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景轻轻叹了一声,罢了,如今再怎样说都无用了,那老贼现在已经不在这世间,再多的罪孽,他都无法再偿还,到底是有些便宜他了,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娘娘呢,对于先帝的事情,娘娘她如何?”
皓月的表情有些复杂,此时,周则景坐在榻的内侧,紧紧贴着窗户,她的身上盖的是无比厚实被子,是皓月在不久之前为她翻出来了,皓月原本坐在榻的边缘,但随着同周则景说着话,渐渐向周则景靠拢,二人的距离愈来愈近,只不过刚才,皓月的脸色一变。
她下意识的向着榻的边缘挪了挪,身子冲着外面,这是一个典型逃离的动作,周则景意识到下面的话题,皓月并不是很想谈论。
只见皓月有些谨慎的注视着周则景,带着些小心翼翼,她犹豫着开口,“阿景你……是有关那晚的事,你真得想听吗?”
皓月的眸子中闪过的是不加掩饰的关心。
周则景顿了一下,这才想明白,对了,在众人的眼里,那夜的她是受了周天子多少非人的折磨的,而且她们的视角下,自己和靖王有意,却又被天子强行掠了去,皓月只是担心自己,怕再次提及那夜的事,她会受不住。
品出了皓月犹豫的神色下的关心,周则景不禁莞尔。
她露出一个略带些揶揄的笑,“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对着皓月弯着眉眼,她想告诉皓月,她不在乎的。
皓月听到周则景的轻松的语气,也暗暗松了口气,她也扬起一个略带无奈的笑容,“哈……不是,这样的大事,你怎能说,是添麻烦?”
周则景也顺着乐了一下,“其实你不用如此的,那夜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也没什么尴尬的。”
皓月点了点头。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吗?”周则景轻声道。
“那夜的消息……”皓月顿了一下,“娘娘她似乎是知道的。我们当时向娘娘禀明此时,我们怕得要死,娘娘本身回来便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殿内,又发着热,我们担心娘娘的身子,但是娘娘得知的事情后,却没什么反应,像是已经知道一样,不过依然将自己闷在殿内。”
周则景眉头一蹙。
皓月只是摇了摇头,随即便解释道:“陛下召见你的消息,不多时便在整个皇宫疯传,众人都在等着第二天的事,不知是靖王殿下先跑去金銮殿大闹,还是你一尺白绫被抬出了宫……但是谁也想不到最后竟是……”
皓月的话陡然止住,随即是一阵哑然。
世事无常便是如此,谁能想到,任所有人都猜不到,这场闹剧是由周天子的生命终结做结的。那么突然,又那么轻易。
“陛下那么突然……我们听说是你勉强救回了陛下一命,但是因为当时只有你在场,陛下终究是还没有醒,那些侍卫便只能将你带到了地牢中去,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们原本以为,天子昏迷,但是国不可一日不君,小殿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便上了朝堂。”皓月顿了一下,有些感叹道:“谁知道,殿下年纪还那样小,当时朝中无君,是殿下主动站了出来……站在朝堂中跟那些老臣们交涉,也丝毫不胆怯”
皓月一手带大了裴凌燕,她对裴凌燕的情感总归是要更加深厚,她看待裴凌燕,始终是在看一个孩子,像一个母亲一样。此时她谈起裴凌燕,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怜爱与淡淡的骄傲。
皓月的眼睛有着淡淡的笑意,她看向周则景,“宫中都说,小殿下有陛下之风,初涉朝廷,便已有天子风范。”皓月的笑容却忽然消失,“只是之后……陛下便真的……”
“陛下,在那夜之后,是过了多久才……”
“不足一月吧。”皓月轻轻摇了摇头,“你将陛下救回来后,太医立即便到,陛下那个时候,意识全无,但是吞吐呼吸尚在,太医察看后只是说会尽力保住让陛下醒来,但是不敢保陛下一定会醒。”
周则景点了点头,她知道,陛下是醒不来了。
之后的事情周则景也慢慢的知道了,周天子并没有撑太久,刚开始的半个月,周天子的呼吸还算是绵长,但是渐渐的,他的身子渐渐地变冷,变得僵硬,呼吸还渐渐变浅,太医一个个都快将头磕烂了也没将陛下救回来。
周则景听皓月说,陛下的身子一日日变差,而周则景终究是与陛下的死有关。在陛下死后,金銮殿的管事人,便是那个在地牢中同周则景问话的那黄门,他坚持让周则景为陛下陪葬,无论如何周则景终究唯一的在场人,一定是有人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的。
