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失火那晚,你将让我先走,是为报复,但你看到火梁向我砸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神......我原以为你是被吓到了,以至于连自己站立的地方要塌陷了也未发觉,后来想想......姜月,那时候,你是否有一丝不忍?”
姜月被他说得心绪乱成一团,下意识就要反驳,赵简却没给她机会,接着说道:“那清水河那次呢?你别用什么怕侍卫护卫不力连累你的借口,当时事发突然,连我的亲卫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那日在秦王府故意说话气我,其实是因为见不得我伤成那样了身边还没有个人伺候。”
“你一直暗示自己不喜欢我,不爱我。你骗过了自己的心,却骗不了自己的身体。”
不管是救我,还是下意识地保护我,已经成为了本能,而爱就是一种本能。
“理智让你对我避之不及,但你的身体却没有抵触我的接近。”赵简的话语又轻又软,如同一根羽毛落在姜月的心房,几乎是咬着耳朵低喃,“你渴望我,正如我渴望你一样,不管是在鸾凤楼,建福宫,玉泉宫,抑或......现在。”
姜月在他的直视下失了分寸,只觉得自己无处遁形,任何借口显得蹩脚突兀。
她心里颓然响起一个声音: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她觉得很挫败,她原以为她能割舍,却每次一见到他,心中蛰伏的那缕残念会瞬间织成丝网,她伸手去拂,那晶莹柔软的网只会缠住她的指尖,挥之不去,却解越乱。她明明想把他往外推,却不知为何与他越来越靠近。她砌起坚固的堡垒,藏在高高的城楼后,他却总有法子让她丢盔弃甲。
他捏了捏姜月的手,垂下眼帘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又像是在下决心,道:“姜月,你还记得在幽州的时候......那个义庄吗?”
姜月泪眼朦胧地朝他望来,后者在她讶然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又有一点不自然地躲开了她的视线,“我一直在找你......”他的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像是和煦的曦光落在寒露上,“你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我又怎么会.......我舍不得伤你分毫。我对你的情意,远比你知道的要早,也比你想象的更......难以自己。”
姜月彻底怔住了,她完全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已经有了交集。她十二三岁的时候性子野得很,那会儿大燕与大夏缔结盟约,共同抵御鞑靼的进攻,父亲姜良作为中军副将奉命出征,姜月招呼了几个玩伴坠在军队后跟了一段路,在这期间遇上鞑靼的斥候,还顺手救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西域歌女和一名大燕的小兵。
那时候为了躲避鞑子的追击,她和那受了重伤的歌女躲入义庄的棺材里以掩盖血腥味,等鞑子走了之后又与小兵里应外合朝外传递军情。
后来,燕夏两国兵马在幽州会合扎营时,姜良的下属偶遇出外觅食的姜月,姜良勃然大怒,把姜月被抓起来好一顿训,然后将其连夜打包押回定国公府了。
她仔细看着赵简的脸,试图找出当年满脸血污黑不溜秋的小兵的痕迹,赵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忍了又忍才没有将脸别开。
门嘭地一声被撞开来,蕊心冲了进来,看到姜月慌忙偏过脸,像是在掩饰什么,又惊又怒:那分明是泪痕!他做了什么!把她弄哭了!不行!即使他是秦王也不行!他为什么坐在殿下的床榻上?手往哪儿放呢?殿下在推他!她分明是抗拒的!他是不是欺辱殿下了!啊!气死了!气死我了!
愤怒让她失去了思考和分析的能力,她左右梭巡两遍,跑到博古架后取下一把弓弩,架在臂上对准了赵简,滚蛋!快滚蛋!
从前这样用武器对准自己背后的人坟头草已经有两人高了。但此时赵简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和威胁,他看了一眼慌乱中连手都放错位置的蕊兰,知道她根本不会使弓弩。她的动作很笨拙,但带着义无反顾的孤掷一注。很莽,也很有勇气。
他想起姜月说的话,很敬佩这份孤勇。
蕊兰见他望来,硬着头皮学着姜月的模样又将弓弩架高了些,加重了语气,“请你离开!”
赵简果然站了起来,他慢慢戴上兜帽,忽然倾身而下,宽大的氅衣将她的脸完全罩住了,两人鼻尖抵着鼻尖,他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会再来的。”这就像是一种宣言:我不会放弃的。
不等姜月回应,他握着她的颌深吻下去,这样的幅度很能让他的优势施展出来,她根本没法躲,只能仰着头,完完整整地接纳着他,感觉到那股湿热将她裹住,将她托起又与她缠在一起。他搅乱了她的神识。他吻得狠,将她的唇撕咬出水花方才肯罢休。他喘了口气,又将唇挪向她还湿暖着的眉眼,轻轻厮磨一下,“等我。”
然而等到他们再次相见时,一切俱已尘埃落定,这期间发生的巨变,皆是他们未能预料的。
赵简神态自若,经过蕊心的时候顺手帮她捞起险些砸到脚的弓弩,指点她:“推杆在这儿。”
蕊心颔首,心道:啊,原来这玩意儿是这么用的。不对!这怎么回事!他们俩不是不对付的吗?他们不是互相利用吗?自己错过了哪一步?她晕晕乎乎地朝叫自己名字的姜月走去。
赵简选择在这个时候走,却不是因为蕊心,而是因为夜空那几声连续急促的鸟鸣——有人找他,而且刻不容缓。
果然,一出宫殿,墨竹马上闪了出来:“王爷,保和殿传您过去一趟。”
两人快步走着,墨竹继续禀告道:“皇上晕过去了......”赵简的脚步顿了顿,墨竹立马道:“无碍,又醒过来了。”
墨竹被那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头皮发麻,心道:那确实要这样说起的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说话总是这样没头没尾的,像是不小心学了谁一样。
“继续说。”
“周游已经招了,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周连被人接连弹劾,罪名除了狎妓赌博,还有纵容属下巧立名目,收受赋税。”
元景帝看完折子不动声色,将公文往桌上半人高的奏折上一搁,瞅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赵岚,问道:“头疾可好些了?”
