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家的席面前后摆了三天，华咏章除了第一天在，后面两天都溜了。
北城今年的高考状元，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天才，如果这些头衔还不够，她还刚协助北城警方破获一起重大案件，为十里八村的乡亲父老们挽回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消息传的比想象中的快，来感谢的，来围观凑热闹的，各路人马比预期多的多，以至于办宴的第三天，不减反增的来客都开始自带椅子了。
好不容易三天过去了，华家全家上下都长出一口气，以为接下来终于能过安稳日子了。
实际上，华家开启了为期数日的“给人当猴看”时期。
络绎不绝的来客，纷至沓来的邀约，各种人情往来的交互，连华长清都开始感到吃不消了。
而此时的华咏章，在车站送别卢家众人和外婆后，转身就踏上了去往南城的列车。
等到了地方，她给苏广复打电话，才得知蒋子丞目前还在北城等她。
嗯？
苏广复还叹息：“真是不巧，你怎么走那么快呢？蒋老弟等了你好些天了……”
华咏章良心痛了三秒，扶额叹气：“呼，那真是，幸好我跑得快！”
电话那头传来失真的喘气声，听起来话筒边得有一辆风箱在加速抽气，华咏章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立刻把话筒拿远：“哎，信号不太好……”
“别挂断！”蒋子丞迅速道：“你利用完人就是这态度吗？需要帮忙为什么不跟我直说？”
“找别人帮忙就算了，代价还是我……”蒋子丞气得咬牙切齿：“你，你怎么这样啊？”
华咏章硬着头皮把话筒拿近些：“我早该猜到了，集资会那个案子谢谢你。”
她顿了顿：“总之非常感谢你们，应小姐和你也很配，郎才女貌……”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蒋子丞急忙解释：“我妈和她妈开玩笑要把我们凑一对，但是我们之间完全是清清白白的！她找你，查你，造谣你这些事，我会解决……”
“不用解决，没对我造成什么困扰，反倒是有些事我要向她道谢。”华咏章说完，犹嫌不足：“她查我，但是也帮我查了别人，这个抵消了……”
“怎么能抵消！她跟我说你和几个男的暧昧不清，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低落道：“她咬定你和一个叫逆旅者的作家有暧昧，跟苏哥……这绝对是造谣，苏哥和你是合伙人关系，我亲眼见证的。至于说南城的贺襄，上次我也是亲眼看到你和他掰了的……”
“现在我就想问问，你和逆旅者是什么关系？”他声音里透着些委屈：“我要听你亲口解释，就算是，就算是你要给我的谢礼了。”
华咏章半天没说话，对面也不催。
“蒋子丞，对不起。”这句道歉来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蒋子丞立刻道：“你不用道歉，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你情我愿。”
“其实我有很多次跟你摊牌说清楚的机会，是我因为心里对你有气，才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华咏章没忍住：“从我知道你对贺襄说了什么以后，我就很难不讨厌你，现在我们扯平了，道歉是我对我的朋友蒋子丞道歉，不是对你的追求未遂。”
蒋子丞哑然失笑：“怪我？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他配不上你，他的任务那么危险，要不是受伤了，你上次去根本连找都找不到他，家境也不怎么样，家里还复杂的很……我，我也是为你好。”
“果然。”华咏章长叹一声：“我就猜到你肯定说了什么，他死活都不肯告诉我！”
“蒋子丞，你很好，但我希望你以后能尊重我的选择，如果你还想做我的朋友的话。”华咏章加重语气：“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
时间退回到上一次从南城离开的那天。
想清楚了的华咏章一路小跑着去找贺襄，那时候她想，都重来了，没道理不勇敢一回。
站在她的视角看会觉得失落，但站在贺襄的角度看，她立刻就说服了自己。
这可是十九岁的贺襄，不是她后来认识的那位被生活和病痛摧残后的二十二岁的贺襄，不确定的心意，想靠近又撇开的眼睛，都是可以理解的。
用此时的目光去观望旧时的月亮，怎么还能抱怨月亮太清冷呢？
她只是太需要一个肯定了，只要他肯向她踏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她可以自己走。
做好了心理建设，等见到人，她又无端的心跳加速。
她敲开孙家的门，说自己找贺襄，开门的阿姨是孙家的厨娘，眯着眼打量她：“小贺少爷说了今天不见客。”
但下一秒，客房里听到声音的贺襄就自己打开门出来了。
他们默契的走在树荫下的人行小道里，一直到没人的角落，贺襄主动停下脚步：“你……”
少女馨香柔软的撞了个满怀。
