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浮云卷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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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阔只用了一天就适应了西琅一中的生活。

    比起来北城附属里一刻都不能喘息的高压状态,周阔觉得现在这样松弛有度的生活也不错。

    今天是个晴天,明媚的阳光衬得一切都美好,连带着人心情也好很多。

    现在正值傍晚黄昏时刻,夕阳晚照,与周五那天落下的雨相比起来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他看着窗外风不断缠绕枝桠带起一片涟漪,这一个角落的美景凸现出来的全是静好,他突然就想上天台看一下西琅一中的全景是什么样的了。

    周阔伸出手来看了一下腕表预估了一下时间,五点十分,还有一节自习课,下了自习去应该也来得及。

    太阳应该不会那么早落山。

    正想着呢,旁边的两颗脑袋就凑过来了,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把他怼在中间,一人一句:

    “大帅哥,打球去不?”徐立言叫他。

    “现在?”

    周阔看着他俩写满期待的面容,疑惑道,“下节课不是自习吗?”

    “嗐,这你就有所不知。”

    张弛一脸不用在意的表情,对着他解释道,“一中呢,虽然说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但是可以自由活动。”

    “这个自由活动指的是,你可以去风雨操场、瑶光楼、开阳楼、玉衡楼、五楼办公室、自习室、包括天台。”

    “除了始影琯朗和重光昭阳不能去,其他地方都可以去,毕竟咱们一中倡导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周阔随着他的话抬起头来,此刻的空荡的教室印证了他的话,人都将近走完了。

    他心里讶异未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面上浮现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

    周阔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他没想到一中的自习居然是这样上的,和北城附属相比下来,着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周五是……”

    “那不是下雨了吗?再加上你转学过来我们老早就瞅到了,就留在教室等你呢。”

    张弛一边笑一边抱怨似的对他开玩笑,“都怪你啊,长那么帅干什么,害我输了一个月的早饭。”

    “……”

    周阔道:“这有什么好赌的?”

    “好奇嘛这不是。”徐立言往他身旁凑了凑,光速转移话题:

    “所以打球去吗大帅哥?”

    周阔看着二人热情的邀约仔细想了想,出声拒绝道:“你们先去,我今天就不去了。”

    “啊?你有安排了啊,还想着今天打完球一起吃个饭呢。”

    “改天吧,”周阔看着他略微失落的表情道:“之前打排球的时候抻着了,等过两天好了再一起。”

    “没什么大事吧?”徐立言问。

    周阔摇摇头:“好的差不多了。”

    “行,没事了就行。”徐立言松了口气。

    张弛一脸惋惜:“那好吧…”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啊?排球??”

    周阔看着他点点头,出声印证他没听错:“是啊,排球。”

    “完了,本来还想和你道篮球场上大杀四方呢,没想到你是打排球的,。”

    张弛站起来举起手哀嚎:“完啦,全完啦——哈哈,全完啦——”

    徐立言看着他这副发癫的样子嫌弃道,“你至于吗,打球输给我又不丢。”

    “滚你的我现在这么伤心你他妈的还来火上浇油,存心的吧你狗——”

    张弛对着徐立言一顿输出,刚起了个头准备继续开大的时候,就听周阔在旁边道:“没完。”

    “——东西”

    “啊?”张弛愣了,转过头来看着周阔那双含笑的眼睛,迟钝道:“什么没完?”

    “蠢死了张弛。”徐立言看着周阔脸上出现的笑意,也跟着笑着吐槽。

    “打球的事,没完。”周阔对着他解释道:“篮球也会,就是打得不好。”

    张弛原本站起来的身子瞬间坐下了,他把头伸到周阔面前:“好不好的,主要是一起玩啊,开心就行呗。”

    周阔看着张弛脸上的开心,暗地里活动了一下自己放在桌面下的那只手,隐隐约约的痛感,应该很快能好。

    他仿佛也受到张弛的感染,眼里带着写柔和,对着他温声应了个嗯当作自己的回答。

    “行”,徐立言在这个间隙里带好了他那略显帅气的蓝白发带。

    他抱起自己座位旁边的篮球对着周阔道:“那等你好了咱们再约,我们俩就先走了?”

    周阔点头:“嗯。”

    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他们两个说:“做好防护。”

    徐立言笑嘻嘻的点点头,对着他甩了个wink:“哥帅吗?”

