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和裴凌燕看着周则景。
这个少女浑身发抖,好像在忍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但也只是一瞬,在裴凌燕的手臂即将碰上周则景的肩膀的时候,她缓缓避开了裴凌燕的触碰。
她恢复了与往常一样的表情,仿佛刚才的那颤抖到崩溃的周则景只是裴凌燕只是幻觉一样。
裴凌燕发觉,周则景在他们不见的几个月,她变化得极大。他猜测着,她一定是经历了太多他不曾知道的事情,那些的巨大的事情足以让周则景发生惊天的改变。现在的她,已经与之前的那个人,截然不同了。那么也就意味着,她之后所做的事情,裴凌燕可能便看不懂了。
而事实证明,裴凌燕所预料的不错。
沈氏现在病重,据周则景的诊断,沈氏当务之急是退热。
但是她几个月不曾退烧。沈氏的大脑和身体都受到不可逆的损伤,现在已经危及到她的生命,而太医院的太医已经该试的方法都试过了,黔驴技穷,事实证明,这些方法也都没有效果。
而现在最为有用的消炎退烧药,也已经被昭华宫的人用尽了。
现在的周则景,需要更多的消炎药。
那时,在为沈氏诊过脉后,周则景的脸色便有些白。就算身子不颤了,但是明显神情明显冷了下来。
之后,周则景直接走到裴凌燕的面前。
裴凌燕看见她仰视着自己,她微微蹙着眉,眉间浓缩着化不开的愁绪。她直接跪了下来,盯着着裴凌燕的眸子,神情极为认真。
裴凌燕听到她同自己道。
“陛下,请您恩准我,这几日,我需要去宫中的几个地方,小人请求您赐小人令牌,但也去哪请您先不要问我原因……娘娘病危,这是小人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小人现在还不能明说,请陛下恕小人欺瞒之罪。”
她的声音很轻,她的手抬在胸前,向着裴凌燕磕头。
裴凌燕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是他一直所期望的,他知道,虽然周则景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实际上,周则景从来没有将她看为太子,而是一直把他将小孩子看待,曾几何时,裴凌燕希望着,他期望能站到一个让周则景平视甚至仰视的角度,不求像是她对裴琼枝那样,但是裴凌燕希望,能让周则景为他侧目,哪怕一瞬。
如今,他确实站在了周则景需要仰视的地方,周则景方才对他说话的语气,是在对一个上位者,她的语气中有敬意也有恳求。但是裴凌燕并没有感到喜悦,因为周则景对他这样说话,是因为他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是因为他是整个后宫的掌权者,他是因为他是天子。
从不是因为裴凌燕自己。
裴凌燕也说不上自己什么滋味,他的胸腔里一个说不清楚的地方泛起一阵苦涩。他没有发觉自己失神了,直到周则景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了神来。
面对着周则景那注视着他的眸子,她眸子很亮,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只要看到她的眸子,总会让人想要去相信她。
“好,朕答应你。”
裴凌燕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
周则景长舒一口气,找到这个地方,属实不大容易。
她推开了那扇陈旧的门,上面已经落了灰,他推起来有些费劲。
这个宫殿已经荒废了大半年,大门早已落了锁,半年不曾有人踏足。整个宫殿还定格在上一个住在这里的模样。
周则景踏进了院子里。
裴凌燕在应了周则景的话后,先是明里下了御令昭告后宫,又暗着给了周则景一样东西,那是个玉牌上纹和田玉行龙纹,是裴凌燕给她的。裴凌燕说她拿着那玉牌,便是领了天子的旨意。
周则景摸着那玉牌,只觉得极为沉重。先前,裴琼枝给过他一个玉佩,如今,裴凌燕也给了她玉牌,这两样物件,连作用都是那样的相像。
周则景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将玉牌收好,打量着这个陈旧的宫殿。
这个殿的中庭也很是小,院子内也是光秃秃的,萧瑟异常,院内便只有一颗枯树,孤零零的立在庭中,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凉风肆意,那枯树随着寒风弯了枝丫,院子里看不到一丝生机,只有死气。
周则景盯着这庭院沉默半晌,随即嘴角竟扯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的声音似叹非叹,“一生风光无限,最后,竟是在这样的地方结束一切的吗……”
周则景的声音被卷在了风中,没有人回应。
