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景突然被桎梏住,一下子竟没有喘上气来。
有人直接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的整个身子扭了过来,然后周则景感受到那人几乎是用力地撞到了她的怀中。
周则景先是一愣,她下意识的用手接住那向她扑过来的人,她伸手触碰的到的是一块极为柔软的布料,周则景第一时间感受到的那布料的精细,明显是丝绸质地的。周则景的手指擦过那人的袖口的绣纹,几乎是很明显的感受到哪绣纹的垂坠感,可见在绣这衣服的时候,绣娘们费了多大的心思。
她余光瞥到,身旁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跪了下去,包括站在她身后的皓月。此时,她正低着头,以一个非常端正的姿势略微欠身,腰板笔直地跪在地上。
此时,殿内一片寂静。
周则景看着这个殿的门口候着的,几个小黄门候在门外,甚至有几个人的面庞,周则景还是见过的,就比如一直跟在裴凌燕身边的那几个小黄门……
不用看,周则景已经知道她面前的人是谁了。
裴凌燕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住,裴凌燕如今已经有十八九岁,个子窜得尤为快,现在的她,已经长到周则景需要去仰视的高度了。
周则景看着他,此时正过晌午,他显然是刚刚从朝中匆匆忙忙地赶到这里,帝王的十二旒冕被摘去,但身上尚且还披着朝服。他的身子高挑,但是为了让抱住周则景,他轻轻弯着腰,身子前倾,搂着周则景。
周则景能感受到,他的动作极为急促,他将周则景搂得极紧,周则景的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侧,有那么一瞬,她也想将手搭在少年的脊背上,但最终还是缓缓松了手。
面前的少年,与周则景已经是许久未见。
明明是曾经极为熟悉的人,再见面的时候,也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了。周则景有些恍惚,裴凌燕的面庞不曾变化,与周则景上次见他的时候无异,他们仿佛就还在昨日,还在她们曾经相处过的每一个日月里,每一个与裴琼枝一起的日子,每一次同他去上书房的路上。
周则景下意识地想要抱他,但是到目光扫到他那身衣服的时候,快要碰上他脊背的手陡然停住。
因为周则景看到他的衣衫,只见裴凌燕穿着玄色的帝王朝服,宽大的袖子垂下,他的已领上勾勒着繁杂的祥云纹,在日光照射下,周则景甚至能看到那宽大的朝服上的金龙眼睛仿佛闪着光,仿佛下一秒便能腾云驾雾半腾起直飞,裴凌燕整个人仿佛被这衣服架起来的一样,成为了周朝的天子。周则景一阵恍惚后,才堪堪意识到,面前的这位是真正的天下的掌权者,是享天下之养的帝王。
她曾经见过的,披在那位她厌恶至极的周天子的身上的衣物,如今穿在了裴凌燕的身上。从周则景认识他的那天,他便是太子,虽然周则景知道,她终有一天见到的裴凌燕的是如此的,但是她没有想到,那天来的那样的快,快到完全不给她反应,快到她没有见证过那些过程,再次见面的时候,裴凌燕已经是成为了这样。
周则景有些尴尬,她只能僵直着身子,任由裴凌燕抱着。
好在,裴凌燕只是抱了她一下,就立即扶着她的肩直起了身。他似乎有些不太敢看周则景,他微微偏过头,低声道:“除了皓月,你们都退下吧。”
到底是成为了九五之尊,说话做事都更加顾忌自己的颜面了。一国之君当着动人的面对着一个宫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
裴凌燕话音刚落,周则景只见四周的人便极为利索的站起了身子,鱼贯而出。
随着最后一个人走出了殿,整个殿内,就只剩下周则景与裴凌燕和皓月了。
周则景一时间有无措,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裴凌燕,第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显然,裴凌燕也有些尴尬,周则景感受着裴凌燕在盯着自己,她下意识的垂下了头。
“奴婢叩见陛下。”周则景弯了膝盖,以头贴地,很是端正的向裴凌燕行跪拜礼。
不知道如何相处,不如先从不会出错的来。
周则景很是规矩地行礼。
她将头垂得极低,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上,她将姿态压得极低。
她低着头,她感受到这殿内似乎诡异的沉默了一会。
过了许久,周则景才听到一个声音,还是那个,她曾经极为熟悉的声音。
“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他的声音很是清越,周则景曾经听过无数次的,少年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小,仿佛是自己同自己嘟囔一般,语气中还带着埋怨,仿佛有着说不尽的委屈。
周则景猛然抬头,此时,裴凌燕正看着她,他们的视线陡然交汇。
裴凌燕的模样未尝变化,他虽然穿着那身玄色朝服,但是一开口,却似乎还是那个会和周则景拌嘴的太子殿下……
他注视着周则景,眼眶微红,咬着下唇,与周则景初见他的时候,那个躲在被褥中的少年好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周则景一时间愣住了。
“阿景。”
裴凌燕的身后,皓月探出头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爬了起来,走到裴凌燕的身后。她直接从裴凌燕的身后走了出来,到周则景的身边,托起周则景的小臂,不由分说地想要将周则景拽起来。
“这……”
周则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皓月。
皓月凑近了周则景,声音温和,“陛下自幼在昭华宫长大。陛下对昭华宫的感情之深,昭华宫无人不知。如今娘娘在先帝驾崩之前便已经……多月不曾好转,陛下忧虑难安。你是昭华宫的人,亦和陛下曾经关系无间,此乃陛下故人。娘娘处于病痛,故人相逢,却又生疏,能不痛哉?”