只不过周则景的性命,最终被裴凌燕保了下来。
据皓月所说的,裴凌燕很强硬地保下了她,并且拉着靖王同黄门施压。那个时候,陛下不省人事,整个周王朝最具话语权的便是太子以及靖王,有这二人作保,周则景这才在地牢中得以保住性命。
周则景认真地听着,皓月毕竟是内廷中人,朝堂纷争她所诉地并不清楚,但是多年中宫的掌事人,使她对于人心晦暗的把握尤为准确,故而她所诉地,虽然七扭八歪,但是大体是准确的。
她似乎是知道周则景来找她,是为了尽快掌握这如今的皇城风波,所以她围绕着周则景相关的一切,讲得尤为细致。
周则景听了半晌,却发现了一丝不对经,她忍不住打断道:“皓月姐姐,那个等一下……”周则景蹙着眉,皓月将朝廷的事讲得详细至极,但是周则景却始终感受到暗暗地不对。
皓月是昭华宫的掌事人,她们是娘娘的人,可是她之后同周则景讲得这一切,都不曾提到娘娘,沈氏是如何想周天子的死亡的,裴凌燕去朝堂中,那沈氏呢,在从中又参与吗?
“皓月姐姐说了许多,娘娘现在如何,陛下驾崩后,娘娘如何?”
周则景不禁开始想,沈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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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这件事,看待自己和周天子这件事,周天子的死之于她,会是如释重负吗?还是其他的感情……
周则景注视着皓月,皓月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过了一会,皓月这叹了一口气,她垂着眸子,声音有些哽咽,“娘娘她……并不知道先帝的事,从那夜之后,娘娘便发了热,始终昏迷到现在还不醒……”
周则景一愣,“你说什么?”
她实在没有想到,沈氏的病会那么重,明明在周则景离开的时候,周则景很确认,沈氏的病情已经在好转,身子骨都要好上许多。
她在听到裴凌燕为了让沈氏养病,派人将昭华宫围起来的时候,她猜到了沈氏的病会复发,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的严重。
周则景缓缓地走向沈氏的榻前,一时间,周则景的步子有些发晃,简直有些站不住了。
此时此刻,沈氏正静静地躺在病榻前,床帘垂下,将她的惨白的面容遮住了一半,只露出她的下颌。周则景一下子便看出,她似乎瘦了一圈,现在的她,宛若一个骨架子般,整个人都塌了下去。此时的她,不知不觉地躺在榻上,俨然还在发着热。
周则景顿在距离她几步之远的位置,看着病榻上高热的人,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她还在那一切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淑妃身旁的一个小透明,是误穿到这个世界后,每天只想懒散散地寻了凉快的地方睡觉的小姑娘,而那个时候,沈氏也是如这样躺在榻前,危在旦夕,与周则景战战兢兢被拖近昭华宫时,所见得模样是一样的。
兜兜转转过了两年,沈氏的身子,竟回到了周则景来之前的样子。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此时,透过窗纸,那日光不由分说地铺了进来,却没有温暖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身子。周则景记得,她出地牢的时候是清晨,之后她绕过整个皇宫,来到昭华宫,又是换洗又是吃东西又是听皓月讲话,此时已过晌午,纵使是冬日,也是日光正盛。
周则景缓缓地开口,“我来昭华宫的时候,不是带了那灵药……”
那消炎药……那当初救看沈氏的性命,也救了周则景性命的消炎药,周则景当时还留了几颗,现在兴许还能救她的命……
她话音未落,身后跟着她的皓月绝望地摇了摇头,“给娘娘用了,不曾……有用。”
周则景的心一凉。
消炎药的药效是有时间的,一般是七十二小时……
“那药用了,到现在,多久了?”
“半个月了。”
周则景闭上了眼。
但是消炎药不管用的,这样的病也有很多种,但是现在,周则景想要去确认沈氏的病到底是什么。
她注意力始终在沈氏那处,没有注意到身上的宫人早已经静静地跪了下去。
她想上前几步,却不想步子一沉。
周则景愣住了,她感受到,后背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