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想辩解,却又觉得什么话都没有实际行动解释来得直接。他反复和自己说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克制。但是他有了贪念,一旦心里有了贪念,他的推却和退让就成了欲拒还迎。
醉人的从来不是酒,而是情。人尚有三分清醒,心却完全迷醉了。
赵简恼她、气她、甚至恨她,却抵不过她的一声浅浅的呼唤,让他离不得、逃不了,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报复性地在姜月沉醉之时将唇抬起,看着她饱含幽怨和不满的眼神,恶劣地玩弄着小伎俩。
理智与贪欢在脑海中交战,他压抑得极其痛苦,又在痛苦中享受着隐秘的欢|愉。他越是若即若离,姜月越是愈战愈勇。
某个瞬间,一阵邪风将屋内唯一的光亮卷去。弯月也在云层下敛起了光芒。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有那么一瞬间,黑夜完全陷入了沉寂。而后黑夜变得绵长,又在某个瞬间突然变得喧闹,变得炙热,热得沸腾,热得几乎要将黑夜撕裂开来。
墨色酝酿着翻滚着,时而化为和风细雨,时而卷起狂风骤雨,掀起滔天巨浪。所有的束缚与桎梏都被黑夜吞噬消熔。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成了保护色,猛兽挣脱了枷锁。
他在黑暗中喊出了她的名字,她回以更为激烈的吻。
红案宣纸之上“相思”二字被热汗浸湿,黑墨旎旎晕染开来。
姜月有一瞬的呼吸不畅,撑起身换了个手撑在案桌上,冷不防按在边上的怪石摆件,被渔具划伤的伤口迸裂开来,十指连心,刺痛让灵台有了一瞬间的清明,晃神之间她看到了身上的光景,心跳漏了一拍。
再一看,赵简正热汗淋漓地勤劳耕耘着。
如意馆门前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声。
就在赵简即将抬头的一瞬间,姜月想也不想,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
姜月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前,确定是巧心后将门打开。巧心在看到姜月的一瞬间几乎要惊叫出声,有人在身旁捂住了她的唇,闪入殿门来。
“殿下!”时遇下意识去摸姜月的额头,姜月边绑着腰带边闪开,踉跄一下,巧心慌忙伸手扶住,即使隔着衣衫也跟感觉到姜月肌肤下的汗意与热度,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害怕。
“先回宫再说。”姜月声音还有些沙,说着和巧心转身走向了侧门。
时遇视线掠过她红肿的唇,点头应了声好,余光却不自觉往重重书橱后扫去。
“时遇!”姜月低低喊了一声。
廊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又有拍雪的声音。
时遇收回视线,咬了咬牙,快步赶上:“来了。”
赵熙站在廊下眯着眼睛跳了两下,大氅上的雪簌簌在灰砖上,“宋哥哥,都找到剑了,为什么不回去告诉姑姑?”
宋旒伸手去接被抛在空中的芙蓉花,簪在耳侧,“没事,让她消消食。”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乌漆嘛黑的,我害怕。”
宋旒推开如意馆的殿门,嗤笑道:“瞧你那点胆子,我拿点东西,你等一等。”
“我也要去!”赵熙抓住了宋旒的一片衣角。
“嚓——”火绒子被擦亮,宋旒点亮两盏油灯,望了望殿前空无一人的案桌,“奇怪,怎么没人值守?老顾!老顾?”
赵熙缩在他的脚边,四处打量着,忽然与某个书格后的一双泛着荧光的眼眸四目相对,瞬间瞪大了眼睛,慢慢伸出一指。
宋旒停下脚步,“怎么了?”
灯盏夏赵熙的小脸惨白,将手指伸了伸,幽幽道:“那边有个鬼。”
他说得太过平静,又太过笃定,一刹那宋旒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自脊背而起,慢慢攀附而上,仿佛一转身就能看到有东西笑吟吟地趴在自己肩上。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宋旒一掌拍在赵熙脑袋上,又壮着胆子叫了两声,“是谁?谁在那边!”
没人回答,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宋旒低着头转了身,咽了咽口水,走了两步似乎又听到很轻很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好像听到了有人幽幽叹了一声,脚步顿了顿,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低头看赵熙,后者圆脑袋重重点了一下。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宋哥哥,你不是说没有鬼吗?”
“我只说不要说,没有说没有!”
赵熙忽然松开爪子,蹭蹭跑了过去,“我要看看鬼长什么样!”
宋旒没抓住他,高喊一声:“阿狸......”
赵熙趴在书架后,慢慢探出脑袋:鬼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鬼也要自己穿衣服......不是,这鬼怎么这么眼熟?
