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烟火
    “都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都准备好了。”

    “嗯,动手吧。”

    “是。”一小吏招手唤人,“麻溜的,把火点上!”

    一个小宦官蹲在地上,取出火折子朝火绒吹了口气,一手将泥砖上的干柴叶子扒得疏松了,将火折子伸进去。几缕青烟飘起,小宦官眯着湿眼,将燃了一半的柴叶举在空中。地上虽然铺了地砖,但雪后潮湿,柴火不易燃烧,须等得火苗将湿气全部驱散,他眼睛有些酸涩,用手背搓揉着眼眶。那火烈烈烧着,冷不防有一道童声在他耳边响起:“火快烧到你手上了!”

    小宦官被吓了一跳,看着那火果然快来到手边了,唉哟叫了一声忙将手上的东西撒开。他扭头一看,瞅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孩跟着蹲在他身边,黑眸亮晶晶的,很认真地盯着柴火看。小孩伸手掖了掖那顶毛茸茸的白边狸毛红梅雪帽,笑出一双尖尖的虎牙,问道:“你在做什么啊?”

    小宦官只当他是随赴宫宴的哪位大臣的子嗣,朦胧着泪眼回道:“回小公子话,小的在用柴火将门海熏热,里头的水就不会结冰了。”

    “啊......”那小孩黑眸骨碌碌的,忽然指着他手里的火折子悄声道,“这个可以给我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小宦官伸手递过去,那小孩喜上眉梢,却没有接,而是将身侧画着葫芦的布袋扯开,道:“太好了,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我和你交换!”

    小宦官摆手说不用,小孩却一定要他拿,最后见他坚持,便自己做主拿了个手炉出来,道:“这个太重了,我带着不方便,就这个吧!”

    小宦官手里多了一只鎏金小棕熊模样的暖手炉,暴露在冷风中的手也渐渐找回了知觉,他的指尖摸了摸憨态可掬的熊耳朵,还要推却,这时响起了另一道男声。

    “阿......小皇孙,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按着刀鞘,身披素色鱼鳞甲胄,凤翅盔上的红缨飘逸飞舞,昂首阔步走来,端的是风华无量。小宦官眼睛的酸涩也忘了,把手炉藏在身侧,弓着身敛首道:“宋指挥使!”

    宋旒鼻孔里轻轻嗯了一声,又抬眼朝那孩童望去,抬手抱拳。

    赵熙觉得宋旒和之前好像有什么不同了,让他一下子不太敢靠近。宋旒见他愣愣的不说话,看四周无人,蹲下身揉了一把他的脸蛋,小声问道:“阿狸,你姑姑呢?你怎么一个人?”

    赵熙瞧见那熟悉的笑,也跟着笑起来,“她......”

    “阿狸,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宋旒极快地撩起眼皮朝那带着愠意的声音方向扫了眼,赵芙遇上他的视线怔了怔,脸立即就烧了起来。

    “姑姑,我在看人烧火。”

    赵芙拉起他的手就往后走,瓦压根就不敢抬头,赵熙觉得奇怪,道:“姑姑,你为什么不和宋哥哥吵架了?”不止没有吵架,怎么连话都不说了?

    赵芙的话有点含糊不清,回道:“有什么好说的?谁要同他讲话?”她脸颊某处热得不像话,搭在汤婆子上的手去摸脸,竟觉得手是凉的。

    她生怕后面的人会追上来,又加快了脚步,“早叫你在边上等我,你一个人跑哪儿去?”

    赵熙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最后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在冰面上滑行,旁边的仆妇找到人了,忙叫:“使不得,可使不得!”

    赵芙将他拎起来,没收了他拳头捏着的火折子,掐着他的脸威胁道:“又想悄悄放烟花了!你要是想跟着我玩,就得听我的话,听到没?”说完又没忍住回脸去偷瞄一看,那人似乎也料到她会回头,紧紧擒着她的眼眸,抿着嘴露出一个带着小小得意的笑,赵芙连忙又转回脸,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做出了兵荒马乱的感觉。

    赵熙被扯得脸疼,忙道:“知道了!”

    姜月远远地便看到了两人的动作,看破不说破,只是看向赵芙的眼神多了几分揶揄的意味。

    除夕日皇帝宴请百官,又安排了杂耍戏班为晚宴助兴,此时身着彩衣的冰嬉伎人正在金水河上做准备。宫人们为达官贵人们准备了可以在冰上戏耍的拖床,这拖床两端上翘,四角立柱,又有顶盖和帷幔遮蔽风雨,里头又安置了酒菜和暖炉,在冬日里备受追捧。方才赵芙挑挑选选,一转脸才发现赵熙走开了。

    姜月领着赵熙上了拖船,后者趴在帷幔边上看着几乎大大小小的缸子,问道:“为何今日宫里放了这么多的缸子?”

