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踏着夜色闪入如意馆,又轻轻阖上门,放下了门栓。
烛光昏暗,火影在书阁上跳动游曳。馆内木窗被支开了一条缝,风呜呜地吹着,那豆大的烛苗看上去十分危险,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黑暗吞噬。
赵简步入昏暗前脚顿了顿,随即加快了脚步朝里走去。他敏锐地闻到了一丝香料的味道,越往里走,味道越重。
他自小在宫中生活,一闻便知这是这香料里掺了麝香,虽然量不多,但藏书阁小,不比其他宫殿开阔通风,气味反而显得浓郁。
他的视线掠过红案上被打翻的香炉,直奔墙角一个高脚香几而去。
正欲伸手,身后的火烛晃了一下,赵简眸光微闪,转过身来,又稳又准地抓住一只靠近的手。
“放开我!”姜月不满道,将手腕从赵简掌心抽了出来。
赵简心一跳,姜月的手烫得吓人,脸也红扑扑的,衣衫领口也有些凌乱的痕迹。
他一手将香掐灭,一手将一个瓷白色的玉壶递给姜月,“喝了。”
姜月举起玉壶,又嗅了嗅瓶口,“是什么?”
“是普通的冰水。”赵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倒出几颗药丸,“还有这个,快!”
她眯长眸子,怀疑地打量赵简:“你该不会想害我吧?”姜月虽然醉了,但警惕心还在: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是“普通”的水?
姜月热得很,冰水她是想喝的,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看着赵简手中黑黝黝的药丸,抿了抿唇,“我才不要吃药,我又没病。”说着跌跌撞撞扶着桌角要走。
赵简拉住她不让她走,“不行!必须吃!”
姜月似乎被唬了一跳,怔忪一下,嘴微微撇了撇,“你做什麽凶我!我就不吃!”
赵简微微一凝,她怕是没见过自己是怎么凶人的,但还是软了声音:“我没有凶你,吃了这个对你好,吃了就不热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要她将药吃下去,哄也好,骗也罢,听得进去和她讲道理也可以,实在不行了就强硬些。她喝了酒,又闻了乱七八糟的香,他不确定那药性有多强,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考虑将人敲晕了抱去湖里泡一下冷水,但是那样等她醒来了有些难解释,所以还是先悠着点来。
“我不要吃,你总骗我。”姜月垂着脸,有些落寞,又似乎有点委屈。
赵简寒冬腊月里急出了汗,闻言觉得有些奇怪,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喝的酒有问题,吃了药就可以好起来了,知道了吗?”
姜月好像听进去了,柔柔点了点头,拿起一颗药丸塞入口中。
赵简微微松了一口气,将小瓷瓶放在姜月手中,嘱咐道:“很好,继续再吃两颗,知道了吗?”
姜月又软软地颔了颔首。
是因为喝醉了缘故吗?赵简觉得今晚的她与平常很不一样,时而娇蛮,时而软糯。他的心有点痒痒的,明明是觉得无奈,脸上却忍不住挂了笑。
赵简说完急急往前头走去,想去找湿帕子给姜月散热。
他刚在凭几上摸到一张湿帕子,忽然感到有个软软的身肢贴了上来,身体一瞬间僵在原地。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忍耐,一定要自持,她现在不清醒,要把她推开,推得远远的。
但所有的自我训诫都在姜月的一个举动后全部溃退。
姜月紧紧拥着赵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血肉与他融为一体,她将手摸向赵简的胸口,感受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鼻腔一热,忽然哭了起来。
又湿又热的泪水很快浸湿赵简的衣裳,他能感觉到她的轻颤。一时间他的心头大乱。他慢慢抚上姜月的手背,轻声问道:“怎么哭了?”
“赵简......”
“我在。”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姜月喉头哽咽,说完一句话已是泣不成声。
赵简转过身来,看见姜月眼眸通红,长睫和脸颊都被泪水浸湿了,不由得心头一热,捧起她的脸,拿袖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按下心中疑惑,柔声道:“别哭,你和我说说,怎么了?”
许是他的语气太温柔太怜惜,姜月再也藏不住心底深处那个问题。
她伸手抚上赵简的下颌,将手掌贴在他的脸上,又滚下两滴泪,“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样?”
姜月问得没头没脑,可赵简很快给出了答案,“我怕我会开心得发疯。”姜月看着他因为欣喜而格外明亮的眼眸,她将脸埋在赵简胸膛,哭了出声。有多爱才有多恨,此时的她已分不清前世今生,压抑在心中的纷乱情绪亟需找到一个宣泄口。
末了她止住哭意,踮起脚尖,紧搂着赵简的后颈,极慢极柔地吻上了赵简的唇。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交汇于两人唇瓣,似甜似苦。
而后她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紧紧拥着赵简,像旱苗遇甘霖,像枯木逢春风,急切地汲取着养分。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这种汹涌得难以抑制的感觉叫失而复得。
赵简被迫仰头承受着,猜想应该是药性上来了,趁姜月喘气的时候小心地拉开两人距离,去看她的手,“药呢?”
姜月狡黠一笑,微喘着气又去寻赵简的唇,“我扔了!”
赵简偏过头,拉起姜月往案桌走,“扔哪儿了?告诉我!”
