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豫章1(7)
    《穿为辛弃疾义女后》全本免费阅读

    当然,既有了伴舞和伴唱,词也不得不作了。

    在米商们顶着发苦的脸色,试图商量“我看还是不必劳动...”中,莲心使用万能词汇“来都来了”截住他们的话:“莫非诸位丈人不肯叫我开开眼界?”

    米商:“...”

    看郎君跳舞打拍子算什么见鬼的“眼界”,莫非是瓦舍的“眼界”么!

    米商心里大骂,面上却不敢露出不满,只得陪着笑:“不敢,不敢。”怨气十足地准备起唱跳来。

    另一头,莲心也面对着一个难题。

    她不会作词。

    就在莲心苦思冥想,准备搬出她的隐括诗大作时,她听见上首的辛弃疾咳了一声。

    莲心抬起头,看见这位太守正在朝她挤眉弄眼,往衣角处示意。

    什么意思,把裤腿扎好,避免被米商群魔乱舞时踩到吗?

    莲心觉得有理,弯下腰去挽裤腿。

    辛弃疾略微摇头,远远拿两根手指头一搓:纸条,打开爹爹给你的纸条!

    莲心恍然大悟:拿钱贿赂姜夔帮忙伴奏!这样就没人能注意到她的烂诗了!

    莲心赶紧去找姜夔。

    姜夔本被两个小娘子围着,见莲心过来,便停了本正含笑着的交谈,微弯下腰:“莲心,你找我有何事?”

    莲心先看看姜夔身边的年轻小娘子,朝他嘿嘿嘿:“好多姐姐呀。”

    姜夔微微一笑,并不以为耻。花丛中行走,只要不随意采撷,就不是什么罪过。

    他秀气的面孔低下来,等着莲心讲到正题。

    莲心也不废话,指着姜夔腰间的竹箫,问:“姜哥哥,请你奏曲要什么报酬呢?”

    姜夔反应得很快:“你要让我给那群人伴奏?”

    莲心拍马:“姜哥哥不愧是才子,就是脑子好使呀!”

    姜夔似笑非笑:“姜哥哥不要。”他看了眼那边的米商,“志同道合者,才一同鼓瑟吹箫。给这种人伴奏,岂不是我自己也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了?”

    莲心对此颇有见解,说不不,“岂不闻驯兽人?驯兽人,都有各自曲调,以此约束豢养的牲畜。姜哥哥不觉得给禽兽不如的人伴奏,更得有指定曲目么?”

    周围娇滴滴的小娘子们听了都忍不住掩口笑了,还有一个身上格外香的姐姐摸了摸莲心的头。

    姜夔也觉得好笑:“这是辛太守告诉你的法子么?叫我来帮你?”这样讲着,面上本因提到米商而显出的轻蔑也渐渐散去,“...好罢,那我也就义不容辞了。”

    莲心二人就在辛弃疾不过五步的距离,辛弃疾耳聪目明,把对话听了个全,气得鬼火直冒,直在座位上运气。

    忍了半天,直到听见莲心的一番“驯兽”高论,终于忍不住了。

    辛弃疾转头,怒道:“你爹是让你打开给你的纸条!”

    哦,对,她还有他给的锦囊!

    莲心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掏出纸条,走到没人的小角落,悄悄展开。

    她本以为会是什么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的俏皮话,却不想,会见到她没想到过的字词。

    莲心逐字去读那其上的字。

    随即,一股滚水似的暖意像从头顶流淌过一样,

    就像跳进温泉里一样,暖和的感觉瞬间包围了她。

    她回头去看辛弃疾,只看到辛弃疾大大咧咧又和人拼上酒的背影。

    中年男人的背脊宽厚、雄壮,山岳一样。

    莲心忍不住傻笑起来。

    辛弃疾是她的爹爹呀。

    她又一次更深地意识到这件事。

    没多久,姜夔不知为何也不再和漂亮姐姐讲话了,跟了过来。

    待看完了莲心手上的词,他才道:“看来是没有用到我的时候了。”

    莲心将纸条收起来:“为何?”

    姜夔也奇道:“有你爹爹,哪里用我再作曲?”

