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不敢
    “不追?”看她仍站在原地,梁西陆说。

    温予睬就跟腿在地上扎根了似的,呐呐道:“不好说。”

    梁西陆推了她脑袋一下,没用劲,“去。”

    温予睬被推了动了下腿,看来扎得不深,她眨了几下眼,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跑。

    太阳已经出了,头发都照成了淡淡的红棕色。

    祁厦听到后方传来的跑步声,一步步的像他的心跳,他低眸松了紧攥的拳,向前的速度放慢了些。

    “祁厦……你等等……”

    温予睬体力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差,一百米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腰喘气,额上也冒出了薄汗。

    他眉心一跳,当真没再动作,转身瞧她,面色冷,声音也冷,“有事?”

    温予睬紧闭着唇呼气,胸膛起伏,瞳孔被太阳照成了琥珀珠子。

    祁厦动了下唇,又闭上,等她休息好了,转身作势要走,“不说走了。”

    温予睬跟着腿抬高半步,又停在原地。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的那些主动撩拨,到现在仿佛都变成了她心里的一道刺,她说不出口,更做不出来。

    她变得很笨很笨。

    祁厦背着身,身后没有一点声音,他手指蜷缩了一下。

    而后,在野蝉发出第一声鸣叫时,大步向前。

    饶是温予睬视力再好,也只能看到渐渐远去的背影,她低着眼,抬手扯了几下头发,觉得疼了。

    “松手。”梁西陆抓着她手指让她松开。

    温予睬顿时没力了,顺从地垂下手,又抓了抓裙子,把棉麻裙挤得皱巴。

    梁西陆看向她腕,“把你头发扎起来,疯疯癫癫。”

    她也没吭声,拿发圈随便扎了个低马尾。

    梁西陆盯着她,“又在想什么。”

    “一宿没睡,困了。”她叹气,疲态突然冒了出来。

    梁西陆下意识拧了下眉,拉着她胳膊往另一个方向去,“走了。”

    到了宿舍,温予睬接过他手上拎着的早餐,说:“差点又忘了,还好你记得。”

    哪里是他记得,只是这人一向爱给她宿舍的人送东西而已。

    梁西陆没搭话,只眼神示意她回去。

    “那我走了。”她干脆地转身上楼。

    全程没有停下休息一次,一鼓劲爬上去,到了宿舍门前,她还在想,还好今天没课,不然还得再爬几次。

    早上过了这么久,现在也才八点不到,宿舍的人都还在睡,只有秋穗岁背着包准备出去。

    “又要去练舞。”她说。

    秋穗岁正奇怪着,“我说怎么没看到你人呢。”

    “出去了一趟。”她笑了下,抬高手说:“吃点早餐吧。”

    两人都站在门边,秋穗岁还是记挂着减肥,说:“留给她们吧,还睡着。”

    温予睬低头在袋子里找找,嘴里还说:“就是佳妙让我带的啊,我都忘了,还好梁西陆记着要带早餐。”

    “你出去是找他吗。”秋穗岁眼神定住。

    “他有点事。”

    “什么事?”她手背在身后下意识使了劲,门被不小心带上。

    温予睬看到关上的门,情绪莫名更加低落,说话好像只是本能行为,“他定好出国的消息,说这个。”

    秋穗岁愣住,重复,“出国?”

    “嗯。”温予睬眼睛低着,自然也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说:“吃点东西吧,练舞也要力气。”

    秋穗岁像是只对这个消息感到惊讶,并没有多问,接了她递过来的玉米和黑米粥,匆匆就走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

    温予睬也没多想,推门打算进去。

    却才知道,刚才就被带着锁紧了。

    她呼出口气,准备拿钥匙,摸到平滑的裙子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带钥匙。

    这时候的六楼走廊十分安静,只有大阳台外不时的鸟鸣声。温予睬蹲下来,背抵着白墙。

    她觉得好累。

    身体就像个气球,每呼出一口气都是在消耗生命。

    今天她们都没有课,按理说会是很惬意的一天,窝在宿舍睡得饱满精神,起床点一份爱吃的食物,搭配上爱看的电视一起看一起吐槽……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为什么一晚上都睡不着,为什么无端难过,为什么喘不上气。

    如果因为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自己不再是自己,那为什么还要喜欢,就该及时止损,立刻放弃。