    周阔:“……”

    周阔转头看向张弛,想要看看他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张弛一脸嫌弃但是习以为常的表情对他道:“别理他,他就这样。”

    “啧……说什么呢顶级抠脚大汉?”徐立言抱着球往外走,“但凡你少说两句大帅哥一定会说出来那个帅字你信不信?”

    张弛和他一前一后,对着他吐槽:“你现在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滚蛋!”说着,徐立言转过身来对着张弛的方向踹了一脚。

    “走了啊周阔,明天见。”他对着周阔挥手道。

    “好。”

    周阔看着他们二人离开以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将那本物理塞进去自己包里之后,拿起桌上的那本数学书开始看目录,看完大概之后,他开始跳着翻页了。

    只见他拿着一只铅笔,一边翻页,一边圈点,一本书不到十分钟就翻完了。难于登天的数学在他看来也就稀疏平常。

    这些该学的不该学的,他在初中甚至更早的时候就都学过了。

    此刻也不过是为了找回一些印象而已,以他接受的教育和自身的实力,他并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同样的步骤,他又开始翻化学,只是刚打开目录,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只见离开的张弛突然去而复返,出现在教室:“干嘛呢大帅哥?”

    周阔手里动作没停,继续翻页:“随便看看。”

    说罢他抬起头来看向张弛:“怎么回来了?”

    “嗐,忘带护膝了。”

    说着张弛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从桌洞里掏出来一幅护膝:

    “上次打球的时候膝盖有些不舒服,这次特地把护膝带来了,没想到刚刚走的时候忘拿了,快到操场了才想起来。”

    说着,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看向第三排,看着那个身影还坐在座位上没走,冲着她喊道:“荆棘。”

    前排的女生听见声音回头看他,一双翦水秋瞳里闪着不解:“怎么了?”

    “我刚刚来的路上碰到汛哥儿了,他说让你拿着试卷去五楼找他。”

    荆棘看着张弛的身影怔愣了几秒,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一般。

    她轻声应了一下,而后垂下眼帘转过身去。

    他们青梅竹马,张弛和荆棘之间也多些亲近。

    张弛从自己的座位那里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卷子,清秀的字上面缠着鲜红的圆圈,像是阴差索命一样可怖。

    一张再平常不过的卷子她却错了一大半。

    张弛叹了口气,“怪不得汛哥儿找你,怎么回事啊荆棘,这不像是你的水平,你之前在物理上可是吊打徐立言呢。”

    荆棘对着他的询问犹豫了一瞬,“我……”

    “最近光想着跳舞了吧?”张弛看着她的眼睛猜测道。

    荆棘看着张弛一幅关切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想说的话生生咽下去,硬着头皮承认似的点点头。

    “快去吧,汛哥儿不会怪你的。”张弛看着荆棘一脸僵硬,以为她是害怕,他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出声缓解着她的情绪。

    “现在就要去吗?”荆棘看着他道。

    “去吧,早晚得去。”

    荆棘听见这话,也明白确实是这样,她沉默了两秒,拿起来自己的卷子向外边走去,张弛和她一起离开。

    走到三楼中走廊的时候张弛对着荆棘打气:“加油!”

    落日的光影打在她脸上,她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轻盈,熠熠生辉,脸上交杂着的明暗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张弛有一瞬间被她的美所吸引,移不开眼球,但他很快的回过神来。

    荆棘看着张弛露出的八颗牙齿和健康黑皮形成的鲜明对比,加上他有意的逗弄,心下清楚张弛是在缓解自己的情绪。

    荆棘调整了一下自己压抑的状态,也对着他露出个微笑,轻声答应道,“好。”

    说着,她向三楼走去,似乎不想辜负张弛的期望,哪怕在上楼梯的过程中给湿了眼眶,她也还是咬着牙没有回头。

    眼泪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荆棘脑海中闪过张弛小时候的样子,他屁颠屁颠朝自己跑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声音稚嫩的对她讲:“不要害怕荆棘,我们要做勇敢的人。”

    做个勇敢的人,不要害怕前方。

    她想。

    而张弛等她离开之后才在中楼梯下去,独自向风雨操场走去。

    一边走,一边叹气。

    他和荆棘都认识将近十年了,偶尔还是会抵抗不住她的美貌。

    张弛觉得这着实不能怪他。因为荆棘生的实在是太过漂亮,眼眸流转之间像是蕴含了一整个湖泊,烟波浩渺,眉目间又如远山般悠长。

    最要命的是,她还是学古典舞的,身上那股婉约的气质,任别人如何模仿都学不来,那是荆棘身上所独有的,此间独一无二。

    荆棘此刻却没向张弛一样胡思乱想,她手里拿着那张错了一半的卷子,步伐迈的极小,步履之间似有千斤重。

    她知道一切发生了的错误都不能回去了,害怕没有用,要想办法解决。

    可是该怎么解决?

