史府里,他赶紧跑下了城楼,奈何城楼太高,须得跑一会。
武初明皱着眉头死活不离开,身份?他游荡在外多年,好像没什么身份,总不能说是顾言的师父,“不是,你去跟你们王大人说一声,他知道的。”
那些军士皆不理他,不打也不骂,只把他晾在一边,检查后面那些要进城的百姓。
商户出具货单,来处去处自然清晰可见,过得最快,百姓带着姓名报上户籍,盘问一番要去哪里,去几日,皆记录在册。
武初明站在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想着办法,等着王潜出现也不是不可,无所谓了,等得够久了势必有人会去告状的,达到目的即可,散人一个,不在意过程了。
那中军校尉跑到城门外,绕过正在盘问百姓的军士,在武初明面前站定,拱手拜下,“大人,您莫怪,我们大人吩咐了,皆需严查。”
一旁军士闻言,忙转过身来,拜下,“大人恕罪,属下听命办事。”
武初明对那军士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目光落在这个从城楼上赶来的人身上,“你是?”
“属下姜禹,雍州中军校尉,早前总看见大人。”姜禹又拜了一下,毕恭毕敬。
“哦,你们大人在哪儿,他那女婿可有些麻烦。”武初明仔细看了他那样貌,浓眉大眼,虽是个武夫却生的极清爽,眉目朗然,看人时神色飞扬,还不错,比他那倒霉徒弟看着有精神。
姜禹听了这话是又知道了,王潜的女婿不就是越州的宴白大人嘛,听说还是越州军的统领了,他仔细留意过这些事情,“大人随我来,我们大人这个时辰应是在府里。”他看了一眼四周,觉得一切稳妥,转向武初明客套的笑着。
武初明与他想在一处,抬了抬手,“我自己去就行,你看好这里,别出了岔子。”中军无首,他始终心有余悸。
姜禹心里亦是如此想法,应了声是,与武初明同行入了城门,而后简单拜别,跨着石阶回到了城楼上。
武初明自己走过熟悉的路线,去了王潜府上,书房,大概是在书房。
他先站在侍卫面前停了一下,左右让侍卫看看自己,侍卫们认得他,皆喊了声大人,他才点了点头,往里走,直奔书房。
王潜此时无心再描字画,扑了满桌的舆图,眉间锁出了一道沟壑,武初明进去时他浑然不知,盯着舆图苦苦思索着。
“含文兄是在苦恼什么?”武初明探头探脑地瞧他。
王潜一惊,抬起头来,眉间沟壑荡作了平川,眼尾生出了道道小谷,“哎呀,初明兄啊,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见着老友总是高兴的。
武初明却不怎么开怀,“你女婿府里丢了人啊,还需你帮忙出出主意。”
“什么人?”王潜心里将越州去侯府里认识的人一一点了一遍。
“越州风氏。”
风氏一族地位可追溯到圣祖,王潜一想,记起来了,晃晃荡荡毫无礼法那位,宴白成亲时见过。
“具体说说。”
武初明将经过复述了一遍,问王潜要个计策,这能算之人,兴许能算出刘夕在哪里。
这时刘宜的搜捕令恰好送到了府里,王潜打开洒金的佐伯纸一看,”陛下下旨搜捕刘夕,可就连我的人都没见到过他啊。”
武初明一时没有接话,他也在思索,这么些人,到底能去哪里?
而后他盯着王潜案上的舆图,手指戳了戳那些山林的位置,“他是在这片山岭北面走的。”
王潜亦盯着舆图,枯皱的双手一下下轻轻拍着,忽然想起来些什么,“琼山族人可还在越州?”
武初明知他有了主意,“在!”
“初明兄啊,山野无人之地定是他们最熟,让他们去抓!我们守好自己熟悉的地方,让刘夕训练了多年的兵,用来抓他自己,你猜他是何滋味?”王潜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武初明也明朗起来,笑道:“妙。”
王潜笑着走到门外,喊来了值守的侍卫,让他们赶紧送信去越州,越快越好,那侍卫应下,奔了出去。
王潜看着侍卫跑出去的身影,忽然感叹起来,“初明兄,你说要是这些侍卫都像侯爷一般能直接飞出去,那……”
武初明听着这话茬想起顾言总在屋顶上跑的情景,“含文兄,你不知道那得多难管,算了吧,不差半盏茶。”
“啊~那也是。”王潜又想起了顾言跳城楼的功绩,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宴白百思不解,打算回城看看,走到西城门时,见军士们都尽心尽力排查着进城的人,他转身望去,西面方向直去便是回琼山的路,他思量着这些人有没有可能跑回去了,想着要不要找琼山族人帮忙,得回去跟临瑶说一下,山林之地,琼山族人最熟悉,兴许能有些法子。
就在他停在城门外思忖之时,余光里几个高大的身影皆习惯性地撑着臂膀,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转头望去,逐渐看清是琼山军士,那弓弩校尉手里习惯性的拿着箭矢,不断地在手里转着。
他们走到宴白面前,没有什么礼节,站定看了他一会儿,又看看四周,那弓弩校尉开口问道:“大人是没有找到刘夕吗?”