这是皇宫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是一座无人在意的冷宫,也是那圣女最后栖身的地方。
周则景找到这个地方实在有些费劲,她从昭华宫绕了很远的路才到这里,冬日尚未过去,周则景才刚在昭华宫没呆多久,也根本没有歇息,皓月担心她的身子吃不住,原本还硬要点几个人陪着周则景,但是都被周则景拒绝了。
有些事,是她只能一个人干的。
她走向宫中的正殿,屋子极为狭窄,随着周则景打开一条门缝,那屋内才勉强迎来一阵光亮。
四周极暗,随着周则景开门的一瞬,尘土飞扬,那股屋内锁不住的阴冷直直向周则景冲了过来。
最后,周则景是借着外面的天光摸上了殿内的蜡烛的。看不见一丝光亮的房间,在黑暗中勉强破开了一道光,周则景得以将周围的布置看清楚。
周则景蹙眉,屋子很小,几乎一眼就能将屋内览遍。但是屋子出乎周则景意料的,凌乱至极。整个小屋子内,凳子椅子桌子全都错了位,东倒西歪的,那床榻也翻倒在地上,茶杯的碎片散在地上,有一片极为锋利的碎片就在周则景的脚边,她险些一脚踩下去。
不难看出,这屋子内,经过了一场“恶战”。
周则景迈开碎片,在移位的桌子凳子的重重叠叠的包围中,这个屋子的正中央被围出了一个空位,周则景估摸了一下大小,她猜测着,当时,圣女大抵便是躺在这里死去,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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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被人抬走的。
桌子被顶歪了,椅子倒成一片,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她知道,圣女是在这个殿内死去的,那在她死后,宫中的人似乎只是将她的尸身抬了出去,但是并未将这现场清理。这里似乎还保留着最后的圣女住的时候的样子。
周则景蹙着眉,按照衡的说法,圣女是死于他手的,那么现在她看到的宫殿的模样,是否就是衡所做的?他和圣女的恩怨如此,哪怕在死之前,也要如此轰轰烈烈的报复她吗?衡对圣女干了什么。
周则景站起身子,在四处摩挲着,在她摸墙壁的时候,发现在这屋子的一个接近墙角的地方,那个墙壁上竟然有一个浅坑,那坑的周围墙壁都裂开了。周则景比量的一下,那坑离地面的高度有些大,差不过是在周则景眼睛所在的地方。
这墙面除了这个地方,其他都很是平整,周则景觉得,这个浅坑,应当是人为所致的。如何是衡所做的……
周则景有个小猜测。
不会是……衡将那人的脑袋摁在墙上的时候,形成的吧……
周则景记得,圣女的身长大约与自己差不过,周则景自己比划了一下……后脑正好卡在那坑中……
周则景闭上了眼。
她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不过按照衡的性子,她原本以为会直接干脆利落地将她抹了脖子,却不想,他竟然是选择这样的方式。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找的东西。
周则景继续在这屋子内穿梭着。其实她也不大确定,自己想找的在不在。这是一个需要碰一碰运气的事情,她希望老天能站在她这边。
毕竟,她坚信,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哪怕他掩盖地再怎么好,但总归是会留下痕迹的。
在之后的一个时辰中,她几乎是将这个屋子翻遍了,上至屋子横梁交接处的划痕,下至地板的裂缝,她都翻了个仔细。最后,周则景在摸到桌子底面,当她摸到一阵粗糙时,继续向前的手陡然顿住。
她将灯火接近那个地方,等那荧荧闪烁的烛光将那桌子照亮,那面前的景物一览无余。
周则景沉默半晌,然后痴痴地笑了。
她的手不住的发颤,转而触碰到那个部分,她反复感受着那样的触感,这时,一滴泪珠过滑。
它直直掉在那桌面上,滑为一片湿润。在周则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心先替她感觉。
那烛的光亮很弱很弱,她无法照亮周则景的全身。周则景只是呆呆将烛灯放在自己的前胸处,那烛光照亮的周则景的上身,她的面容却完全隐埋在黑暗中。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但是她站了很久很久。
屋子内除了她微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过了很久很久,周则景才又笑出了声。
声音很轻,很轻,像是风吹尽屋内的时候发出的一声叹息,带着难以掩盖的凉意。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你想不到吧,上天是站在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