    逃避总不是办法,恐惧却时时侵袭。

    要怎么办?

    谁能来带她走出这个怪圈?

    她一步一停,足足磨蹭了一分钟才从三楼走到四楼。

    明月刚从四楼的自习室写完试卷,打算上天台去背东西,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见了步伐缓慢的荆棘。

    她看着荆棘拿着一张卷子红了眼眶,愁眉不展,不由得上前叫她:

    “荆棘?”

    荆棘此刻正在出神,听到有人叫她之后吓得一抖。

    她转头去看,明月拿着本笔记冲着她笑的开心,她三两步跑过来:“抱歉抱歉,看到你太高兴了,没有吓到你吧?“

    荆棘连忙摇头否认,她烦躁的心情稍微好转,声音里带了些许的欣喜:“明月。”

    明月点点头:“是我嘿嘿,你要去哪里呀?”

    荆棘听见明月这话,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卷子递给明月看:“去凌老师办公室。”

    明月看着那张和自己有的一拼的物理试卷,眼角下意识的抽了抽:“啊…”

    “该死的物理啊……”她低声道。

    荆棘被她这个反应逗的低下头去笑,意识到旁边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出声附和:“你也觉得蛮折磨人的对吧。”

    明月在旁边疯狂点头:“我都要疯了。”

    “其实我也是。”荆棘挽上她的手臂道,“一点都不喜欢。”

    二人看着那张物理试卷一同叹了口气,荆棘好像真的厌恶,她皱着眉头转移了话题。

    “你呢?你要去哪里呀?”荆棘柔声问她。

    “我去天台背点东西。”

    明月和她一起踏上去五楼的中楼梯,看荆棘此刻一幅将要赴死的表情,忍不住出声劝她:

    “没事的荆棘,一咬牙就过去了。”

    荆棘一直在暗中咬着自己的下唇,此刻听她这话,也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嗯。”

    她们二人朝右边转去,右边走廊的尽头是凌汛的办公室,再往前的右楼梯直通天台。

    短短的一段路,明月一直在给荆棘打气,让她不要害怕,明明她自己也对物理排斥的要死,但是看到自己的朋友对此畏惧,她还是出言疏导。

    虽然明月心里清楚安慰的话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走到凌汛办公室的门前,荆棘愣了两秒,而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上前去敲门。

    仔细看看,她的手都在发抖。

    明月看着这种情况就好像看见了自己一样,自己恐怕是比荆棘更加害怕物理吧。

    凌汛刚回到办公室没多久,他在五楼的洗手间里洗去了满手的灰尘,此刻正站在门口的垃圾桶那儿,拿着抽纸擦手。

    是以此刻一听见荆棘的敲门,他就伸出手拉开了门让她进来。

    他对着荆棘笑的和善:“来了?卷子带了吗?”

    “带了。”荆棘的声音依旧婉转动听,但是细听之下确有一些排斥。

    凌汛看着荆棘摇头:“你啊,喊你来个办公室改错题这么难,这以后要怎么进步?”

    荆棘笔挺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凌汛倒也不觉得她态度不端。

    反正他一向和善,懂得活络学生们的心思,都是小孩子,他们也就差个七八岁,没那么多代沟。

    加上他阳光开朗,出去站一块,别人指定以为他们是同龄人。

    同龄人之间哪来那么多冒犯?心情不好凌汛是能理解的。

    谁考了倒数还能心情好?

    凌汛也不多说,看着外面的明月也笑,对着她挥了挥手:“行,那准备准备开始吧?”

    那是个过来的意思。

    荆棘点点头,踏进办公室里。

    她回过头,看见漫天的光影打在明月的身上,照的她整个人无比的柔和,明月站在光下对着她加油打气,用口型道:“你一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