周则景一时间没哟说出话来。
皓月看人看得透,做人做事都恰到好处。
她曾经养大了裴凌燕,裴凌燕对她的情感,在后宫中,除了沈氏无人能及,而皓月对裴凌燕亦是如此。故而皓月看裴凌燕,往往看得很准。
周则景顺着皓月的力气缓缓站了起来。她听着皓月的话,心中宛若是酱油醋盐糖搅在一起,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味道。
她冲着裴凌燕。咧嘴笑了笑,她的手不自然抓着自己的袖口,实在有些尴尬。
但裴凌燕看到她笑了出来,方才那还带着悲哀和委屈的面庞果然消失,那脸上竟然有些诡异地泛起红色,他陡然扭过了头。
周则景听到他有些沉闷的声音,“朕为了捞你,不知道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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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老顽固和金銮殿那几个‘余孽’打了多少回仗了,你第一面见朕居然,真是好没良心。”
语气中含着的埋怨都快掩饰不住了。
“噗。”
“你笑什么?”
“没什么。”周则景笑着摇了摇头。
“哈。”
“你也跟着笑?”
“没有。”皓月忍俊不禁,偏过头了。
“你们!你们!”裴凌燕伸出手指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周则景双眼微弯,方才的举动,让这原本冰冷窒息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周则景轻呼了一口气,她有些庆幸,裴凌燕没有变,他还是与从前一样,这让周则景意悬悬半月心,终于落了地。
心理学有些说法,人和曾经的朋友相处的时候,会不自觉的使用曾经和朋友的相处模式,这样熟悉的感觉让周则景感受到一阵淡淡的暖意,这也是她在淑妃离开后那夜后的第一次,周则景感受到的温暖。
但也只能笑一瞬。
因此此时,她还是更加挂念躺在病榻上那个人。
“陛下,”她用这个称呼喊裴凌燕,还有些觉得别扭,她顿了一下,随即认真道,“可否允小人为娘娘诊病。”
周则景为沈氏搭着脉,裴凌燕和皓月分别立在自己的身侧。周则景蹙着眉,沈氏的手很烫,身上都散发着热意。
是低烧……持续的低烧……
裴凌燕和皓月僵直着站着,他们在等,等周则景的诊断结果。
但是周则景久久不曾说话。
沈氏现在仍然是昏迷不醒的,周则景看着她,脸色发白,人始终昏迷着,几个月了,完全没有醒着。
许久,周则景长叹一口气。
听见她叹气,裴凌燕和皓月都没有敢说话。
“我留下的那些灵药,可曾都用完了?”
“……用了三天,便用完了。”
周则景点了点头,她带的那些药实在是有限,只够吃三天的消炎药,吃了却不曾见效。
“那可曾有高热,昭华宫的宫人可曾有按我曾经说得为娘娘祛热?太医如何说?”
周则景声音有些闷,在她来昭华宫之后,在太医院著《伤寒论》,因为沈氏常罹病发热,周则景便将物理降温的流程一一教给了昭华宫的宫人。宫人们对待伤寒病已经有了一套很规范完善的应对手段了。
“我们自然是做了,娘娘这几个月也有关几次高热,最后都降下来了,只是一直有些低热,太医们说是按您的方子开了药,但并不见效……”
皓月正说着,却看见周则景始终垂着首,身子不住的颤抖。
“阿景?”
“阿景?”
皓月叫了几声,但是周则景不曾理会。
“周则景。”
裴凌燕最后出声,他搭上周则景的肩膀的时候,周则景这才如梦初醒。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
皓月有些担心,因为她如今这样根本不像没事。
周则景脸色有些白,身子在发颤,她似乎在强惹着很大的痛苦。
周则景似乎是苦笑了一声。
”“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还是要面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