贺襄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两只手，试探着覆上她的背：“这是，告别的拥抱吗？”
华咏章把脸埋在胸口，瓮声瓮气道：“我喜欢你，你不推开，我就当你也是。”
贺襄又不说话了。
华咏章抬头，迎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你说我年龄小，那你能等我长大吗？”
“我……”
“你心跳的真快啊。”华咏章笑出声：“如果你现在不好意思讲，那就用行动来证明好不好？比如用力我抱住我。”
贺襄犹豫片刻，果然用力将她拥住。
贺襄又主动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叹息一般在她耳边说：“忘了告诉你，你的手好软好小啊。”
华咏章扬脸，贺襄忽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她的笑意卡顿在脸上，杀气腾腾的一扫：“那我们一人一个？”
三分钟后，背着相机的男人抱头蹲下，他边上是一位满脸怒火的少女。都不用审，少女自称姓应，是蒋子丞的未婚妻，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揭穿华咏章的“丑恶面目”，让蒋子丞迷途知返。
华咏章面无表情的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拍的挺好的，这张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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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张角度很微妙的照片，贺襄微垂着眼睛看她，而站在矮花坛上的华咏章含羞带怯的捧着一朵凤凰花，因为她的眼睛恰好正对着贺襄的唇，这张照片非常微妙的还原了当日两人的氛围。
当事人贺襄脸有些红：“看照片跟了你几天了，上午我们游湖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人跟着，但又没找着人。”
应欢面色复杂：“你既然，既然和他有意，凭什么还那么不要脸的缠着子丞哥！”
华咏章继续皱着眉翻相册：“这位小姐，造谣讲究证据，你把证据摆出来。”
应欢转过来看向贺襄：“你还不知道吧，她在北城跟许多男的都走的很近，关系暧昧不清，她现在能跟你搂搂抱抱，可是十分钟前她还和子丞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华咏章挑了挑眉：“那你去找蒋子丞当面问责去，我没有对他未婚妻解释他行为的义务。”
贺襄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你打算怎么处理？”
华咏章张口就：“什么怎么处理？当然是报警！”
应欢嘴硬道：“你报呗，能把我怎么样？”
话虽如此，她脸色却难堪极了。
蹲在路边的私家侦探眼巴巴的望向雇主求助，奈何应欢自顾不暇，就听华咏章忽然说：“不过……”
应欢抱臂：“开个条件吧，到底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子丞哥？”
“如果你能帮我做一件事，今天这事也能抵消。”华咏章现场把记忆里的资料提炼出来交给那位神通广大的私家侦探：“什么时候你们把这个人找到了，我就……”
她促狭一笑：“就放了你的子丞哥。”
双方全程沟通迅速，等那二人走了，华咏章才觉得气氛被破坏殆尽了，她有些苦恼的抓抓头，空旷安静的家属院仿佛失去了它原来的属性，三不五时的总有人路过，贺襄从小到大的寒暑假几乎都在这里度过，见他身边跟这个脸生的姑娘，邻居们全都一脸“高深莫测”的探究眼神：“哦哦，是小贺啊。”
华咏章叹了口气：“我准备今天就走。”
贺襄没说话，但彼此牵着一直没松开的手，此刻再次被握紧了一些。
华咏章整理了一下思绪：“你放心，我这趟回去是为了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处理完就会来南城，开心吗？”
贺襄轻轻松开她的手，正色道：“其实，今天蒋子丞跟我说了一些话，他比我好像更了解你，更懂你。”
华咏章一把握住他的手：“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手？”
贺襄：“……”
“呵……”他笑着叹息：“你知不知道，今天对我来说多么奇妙？”
“大约就是，心口特别痒，想跟你无话不谈，但开不了口。”他轻柔的摩挲着她的手指：“游湖的时候我觉得好开心，你的试探我都看在眼里，我一边在积蓄勇气，一边在怀疑自己，毕竟你太小了。”
华咏章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贺襄撇开话题：“我们就从现在重新认识彼此吧，惊鸿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