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臻带领部队一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不出一个月的时间,谢予臻打进蛮炎国都城,生擒蛮炎国主,并许多朝堂重臣,连后宫嫔妃公主王子不计其数,一并装入囚车,押往大乾国。
这是一场举世震惊的大胜。
自大乾立国以来,从未有人能立下如此巨大的功绩,谢予臻挟开疆扩土、灭国灭族之功,被大乾国皇帝封为王爷,世袭罔替,见官不跪,把千秋城给了他作为封地,食邑一万户,成为有史以来异姓封王第一人,风头一时无两。
皇帝的封王旨意发到中书省,中书省正在审查,暂时还为未下发,但朝堂众人都知道谢予臻封王的事板上钉钉,先行前来道贺,每日登门的人络绎不绝。
谢予臻谁也不见,紧闭大门,深居简出,不联络朝臣,不收礼物,不结党营私。
朝臣都赞谢予臻稳重睿智,难得有如此功绩还能这么清醒,也有人觉得本该如此,否则必惹皇帝猜疑。
对外界纷纷扰扰的各种声音,谢予臻通通不理,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夜幕降临,谢予臻站在种满曼珠沙华的花园中,在他身后是一群手拿各种刑具的仆人,身前则有几名瘫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叛徒”。
周围是深邃的黑暗,淡淡的月光照在曼珠沙华上,花瓣上的纹路似被血液绘成,一大片浓郁的红,营造出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和阴森。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跪着的叛徒们偶尔发出的粗重喘息,在寂静中更加突兀。
听说晏青云以前喜欢来这里种花……谢予臻把目光从曼珠沙华上收回,落在第一个“血人”身上。
这人已经看不出长什么样子,满头满脸的血,双手被绳索捆在背后,一只眼瞎了,从瞎眼里流出的血液一路蜿蜒而下,把半张脸染得像鬼一样,此时看见他的人绝想不到以前这张脸有多美。
“春芽,”谢予臻用靴子挑起春芽尖尖的下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瞎了眼的人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染血的红牙,笑得比哭还难看。
“侯爷,不,现在该叫王爷了,你真的觉得你对我很好吗?”
春芽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流露出回忆之色。
“你把我从百花楼赎出来的时候我是真高兴,我天真的以为自己遇见好人,好日子要来了,结果你把我带到地牢里去气晏公子,我才知道我还是一个工具,一个玩意儿,一个不必认真对待的狗!”
春芽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接着说。
“没人想做一条狗,就算我是一条狗,我也有我的思想!你从没在乎过我,我凭什么要对你尽忠?”
谢予臻一脚踢开春芽,春芽被踢得跌倒,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呛到气管,他咳了起来。
“你平常多次接受青云的钱财接济,你母亲的病也是他治好的,他们逃走那天,你暗中给马匹下巴豆,使得暗卫没法第一时间出去报信,”谢予臻冷眼瞅着地上疼到蜷缩的人,“你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你也对他有情?”
“难道只有爱情才能让我这样做吗?这世上就不能有友情吗?”
“友情?你想和他做朋友?”
谢予臻露出疑惑之色。
一个男妓说要和侯府正妻做朋友,这太匪夷所思。
“如果我三生有幸的话,我多么希望我是他的朋友。”
春芽脸上的血滴在草地上。
“晏青云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瞧得起我,他从来没把我当一个玩意儿。”
“那你就去地狱和他做朋友吧。”谢予臻对身后下人吩咐,“把他剁碎了,埋在花园里做肥料。”
两名仆人上前抓住春芽胳膊,粗暴利落地拖走。
草地上留下一道拖拽的血痕,无人在意。
空气中弥漫着曼珠沙华特有的浓烈香气,与血腥气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让人很恶心的味道。
曼珠沙华似乎变成了恶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在场之人。
谢予臻将目光移向右边。
右边跪着三名暗卫,穿着暗卫统一制服黑色夜行衣,除了跟春芽一样被绳索捆住之外,还被粗大的铁链穿了琵琶骨。
他们的衣衫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伤痕,有刀伤、鞭伤、洞穿伤、以及被烙铁烙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他们还活着,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离死不远,受了这么重的伤,连救治的必要都没有。
他们脸上布满鲜血和汗水,原本高壮的身躯佝偻着,跪成一张拉不开的弓。
这三人就是暗卫营的副总管、吴七和王十三。
当初晏青云和宁知远逃走时故意留手的人,在谢予臻回来之后都被揪了出来,独留下此三人进行审问。
“大郎是怎么说动你们的?你们知道背叛我会有什么后果?”