宋旒护着灯盏追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完全呆怔在原地。
案桌周围几乎无处落脚,纸墨笔砚全部被扫落在地,大片的墨汁泼洒一地,香炉被打翻在地,细细碎碎的烟灰被墨汁浸湿。
书册散乱在地,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宣纸在红案上翻飞,某几张还沾染着不知名的水渍。
空气中暗香浮动,有墨香,有纸香,有熏香,亦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余韵。
赵简坐在地上,靠着书橱,半阖着目,微仰着颈,松垮的衣襟下露出大片浓重的红晕。他一腿长伸,一手搭在曲起的腿上,胸脯微微起伏,高耸的喉结缓缓滑了一下,好像有点脱力。
他慢悠悠地套上最后一只袖子,而后用拇指揩了一下唇边,几缕垂下的黑发沾染上他指腹的血色和胭脂,下颌两道长长的划痕也跟着渗出细细的血珠子,衬得他有几分妖冶之气。
一片狼藉,狼藉之中随处可见暧昧。
只消看上一眼,就知道当时的战况十分激烈。
宋旒心神巨震,藏书阁有没有鬼他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个人可以让地府多一个叫宋旒的鬼。
赵熙亦在好奇打量着赵简,在他的感知里,赵简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同时又觉得他是一个过得很凄凉的人。皆因皇太后和皇帝经常为赵简的婚事忧愁,皇帝经常和他讲:“朕同你皇叔父这般大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已经会背千字文了。”
赵熙心里思忖:父王也比皇叔父差不多大,自己也会背千字文了,很快还能教母妃肚子里的妹妹读千字文。皇叔父一把年纪还没有人喜欢,今天陆姐姐也早早走了,他这个样子,是在偷偷难过发脾气吗?
他觉得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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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些同情,莫名想到了某本书上的一个词,嘴巴比脑子反应快,道:“我看皇叔父也是风韵犹存,不用......!”
后面的“妄自菲薄”被宋旒死死按了回去,赵熙双眼也骤然蒙上黑暗。
宋旒几乎下意识喊道:“闭嘴!小孩不能看!”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我要看!”赵熙的话变得含糊不清,“放开我!”
赵简慢慢抬起了头,轻掀眼皮,望向宋旒。
宋旒将赵熙夹在腋下,忽然脸色一凛,双脚猛地合并,挺胸收腹,屏气肃容,抬首目视前方,端端正正站了个军姿。而后原地转了个身,大步朝殿门走去,动作太大将几本书踢飞到角落,飞一般消失在藏书阁。
“啊!放开我!我要吐了!”
“啊!你一定是困的!我带你回宫睡觉!”宋旒看了一眼远得看不见的如意馆,霎那间心中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笑容猛地放大,红光满面,感觉胸腔之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他站在原地,突然放声大笑,将赵熙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大都督他老人家被强了!我还活着哈哈哈哈!赵芙!赵芙!你死哪儿去了啊哈哈哈哈!刚刚的景象你没看到!诶~?我还活着?你要后悔一辈子!赵芙你要后悔到吐血!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活着!
墨竹刚从暗牢出来,在锦绣宫附近看到赵芙抓了一大帮随从趴在雪地里神神叨叨,又看到宋旒夹着赵熙对着江面又哭又笑,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今晚尽遇上疯子了?
他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赵简,正想着去都督府,一扭头看到赵简从如意馆里走了出来。
赵简手里挽着件大氅,墨竹扫了一眼,敛首道:“香球的事查清楚了,她熬不住了,招认了,那里头香料确实有问题,所以那天马儿脱缰后才会表现得那么暴躁,另外......里面的成分,女子闻多了......会导致不孕之症,即使怀上了......”
赵简伸手接过那只精致的香球,五指轻轻并拢,松手之时金色齑粉洋洋洒洒吹散在空中。
赵简的声音飘散在冰冷的风雪中,“手脚干净些。”
墨竹感觉到彻骨的寒风钻入了骨子里,打了一个寒战,“是。”
赵简深深望了一眼如意馆,大步走入风雪中。
雪地里,几人匆匆赶着路。
姜月脸若桃红,眸子里水光盈盈,伸手接过时遇递过来的药丸,抓起一把塞入口中,没有水,她生生嚼碎了往下咽。
雪越发大了,她微微松垮的发髻上很快多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巧心一拍大腿,连声道糟糕,“殿下的大氅好像落在如意馆了!”
时遇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到她肩上,姜月热得紧,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还是没有拒绝,咬牙按了按巧心的手:“不要慌,悄悄回去,去拿回来。”
巧心连忙去了。
一阵淡淡的药香贴近了姜月,时遇扶上了她的手。她抬眼望向时遇,望向他微微蹙起的眉峰,望向他自带忧愁意味的眸子,湿热手心不自觉将他微凉的手背裹了裹。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突然生出一股将他按在怀里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