    姜月回道:“那是门海,就好似让门前的水犹如大海一般,即使发生火灾,也可就地取水及时扑灭,也有将其称作吉祥缸的。”

    说话间听到冰嬉班子的吆喝声,只见十来个身穿红衣的伎人在河面上搭作一个“大”字,赵熙看得入神,问能不能走到正面看。

    前头拉拽拖床的宦官指着不远处的河边道:“回小皇孙,河边上的冰是最薄的,还泊着画舫和不系舟,不好靠近,奴将拖船绕到侧边,这样就可以看得仔细了。”

    姜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岸边停泊着三四艘大小不一的画舫,最后一艘是不系舟,被垂下的树枝掩了去,看不真切里面的光景。姜月忽然指了一个方向,道:“往那边去吧,看起来那边风会小些。”

    说着几个宦官将方向一转,眼看着拖船就要进入可以看清树荫下的距离,一个踩着木马的冰嬉伎人突然冲了出来,险些撞到拖船,他生生拐了个弯,冰面上的冰屑溅洒开来。赵熙姜月都躲开了,只有还在出神的赵芙被溅到了衣裙。

    那滑倒的伎人被甩了出去,横冲直撞地冲散许多在冰面上练习冰嬉的人,顿时间叫声喊声责怪声响作一团。

    四下的宫人忙上前来用氅衣盖住赵芙,拖船的宦官跪了一地,而那闯祸的伎人早已摔得不省人事,赵芙虽是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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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好发作,当下便决定先折返回宫换身衣裳。

    姜月是最后一个上岸的,末了又不经意朝那半明半暗的不系舟看了眼,那里头似乎有三两人影在晃动。身侧有一行宫女经过,为首一人蹲下步伐朝姜月深深一福,姜月颔首,又听见赵熙兴奋地说道:“皇爷爷来了!要点灯了!”

    前方人头涌动,身穿各色葫芦景补子衣裳的官员及其家眷纷纷步出殿外,翘首以盼着。说话声嗡嗡作响,在某一瞬间达到顶峰又慢慢归附平静。

    元景帝自辇舆而下,挥手示意文武大臣起身,轻轻哈了一口气慢慢走进看台的暖帐中。他身着浅青色绣金龙袍,面色略为苍白,而他身边的皇后淡笑着,端庄又大方,只是在偏头的瞬间嘴角忽然不受控制地极快抽搐了一下。

    然而似乎没有人发觉她脸上的不自然,皆因不远处几座大小不一鳌山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位于午门正前方的鳌山灯规模最大,长一十六丈,阔二百六十五步,东西各有一座。灯山底下的灯棚绘制着连绵流畅的水纹,灯笼随风而动,那水纹犹如激荡的波涛,向上推送着。再往上灯盏被搭建成各种造型,或林木郁郁葱葱,或白云皑皑,神山忽现,其中隐隐可见金光,神山之外,又有各式珍稀祥瑞异兽。

    孩童们最是欢喜,指着各式造型认真辨认着,认出了其中造型的,又仔细辨别着造型中不同灯笼上的画像。

    “猴子坐在大象背上,这个我知道!是封侯拜相!”

    “老虎爬上山岗吼叫,还有瀑布,这个是威震山河!”

    “这个是......”

    礼官见一切准备就绪,唱喏道:“点火!”

    一众人等怀揣的激动的心望向天际,下一刻只听得震耳欲聋的轰轰两声,夜幕中绽放出数朵硕大的烟花,流星般绚烂的光照亮了人们的眸子的笑意,与此同时东边鞍鳌山灯的火引子也点亮了第一盏灯,霎那间,一盏接着一盏,一层跟着一层,火树银花,万灯齐亮。

    搭架下的火引子由一生百,火星游走的滋滋声被巨大的声浪掩盖,绑在鳌山灯云梯上的烟花爆竹相继被点燃,如龙飞跃,似凤惊掠,最后电掣雷轰,天花烂漫,皇宫半边天都被这喜庆的烟火映红了。

    正是:天花无数月中开,五色祥云绕绛台。

    人群中有瞬间的寂静,而后是声声的惊叹。东鳌山灯是规模最小的一座灯山,燃灯之时尚且让人如此心潮澎湃,焉知三座鳌山灯齐齐被点亮时,又该是何等壮观景象。

    为了助兴,皇宫内还仿照民间的坊市。一些宦官打扮成货郎,挑着担架沿途叫卖,引得许多孩童驻足观看。赵熙认得挑着货架的人,朝他眨了眨眼睛,又煞有其事地掏出银钱买了烟花爆竹,正喜滋滋地蹲在地上,将地老鼠铺了一地,刚想要点火,却不见有人给自己递火,正疑惑着呢,回头一看吓得差点跌倒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