谢予臻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你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你们和春芽不一样,这么多年来,我可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坦白说,谢予臻对暗卫们还是不错的,暗卫的待遇远超侯府侍卫,一人当上暗卫,全家吃喝不愁,出一次任务给丰厚赏银,死了给抚恤金。孩子过十岁会免费进侯府办的私塾,也可选择继承父辈衣钵进暗卫营。
很多暗卫都是祖祖辈辈替侯府卖命。
副总管、吴七、王十三他们都是从父亲手上继承的差事,他们是侯府家生子,按理说绝无背叛谢予臻的可能。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谢予臻要他们抓别人,他们二话不说绝对会给谢予臻抓回来。
偏偏与谢予臻敌对的是宁知远,是他们的老上司,是曾经共事过朝夕相处的人。
他们在谢予臻和宁知远之间不约而同选择了宁知远,哪怕这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每一个暗卫后槽牙处都藏有一个毒丸,用来在被抓时自尽,这几日三人受尽折磨,硬撑着不死,就是为了见到谢予臻。
“侯爷,”副总管向谢予臻磕了一个头。
虽然谢予臻被封为郡王,副总管还是习惯叫他侯爷。
过去的旧称呼会让他有一种他还能回到过去的错觉。
“属下罪该万死,无论侯爷怎么惩罚,属下都没有怨言,但求侯爷放过宁总管。”
副总管抬起血迹斑斑的脸,揭开谢予臻极力忘记却忘不掉的事实。
“他毕竟是你的哥哥。”
说完这句话,副总管不管谢予臻有何反应,用力咬下后槽牙,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副总管毫不犹豫咽了下去。
随即口中涌血,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吴七和王十三见了,眼中涌出兔死狐悲的哀伤。
他们和副总管一个想法。
“求侯爷放过。”
“求侯爷不要再追了。”
吴七和王十三说完,分别咬破毒丸,栽倒在地。
三个人死了,临死时居然还在替宁知远说话。
这让谢予臻更加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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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已经当上王爷了,在很多人眼里还是比不过那个蝼蚁一般的宁知远?
宁知远到底有什么好,让他们死心塌地?
“把他们三个拖下去做花肥!”
谢予臻一声令下,三具尸体被拖走。
一阵冷风吹过,曼珠沙华摇曳着妖娆的身姿,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几片花瓣飘落在谢予臻脚下,谢予臻踩着由花瓣铺成的血红的路,一直走到最后一个被绑住的人面前。
这人也穿了暗卫黑衣,衣服破成一条条的,浑身上下满是鞭打的痕迹,血迹凝固成黑色,伤口外翻,狰狞而可怕。
他的十根手指明显被夹过,不合常理地弯着,已然十指皆断。
血肉模糊的手腕被绳索捆绑,别在背后。
头颅低垂,脸颊压在冰冷的石板上,闭眼处于昏迷中。
一个仆人在谢予臻示意下拎来冷水,“哗——”冷水浇下去,他缩了缩肩膀,没醒。
谢予臻失去耐心,从衣服内侧挂着的褡裢里拿出一柄飞刀,向下投掷,扎中他的肩膀,他疼得“啊!”一声大叫,就此醒转。
刚醒来的一刹那还有些迷茫,涣散的目光好半天才对准谢予臻,脸上现出明显被折磨过后的惊骇神色。
“为什么连你都要背叛我?”
谢予臻的声音被冷风包裹,幽幽的,回荡在花园的每个角落。
“你跟我最久,该知道叛徒的下场。”
“我没有背叛你。”
魏十七用断掉的手在地上挣扎,好不容易坐起来,抬起满是干涸血渍的脸庞,望着他从小服侍大的主子。
这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的朋友。
“是我根本打不过宁总管。”
府里的人,谢予臻都当仆人下人,唯独对魏十七,谢予臻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把他当过朋友。结果这个唯一的朋友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临走前他曾谆谆告诫魏十七看好晏青云,有事及时传信儿,春芽和其他暗卫背叛他能理解,唯独对魏十七,是最令他心痛也最意外的一个。
“你会打不过躺了一年多的宁知远?”
“是的,我打不过,宁总管有七次机会,他没出手,他在让着我,我不能不讲信义。”
“那也可以留下他,为什么你要杀死其他暗卫替他遮掩?”
“因为我要为侯爷想一想。”
魏十七忍住疼痛,喘息着,像以前每一次从外面回来向谢予臻汇报任务结果那样,双膝并拢,跪在地上。
“我作为侯爷的朋友,必须替侯爷想。”
魏十七说话很慢,每说一句都要思考良久。
他身上的伤太多太重,他此刻还能说话已经是奇迹。
“我放走他们俩,表面看是对不起侯爷,其实恰恰相反,是为了侯爷好才这样做的。”
他真诚地说着谢予臻理解不了的话。
“不管你想不想承认,宁知远都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杀了宁知远,以后一定后悔,武叔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宁知远在,侯爷还有来处,宁知远不在,侯爷以后的人生只剩归途。我现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魏十七一口气说到这里,呕了口血。
鲜红的血液洒在他脏污不堪的衣领上。
“你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恨宁知远,其实你压根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你是一个小孩子,因为要不到那颗糖而固执地躲在罩子里不肯出来,也不肯长大。可是别人早都走了,你一个人留在原地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