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容氏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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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近午。

    明媚的阳光穿过画框一般精美的窗棂,在临窗的古朴茶桌、圆凳、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静谧美好的宛如一幅古画。

    但青戈的内心一点也不静谧美好。

    准确来说她不是没有设想过房子里有人,毕竟她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定是旁人带她来的。但是蓦然发现真的有人,而且对方还有可能一言不发地看了她半晌,青戈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站在楼梯上,紧紧抓着扶梯的双手掌心全是汗。

    半晌,还是死一样的安静。甚至比刚才更静。

    不知道为什么,青戈无比确定,此刻与她同处一屋檐下的另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青戈觉得小腿一阵阵打颤,如果不是倚着楼梯扶手,她恐怕已经软倒在地上。

    她一直不是胆大的人。

    直到这一刻,青戈才终于反过来味儿似的,有点想哭。既害怕,又委屈。

    甚至有一会儿她没来由的想,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沈俊辰和爸爸妈妈,沈俊辰这次要找不到她了。

    容冼站在楼梯底下,什么都还没做,就见不远处那个小瞎子突然全身发抖,红了眼眶,一副努力忍着不哭出来的委屈表情。

    容冼:“……”

    此时的青戈看起来也的确有些凄惨。原本半扎着的长发有些松开了,有一缕乱乱地垂下来,散在右侧脸颊。衣襟上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容冼能闻到,还有新鲜血液不断渗出来。

    最显眼的是脖子上的勒痕。一夜过去,一圈紫色的淤青,横陈在纤细白皙的脖颈上,触目惊心。

    青戈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嗤笑。然后是比之前更清晰的脚步声。

    她更加用力地抱紧栏杆,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却发现,那个人的脚步并不是向她走来。

    容冼不再刻意放轻脚步,悠闲地走到客厅尽头靠墙的一排酒柜前,伸着手嫌弃地挑挑拣拣。

    老宅定期有人打扫,所以各处都很干净。不用想,当然是容迟请的人。

    容冼还知道,容迟每隔几十年就会回来一趟,将这座宅邸修缮一番。所以几百年了,容氏老宅才能在这个小镇始终屹立不倒。

    这些酒大约是容迟这几百年陆陆续续收集来的。

    平息镇是一个很小的镇子,人口不过两三千。整个白马神祖城算下来也不足五万人。

    容氏老宅这么一座古老的宅邸按说在这样的小镇和小城应该很惹眼,事实上它也确实很惹眼,惹眼到——整座老宅,无人敢靠近。

    往前数个百年,镇子上有时还有花白胡子的老人坐在墙根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给孩子们讲从父辈那里听来的故事。

    故事里说,镇子主街上那座宏伟气派的大宅,几百年前住着的可是一位大将军。大将军用兵如神、百战百胜,是平息镇全镇,乃至整个白马神祖城的荣耀。

    大将军还有两个儿子,也是小小年纪就上得了战场杀得了敌军的少年英才……

    日月不肯迟,四时相催迫。

    转眼间数百年光阴已逝,战神大将军的故事也消散在四季更迭的风里。

    那两位出身将门的少年英才自然也无人再记得。

    至今仍生活在平息镇的人们只知道,这座几乎跟镇子一样古老的宅子,发生过许多诡秘的失踪事件。

    一开始人们没多想,更没有将失踪案跟容氏老宅联系在一起。

    直到后来失踪的人被找到,而且无一例外都被挖心而死。

    事件很快在小镇传开,人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甚至白马神祖城也传的沸沸扬扬。

    之后每过几年小镇就会发生类似的案件,尽管镇上的民警一再告诫大家不要信谣传谣,要相信科学,但妖怪杀人食心的传言还是越演愈烈。尤其最后有内部人员透露,那些被挖心而死的人,死前都去过平息镇上那座老宅子。

    容氏老宅的凶名就此传开。

    一开始镇子上参与案件调查的民警迫于舆论压力,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希望上级领导能把那座涉及案件的容家宅子封了,但是请示的文件写了几次都石沉大海,最后也只能作罢。

    但其实官方封不封也没什么区别,杀人挖心案发生后,世代生活在平息镇的镇民再不敢轻易靠近容家老宅,说是如避瘟神也不为过。

    就连镇上的孩童都知道,那座可怕的老房子是鬼宅,谁进去就会被恶鬼抓走,恶鬼会挖人心,吃人心。

    青戈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就身处十里八乡传闻的“鬼宅”中。

    四周持续的静悄悄,无人回应她。

    在容冼眼里,眼前这个小瞎子就是一“食物”,谁没事跟“食物”说话。

    青戈慢慢从震惊恐惧中恢复几分理智,不管怎么说,对方好歹没有立刻冲过来揍她一顿,或是发现她想逃跑将她扔回刚才的屋子。

    现在的情形,让青戈紧张之外,倒是多了几分诡异的尴尬。

    她站在楼梯中央,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但刚才一直烧在身上的灼人视线倒是移开了,让她松了口气。

    静了一会儿,青戈主动轻轻开口:“我……我可以下来吗?”总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至少面前的人看起来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她声音轻软,因为长时间滴水未进,嗓音还带些嘶哑的忐忑。

    容冼眉心动了动,视线仍然在手里的一瓶红酒上。

    片刻,才不紧不慢道:“脚长在你身上。”

    青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重新缓缓迈出的腿还是有些打颤。

    容冼终于选好了酒,不是一瓶,而是三瓶。

    啪!啪!啪!全开了。

    青戈被这突然的接连声响吓了一下,停了停,然后继续往下走。

    容冼从杯架上取了三只酒杯,一字排开,三种酒各倒了一杯。颜色深浅不同的红色液体,如同血液一般在透明的高脚杯里缓缓流动。

    两个人,一个是不去看,但耳朵听得到一切。一个人是看不到,只能用耳朵去努力捕捉一切声响。

    因为对环境不熟悉和太紧张,青戈先是在厚重地毯上绊了一跤,又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磕了一下,还好她及时稳住身形,没有摔倒。

    从出事到现在,青戈不止一次想,是做梦吧。不然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可是膝盖磕在桌角上的疼痛那么真实,还有隐隐作疼的胸口上的伤……

    她只能不停吐气,让自己别矫情,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哭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浪费体力。但眼圈还是一阵一阵的灼烧。

    容冼始终好整以暇地品他的红酒。

    容迟的珍藏,自然是极好。容迟从前就爱酒,每次出征前都要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埋一坛酒,待得胜归来后起出来,两人坐在桂花树下同饮。

    尝的多了就会发现,人血液的味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