姜月脚步虚浮,打了个酒嗝,指指窗缝,“喏!”
赵简心口一阵血气翻涌,被气笑了,“你扔下去了?”
姜月偏头问:“怎么?”
“你真是.......!”真是坏事做尽!
姜月又笑,“骗你的,在那儿呢!”
赵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宣纸之上看到了一个青色瓷瓶,俯身去取,姜月忽然扑了上来,将他压在案桌之上,哐哐啷啷一阵响,一阵墨香弥漫开来。
姜月看着倒在红案上的赵简,嘴边的笑忽然变得玩味,眼眸也有了迷离痴狂之意。她一脚跪上案桌,慢慢爬了上去,一手将宣纸拨到一边,一手轻轻抚上赵简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流连在他的长而黑的睫毛上,而后温软的唇来到他高挺的鼻梁......
赵简一手护着姜月的腰,一手旋开瓶塞,取了两颗药丸,姜月却先一步按住他的手,凑近他耳边,低语道:“那个不好吃......”滚烫的唇瓣贴了贴他的耳垂和鬓角,耳鬓厮磨,继而轻启樱唇,贝齿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这个才好吃。
赵简喉结滚了一下,声音听上去却毫无起伏,平静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姜月看到他这副模样,桃花眼的光亮骤然拔高几分,似乎接受了某种挑战,指尖划过他的下颌,划过他的颈,轻轻摩挲他如峰峦般的喉结,声音像是浸了蜜一样,又带了调戏的轻挑,“秦王......赵简。”
赵简的心又酥又麻,只觉得三魂七魄瞬间被她搅得乱了分寸,晃晃荡荡得难以归位,溃不成军,屏住呼吸往下一抓,满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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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上的手背青筋几欲迸裂。
姜月故技重施,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迷乱之间赵简低低应了一声:“嗯......”
姜月很满意他的反应,俯身吻上那一处。
“看着我。”姜月吻上了赵简的眉眼。
赵简睁开了眼眸,琥珀似的眸子柔情万分,滚烫的手心抚上姜月的眉眼,另一手按住她作乱的手,忽然道:“你喜欢我吗?”
像是排演过千万遍一样,姜月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喜欢。”
一瞬间,赵简眸子里的光消散开去,嘴唇抿紧了,别开了眼。
“看着我!”姜月捧着赵简的脸,脸上又浮现起纠结痛楚的神色,见赵简不应,眸子里倏然染上水雾,动作愈加急躁,“你看着我!”
赵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手握着姜月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后颈,吻向她的唇,一阵苦涩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姜月下意识想逃离,赵简略一用力,翻了个身,姜月后背稳稳落在了尚有余热的案桌上。
他捧着她的脸,唇|舌缠|绵,加深了这个吻。
待得苦涩味散去,赵简功成身退般松开唇瓣,不敢再留,长腿一伸,从她身|上退了下来,在案桌前站定。“你冷静一下,药效很快......”
他的话顿住,望向勾住自己腰的一条腿。
姜月两手撑在案桌上,另一条腿也缠了上去,微一用力,将赵简拉近一个身位。
馆内摇曳的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盏,微弱的暖黄色光晕却清楚照亮了案桌上摊开的一页,和两人动作一般无二的一页。
喜欢这样?
她咬着下唇,笑得志在必得,笑得眸子里一片潋滟艳色,笑得胸脯每一个起伏、每一个呼吸都像带了钩子,赵简不肯上钩,没关系,她会将诱饵衔到他口中。
姜月揽上赵简的颈脖,和他紧紧贴在一起,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颈窝处。赵简没说话,但她听到了他凌|乱的呼吸声,她知道,大战一触即发。
赵简对她的撩|拨很恼火,对自己也很恼火,他咽下干涸的津液,双手扶上她的膝弯,往下一压,“够了!”
姜月桃花眼微微挑起,给赵简递了一个极为挑衅的眼神,绞得更紧了。
赵简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手,没推动!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还是在......!他眼里的火光骤然旺了起来,炙热地翻滚着。
姜月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一手滑入赵简的大袖,顺着手臂往上来到脊背,一路煽风点火,最后停留在一个微微凹陷的地方,往上是劲痩有力的腰肢,往下么......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
另一手当然也没有闲着。
赵简第一次体会到了顾前不顾后的感觉。
人对于受过伤的地方总会特别敏感,即使伤疤已经痊愈,但皮肤较平常的肌肤总会更娇嫩敏感些,而现在姜月的手正停留在赵简曾被伤得最狠位置上。
那道狰狞残陋的刀疤之上,多了一双极其灵活的手。
赵简浑身|热了起来,听到脑海中紧绷着的弦发出嗡鸣声,咬牙心道:她怎么会知道!是这里!
姜月察觉到赵简的异样,眼皮轻撩,软软的睫毛扫过他的鼻梁,含着他的唇,软硬兼施,撬开了他的牙关,同时指尖动|作也多了起来。
赵简神识似被一道天雷劈中,忽然狠狠打了一个颤,一声轻|吟从咬紧的唇边溢了出来。
姜月微喘|着气,在赵简耳边柔且媚地轻哼一声:“多叫,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