宴白不知如何开口,这些事情他们本不必知晓,只需等着刘宜的赦免便可。
那校尉没听见回应,不明白,找不到就直说嘛,这有什么?
“大人,山野之地,无人之境,我们最熟,只要你开口!”他补充起来,中气十足,底气亦然,四周几个彪形大汉也纷纷应声。
是了,取长补短,这倒是办法,宴白思此,下马一拜,“诸位若愿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什么在下,大人,你是咱们恩人啊,那个……让临瑶来,五仙蛊师进林子里捉虫可是一绝。”都不讲究,一用力便把宴白拽了起来。
宴白被他们一拉,还有些尴尬,心想幸好没跟他们打起来,这要是拼蛮力,越州属实打不过……
临瑶在城东大营里一个劲儿的忧心,根本不知自己能做什么,脑子里空白一片,神情时而恍惚,时而忧愁,淳安婉照看着她,这两日也只吃了两口饭菜。
宴白赶回营中,直截了当,“临瑶,去召集你的族人,现在怕只有他们能找到风如月。”
临瑶被喊得愣住了,什么?族人?
淳安婉脑子里一转,确实如此,山野无人之地,还是他们驾轻就熟。
“瑶儿妹妹,你们最擅长什么?”
“擅长……”临瑶看向淳安婉,依旧呆楞,想了良久,目光忽然亮起,“是了!山野,捉虫,余下的灵仪族人,亦可捕蛇!”
“妹妹聪慧,快去。”淳安婉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她起身,“快去把他救回来。”
风如月是她喜欢的人,她要把他救回来,简单明了,她走到宴白面前,“宴大人,请你去带我去南面找他们,然后遣人去竟州南郊那山寨里,把北路军叫上,让他们去竟州那边寻。”她说着摘下了自己从不离手的银铃递给宴白,“带着这个,说是我的命令。”
宴白点头应下,将银铃交给了一个斥候,让他从山谷穿过,早去早回,自己翻上马,带着临瑶直奔驻扎在南面的琼山大营。
王潜的侍卫将指示给了探子,那些驻哨的人亦奔走一日之后,便将消息送到了越州。
淳安婉收到了义父的消息,一时也心情舒爽,各方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雍州城刘夕定是打不了主意的。
她心想这样定能早日抓住贼人,军营有陈清照看,她便回到了府里,与胡玉等人一块儿照看侯府,灵仪族长手里拄着杖,望着日升日落,只想早日回家。
刘夕自从没了大军拖尾,自己跑了一路,发觉雍州过不去,绕到羽州却也挡得严严实实,竟还是翌阳军,银枪柱柱晃在眼里,他便又退进了山林之中。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想着办法谋划着,如今只能看看能否逃到北漠去。
他藏身深山断壁石洞间,指着灵仪族的万余叛贼各处埋伏,抓不到临瑶,也可给他打些野物充饥。
谁知抓了个风如月回来,看着好像有点用,他便先留着。
那些灵仪族叛贼无处可去,要么被抓住,要么跟着刘夕寻出路,他们自然选后者,人嘛,总要拼尽最后一点儿运气。
临瑶到了大营,一声召唤,琼山大军扑进了山里,竟州军士正不断搜寻着,眼见出现了许多琼山军士,吓得赶紧往回报,以为又叛变了。
左柯闻言前往探查,不是,是在抓虫子,这宴白还挺聪明。
他转手撤了多日无果的竟州军,免得浪费力气,把官道城池围了起来,默默地也算断个后。
刘夕的部下带回风如月后把他捆在了石洞里多年来被水流侵蚀堆积而成的柱子上。
风如月只觉得手脚酸麻,浑身不爽,“你们就不能把我放地上嘛?就非要立在这?”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死活的。
刘夕撇了他一眼,第一次见这种不怕死的人,新奇之余也嫌他吵闹,对灵仪族的示意了一下,风如月的嘴便被一块粗布堵了个严实。
他翻了个白眼,没辙,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琼山大军在山野之中各处搜索,甚至不需要回营,就地过夜,随手捕猎。
刘夕与身边百余灵仪族叛贼便出不去了,在外面山林郊野晃荡的万余也是自求多福,躲躲藏藏,与自己的族人较量起藏身之术来。
宴白也把越州军士转入了官道和四周郊野,重兵把守,路过的活人皆需盘问,配合着雍州的封锁,各方道路皆不可通行。
陆匀回到羽州后刚刚好接到了羽州军的回报,不是什么好事,羽安楼众人被关进了临安地牢。
这可不好救,且有个仓羯官兵在逃?他要去给刘宜说说,眯着老花的眼睛又提笔写了信件,字迹端正有力,细细封好,端端正正盖了印,让人赶紧往明泉送。
之后他便忙活着调遣翌阳军封下了水路,大批客商只能走官道,又要盘查,羽州往各处的官道一下子堵了许多拉货的车马,宴白绕路北上的小道上也挤满了人,到处都是人,翌阳军光盘查就设了万余人手,每日送到他面前的册子,堆得山高。
却也有成效,不白忙活,刘夕等人属实被挡了回去。
刘宜的搜捕令就在这忙乱之中到了,搜捕刘夕和叛贼?他来回走了一圈,想了一下,花白的头发随着他的脚步慢慢晃动着,也就是说,这是越州成了!好事!