赵岚轻声回道:“回父皇,好多了。”
他的声音淡而有礼的,就像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不会有什么亲密的表现,但是也不会疏离到淡漠。
元景帝的眼神从手上的公文挪开,认真打量他几眼,是从什么开始他脸上总这样一幅神情的?像一幅黑白分明的山水画,笔墨拖到尾迹,只有浅浅一个印子,然而当他抬头看你的时候,这幅画便会瞬间活了起来,仿佛顷刻间枯槁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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桠也能抽条吐蕊,浓烈的彩色拥簇着在纸上晕染迸绽开来。
元景帝心道:他长得真像他的母亲,特别是这双眼睛。
对于这个儿子,元景帝了解不多,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并没能成功想起赵岚儿时的什么事情来,只仿佛记得惠妃与自己抱怨说起过赵韫故意找赵岚的麻烦。那时候他处理政事心烦,听着惠妃聒絮不停,回话的语气想来也不太好。他当时说了什么记不真切了。约莫是要赵岚打回去就是,末了好像还叹了一句赵家男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这又惹来惠妃更多的嗔言。
后来才知道赵岚就在屏风后边睡觉,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这话听了去。那时候他应该只有七八岁?又或者更小些。
年少时候的闺房之乐,不管是喜怒哀愁总有一番趣味,但时间久了,感情就成了泡化了的茶,或许还有些许茶香,不至于完全失了味道,但却很接近白开水了。为着不让这淡茶更索然无味,元景帝渐渐也少去惠妃处了。
惠妃小产过好几次,赵岚小时候身子也孱弱,惠妃便格外爱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为他取了个极秀气的乳名,又将其打扮成女孩儿的模样,为的就是好养活。万人嫌赵韫嘴贱手欠,小时候常常跟在赵岚后边扯他小辫子,硬是要将人气哭才罢休,一来二往两人便结了梁子。说来也是怪,几个孩子里面,赵诺和赵韫都是自小没了娘的,赵诺虽然说不上体魄多强健,但也与常人无异;赵韫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野蛮生长,也就赵简身板还能勉强压他一头。
怎地赵岚被百般呵护长大,身子却越来越不好了呢?
恰逢此时刘公公捧着檀香托盘走进殿来,皇帝又望了一眼赵岚的侧影,继而低下头去,道:“搁着吧。”
刘公公朝并未停笔的人看了一眼,嗳了一声,轻声道:“这血燕是高丽国进贡的,益气润肺,配着红枣冰糖炖是最好的,皇上喝了两次夜里睡得也安稳了。”赵岚望过来,眼里有探询之意。
皇帝挥手让刘公公人退下,道:“你别听他胡说,不过是咳了两声,他们就这样大惊小怪。”
“父皇日理万机,要保重龙体。”
那双耳夔龙白盅的甜味飘散开来,赵岚虚握着拳,咳了一声,喉咙有嘶哑带出的腥味,他蹙着眉,舌尖抵着那份甜意,摸向喝了半盏的茶。
元景帝听到自己心里叹了口气,唇动了好几次,最终才是说了出来:“该保重身体的是你。这几日让膳房将这血燕盅送一份到你宫里。”
赵岚一怔,抬头对上元景帝的眼,忽然想起时婧嘴快和他说错的那句话,有那么一瞬间忘却了他和元景帝的君臣关系,对面的只是一个儒雅平和的普通父亲,而他也只是遇事不决找父亲谈心的儿子,不管这一刻元景帝是出于怜惜、愧疚、不安还是别的什么心理,赵岚的心首先热了热,连带着苍白的颊也有了一抹血色,指尖常年萦绕的冷意也变得温和。他躬身将轻颤的眼睑垂下,“谢父皇体恤。”
元景帝却没再看他了,像是全部注意力都被折子上的文字吸引了,他读着读着冷哼一声,再换一本,这回彻底拉下了脸,将那折子往旁侧重重一拍,站起了身,那歪歪斜斜的公文倒了下来,撞倒了桌边的白盅,响亮的哐啷一声。
赵岚听到自己刚热了尖儿的心马上被浇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