    辛弃疾是词坛代表性的人物,别说姜夔了,就是引荐姜夔来的萧德藻,在辛弃疾面前也只有以长辈的年纪屈居其下的份。

    盖因文人以文会友、以词论高低,显然,辛弃疾正是其中的翘楚。

    有他给女儿在背后塞纸条,剩下的人里,可没人能与他比肩的。

    就算是他的大儿子,似乎也没有沾染上辛弃疾半分的文采,倒是令人惋惜...

    姜夔看了眼远处坐在辛弃疾身边的辛大郎,心中遗憾地摇摇头。

    莲心笑道:“爹爹的词,加上姜哥哥的曲,这才是驯兽正好呢。”拉着他向宴席中心走去。

    ...

    万事俱备,只欠歌舞。

    莲心在案上笔走龙蛇。

    有好事的小吏还在底下喝彩呢:“小娘子快请吟出词作吧!歌舞我们都看腻烦了!”

    手戴金铃的米商:“...”

    手持彩扇的米商:“...”

    手拿竹笛的米商:“...”

    好气哦。

    感情不是你跳的对吧!

    米商微笑:“莲小娘子快作吧。”

    “好的呢,”莲心答应一声,拿毛笔杆在下巴上挠了挠,若有所思道:“丑奴儿——”随后,笑瞥他一眼。

    米商一愣。

    什么意思,她骂我丑?

    直到米商被气得有些跳脚的趋势,莲心才话音一转,“哎”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续上:“——是我要作词的词牌名。”

    她笑道:“丈人别气,我只是说个词牌名。不是说你。”说着请他饮酒,“丈人喝两口米酒压压惊,听说这是用丈人米行里卖的上好米酿的,怪道不肯卖给平民百姓,就是味道不一样呀。”

    “是么?那希望小娘子作起词来,能有小娘子对我们生意那样关心的熟练劲。”

    莲心快人快语:“我倒是想只有我一人写得出词呢,却是怎么也学不来丈人不肯卖米给百姓、只留给出高价的贵人的举措呀!”

    她说太快,米商听得有些心慌。

    正好侍从送上饮子来,米商下意识端起那泛着浓浓奶香的饮子用了一口,才道:“什么?”

    站在莲心身边,姜夔轻轻咳一声。

    别光顾着和人打嘴仗了,你的小抄背下来了没啊?

    莲心也意识到有些失言,住了嘴,不再说米的事,笑嘻嘻:“放心,放心。都在我脑子里呢,一个字都不差。”

    姜夔点点头。

    果然不愧是辛太守的女儿,记忆力这么好,堪称过目不忘。

    莲心深藏功与名,袖手站着。

    这首词她为何会背得那么快?

    无他,唯义务教育耳。

    众人的注视中,和着姜夔的箫声,莲心轻轻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①!”

    事实上,她也没有意料到,辛弃疾给她的小抄竟然会是这一阕词。

    在后世被称为“言愁之极致”的作品,竟然是在这时候的一场宴席上创作出来的。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而辛弃疾和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可他是在想什么呢?

    在想那一点贿赂,别人的奉承,还是自己被连年调任,没有实权,就连整治个把黑心商人都得如此隐忍迂回的憋闷呢?

    莲心又去看那阕词。

    这首词中的忧愁几要破纸而出了。

    不过,与她曾学过的课本上不同的是,辛弃疾在其上书了序。

    匆匆一瞥,莲心没能认清上面全部的繁体字。但也能见到上面的内容——“愿我儿永不识愁滋味”。

    因为莲心的存在,这首词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它被加上了一个父亲对一个孩子的祝愿,而不再只是惆怅的感叹。

    念完词时,席上四处安静。

    辛弃疾是第一个响应的。

    他拼命鼓掌叫好:“作得好!作得真好!我儿才华横溢啊!”骄傲地看着莲心,一边笑。

    通判等人笑起来,也鼓起了掌。

    只有米商等人处安静。

    有个米商甚至凑到坐在远处的韩淲身边,有些怀疑地道:“郎君,莲小娘子这词...真是这么日有进益?”

    ——真是莲小娘子作的?

    听米商复述完整首词的韩淲:“...”

    辛公词作水准,确实日有进益啊,呵呵。

    而至于为何他们能认出来这是辛弃疾之作而非莲心...你在小学生一众“下雨了妈妈背我去医院”、“小芳的脸像苹果一样红扑扑”和“快乐的秋游一日”的作文里突然看到一篇“论地缘政治对国家史观影响”的时候,还能看不出来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