搜捕叛贼这个事情也就顺道做吧,把命令发下去,“凡有可疑之人尽数扣押。”羽州大牢便忽然又忙活起来,能怎么办呢?羽州老头儿就爱忙活,一一盘问也确实有不少污秽。
就这么各方一块儿熬了三四日,刘夕等人逐渐熬不住,重兵围剿,连口吃的都逐渐没有了着落,手里还有一张牌。
两个灵仪族叛贼钢刀架在了风如月的脖子上,把他推在最前面走了出去,琼山族人蹲了满山遍野,没走多远他们便被看见了。
“都给我退下,不然这人就陪我去地府了。”刘夕大声起来,声音在林间回荡了须臾,而后被一阵脚步声取代。
四周的琼山族人闻声而来,围着刘夕和百余叛贼盯着瞧,竟寂静一片,一语不发。
灵仪叛贼自觉不妙,环顾四周,后退了几步,而后忽有笛声响起,山中细蛇从四面八方落下,缠上了刘夕和他们的手脚。
惊慌喊叫之际,他们松开了风如月,风如月多日没怎么进食,有些头晕目眩,打着精神趁机一步步踉跄着跑到琼山军士身旁,转身看着刘夕在地上翻滚,细蛇却随着笛声,越来越多。
众人围观着,而后似觉得差不多了,一哄而上,抓住了他们真正的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是要等临瑶一句话而已。
风如月随着众人从山里走到官道上,发现自己竟被带到了雍州和羽州城外的山岭之中,那地方山势起伏,常人难以踏足,他一下觉得这些琼山族人确实厉害。
临瑶带着众人搜寻着山野,几日不曾安眠,族人赶到越州地界回报,说已在东面山岭中抓到了他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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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回越州。
临瑶欣喜不已,赶紧带着人回到大营去等着。
一夜未眠后,她看见风如月满身狼狈,口唇发白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眼里不受控制地又泛起泪来。
“都怪我,我该听你的,慢些有慢些的好处。”
风如月见她又要哭起来,自己强做精神,明明有气无力,却非要提起语气来维持一副晃荡模样,“那是,你就该听我的,日后也要听我的,记住了吗?”
临瑶与他一个直性子,也不管族人还看着,扑到他身上便抱紧了他,“记住了。”
风如月一瞬间不知道该惊还是该喜,脑子里想起了宴白的话,要有回应,回应,便也抱住了她,“那便好。”而后他抬起脑袋开始四处张望,“族长大人,你的郎君好像需要吃点儿东西。”他是真的饿,手脚无力。
你的郎君?临瑶感觉自己的脸似被那灯火烤了一般,她抬起头望着他,不太确定。
风如月发现了她的眼神,低头看她,“你这一脸疑问又是什么意思?”他又担心自己说错了。
临瑶却摇头,“没有,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那就成了,给我拿些吃的,可饿了,看不见你,我都吃不下饭。”风如月双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皱起眉头,顺着嘴,撒起娇来,总不能跟她说自己没饭吃还被捆了好几天,不然她又该哭了。
门外的琼山族人一个个挤着围观,推着推着全扑在了地上,摔得一阵阵哎呦。
先爬起来的揉着腰,问道:“族长,这是咱们姑爷是吗?”
临瑶看着他们站起来,笑道:“是啊,这就是我抢来的夫婿,你们可要认好了。”
“你的夫婿要吃饭……”风如月已经快站不住了,索性搭着临瑶的肩膀,偏了些力气,斜斜挂在她身上,作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临瑶似得了宝贝,抬手抓住了他挂在自己肩上的胳膊,给了他一点儿支撑,“你们快去拿些吃的来。”族人应下,皆去准备,她转身带着他坐下,笑着瞧他。
风如月看着她,那笑容清澈纯粹,动人心神,可他忽而又怕还有什么意思是自己没想到的,宴白又不在,一想,自己问吧。
“你看着我笑是什么意思?我不太知道,你得说,我……未曾与女子亲近过。”
临瑶没想过他会这么说,也没想过这样风流浪荡的人居然从未与女子亲近过,眼里有光点隐隐闪动,“我也未与男子亲近过,你问我,我也不知。”
不知,那便是两个蠢材,皆是不知,风如月算是明白了,“嗯,我有一个知晓的。”
“什么?”临瑶纯纯地疑惑。
风如月却不疑惑,“民生百态”里是这样写的,他抬手环过她的颈项,将她推向自己,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
琼山的彪壮军士把刘夕与百余灵仪族叛贼押回了越州,统一关进了越州大狱里。
左禄又见到了刘夕,也算故人重逢,他是高兴的,这个人总算入狱了。
“大王别来无恙。”左禄看着刘夕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地被押进牢房,笑了一下,主动打起了招呼。
刘夕已不大认识他,虚弱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你是谁?”
“大王贵人多忘事,左禄却没齿难忘。”左禄从地上捻了根秸秆,在手里一下下甩着。
“你…你竟还活着!”刘夕从未想过这件事,左禄混在灵仪族中多年,事事皆知。
“托大王的福,活得不错。”左禄靠在墙上,望着手里的秸秆,闲适自若。
宴白接到了消息,带着人回到了越州城中,赶到大狱里正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复杂的情绪交叠在了一起。
左禄迷途知返,只是晚了一步,若能做人证,也算造化一桩。
他走下台阶,淡淡看着两人,目光又转向那挤了十数个牢房的灵仪族人,“你们明日就会有着落了。”
望着这些人他想了半晌,最终觉得自己与他们无话可说,眼前也没有谁要与他狡辩,于是他又转身离开,没有盘问也没有责难。他一步步回到天光下,召来了随行的军士,让他去雍州报信,剩余的灵仪族叛贼许还在山中,请王潜出面通知各州,继续搜捕防范。
而后又默默地回营写了一封奏折,禀明了事情经过和如今进展,并告知刘宜主谋已落网,关押一日,便可与左禄一同押送回京。
这多关的一日,便是留给姑娘们的时间,胡玉定是有话要说的,临瑶更甚,杀父之仇,宴白总是能想到旁人,先休息,不着急。
顾言在京城里刚刚收到宴白给他的信,风如月如何他都觉得还好,两个好养蛊的人,倒也是天生一对,他笑了笑,转而又看见左禄活着,有些意外,拿给伏在案上,忙着军中事宜的晚宁瞧。
“阿宁,你看,左柯他爹活着。”
晚宁从他手里接过信纸,细细看了起来,“临瑶与风大人?!”
重点不在一处,顾言便又提了一遍,“左柯他爹居然活着,我是想不到。”
“左柯?”晚宁好像忘了这个人,抬起头来想了片刻,“哦!我就说他有内情。”
“你似乎都不记得他了。”顾言看着她的表情,了然于心,就是不记得了。
晚宁理所当然,把信还给他,“我记得他做什么,一会儿你又该不高兴了,说我想着别的男人。”说着便继续埋头整理军官们的名册。
“你现在也想着。”顾言一把抽走了她手里的册子,与晚宁对面,坐在了桌上,“这一册子全是男人,我看看都有谁,明日全杀了。”晚宁全然不顾着理他,他便开着玩笑,刻意胡乱翻起来。
“全杀了你便自己累着,唬着谁了?”晚宁起身把他一推,却愣是没推动。
“我跟你说,左禄要是活着,刘夕就不止造反这一宗罪了,害我父亲的事情,也门儿清了。”顾言把那册子一扔,似撂下了一桩心事。
晚宁这才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起身绕过了桌子,走到他跟前,“那你可高兴了?”
“高兴啊,就是高兴才与你说,你却不理我,不愧是监军大人了。”顾言把脸转向一边,不看她,似是闹起了别扭,怪罪她尽忙公事,冷落了他。
晚宁自觉得很,碎着步子移了个位置,把脸挪到他面前,“刘宜都还没正式给我官职呢,哪里是监军大人了,这不是心疼你,帮你把这些零碎规整起来嘛。”
顾言也不会真闹她,乘机搂过她亲了一下,“我是要跟你说,等叱罗桓回来,他们也就差不多能押到京城了,到时候,把龙骧军的事情,一并说道说道,可好?”
晚宁顺势靠到他怀里,拨弄起他的头发来,“我明白的,没有证据,很难说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可以等。”
顾言偏就听不得她懂事,把她推了起来,扶正,看着她,“你忘了你夫君最会无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