    这是她以前劝郭倾卿的话,也是她一贯的想法,从来没变过。

    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

    何况,现在再看,已经应验了。

    她变得不再是自己,她的心情都在因为另一个人变化。

    温予睬手背擦了眼泪,在鸟叫声中安静地下了决心。

    她必须及时放弃。

    忘记一个人先从名字开始。

    温予睬头和背都靠墙撑着,捧着手机出来改备注。

    她盯着顶着“?”的联系人,指尖不自觉碰了碰头像……

    一声震动后,最下方多了一行新显示。

    【我拍了拍“?”】

    温予睬“啧”了声,微信这功能出的真是,尽出些没用的功能,live图的功能不能增加吗。

    不过他也没回,她一时不知道是该抱着腿还是接着抱手机。

    好在艾佳妙的消息给了她答案。

    【艾佳妙:快回来!!!!!】

    她知道自己能进门了,站起身才回消息。

    【温予睬:不睡着了吗,醒这么快。】

    【艾佳妙:你咋知道我睡了一觉。】

    【艾佳妙:这不重要!!!】

    【艾佳妙:你快回来!!!!!】

    【艾佳妙:大事!!!!】

    【温予睬:我没带钥匙,外面等着在。】

    后面手机就没信息了,反之是门内着急的脚步声,再就是咔嚓一声的开门,以及火急火燎的声音,“快看快看,你咋又上墙了。”

    温予睬还惦记着早餐,说:“还没冷。”

    “带的什么……”艾佳妙扒着袋子看了看,都是鸡蛋面包玉米那类干净健康的早餐,不带一丝油的,说:“咋都这么健康,我想吃小笼包。”

    “我忘了都,梁西陆买的。”她说。

    “哦对对对。”艾佳妙的脑子总算是掰回来了,赶紧说:“先别管吃不吃,你先看看你上墙再说。”

    “什么?”温予睬莫名其妙,“我很火吗,天天有人拍……”

    话间,艾佳妙已经把手机塞给她了。

    蔚大表白墙:投稿,温予睬这算是脚踩两条船吗,还被祁厦当场抓到,有人愤怒离开,有人强行带走,细思极恐……

    配图九宫格,三张她和他的拥抱图,两张她和他的对话图,一张他离开的背影图,一张他抓她手的图,两张他拉她走的图。

    【啊这……】

    【老子昨晚还在说般配,今天就来这一出?】

    【卧槽tmd,俩男人被她耍的团团转。】

    【楼主你形容错了,不是两条船,是服务谁服务得更好。】

    【卧槽楼上你有点过了。】

    【恶俗啊,不敢想了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么清高,背地里啧啧啧。】

    【祁厦和梁西陆都挺有钱的吧,你有钱也能享受。】

    【你们真有病,这就造上黄谣了?人家也没确定说在一起,人有朋友不行?是谁脑子里只装着那些了?】

    【男人都能出轨,女人养个备胎怎么了,造黄谣的都死了。】

    【点了,造黄谣的都死了。】

    【他们谁啊。】

    【但温予睬这行为也确实不对吧……】

    【怎么,是你们喜欢的人甘愿当她备胎吗,所以才在这自我高潮无能狂怒。】

    【祁厦都走了没看到,他妈眼睛跟没长一样,谁做她备胎祁厦都不会,妈的神经。】

    【是谁对号入座了我不说。】

    【不理解,温予睬长得妖里妖气,身材也没多好,站他们旁边矮大截,他们是怎么被她勾引到的。】

    【长得漂亮,谁不喜欢长得漂亮的,我也喜欢。】

    【也没多漂亮吧,看多了她脸我为什么会觉得恶心,生理性恶心那种,看多了想吐。】

    ……

    滑到这里,艾佳妙一把夺了她手上的手机,库库就在键盘上输出,“一群傻逼,嘴喷粪了这么脏。”

    温予睬反倒出奇得平静,站起来又拿了手机,“算了。”

    “不是你干嘛呢,人都骂到头顶来了,你说算了?”艾佳妙不理解,按平时说她长相的人她早就跳起来蹦了,何况还是说她长得“恶心”这种话。

    温予睬抓紧了手机,说:“就觉得没必要。”

    “温予睬,你还是你吗。”艾佳妙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话能认真对她说,又作势要抢手机,“你没必要,我在乎我有必要行不行,给我——”

    温予睬力气小,只挣扎了几下就被抢走了,她也没心情看,就坐在椅子上把袋子里的早餐挨着挨着拿出来摆整齐。

    玉米方阵,面包方阵,鸡蛋方阵,黑米粥方阵,整齐后又被打散,被她按套餐重新摆。

    旁边艾佳妙戳键盘戳得美甲在屏幕上哒哒哒直跳,还时不时伴随着两句骂声。

    温予睬闲着在桌上转鸡蛋,转得她头疼。

    马上的,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她竟然不敢看。

    鸡蛋在煮的过程中,可能会产生裂缝,她却没注意,焦虑地握紧了鸡蛋,砰的一声破在她手心,她拿纸擦了几遍手。

    等了有一会,她才拿了解锁,看到后,不可否认的神色变化明显,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

    【梁西陆:表白墙?】

    【温予睬: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从来不看这些。】

    【梁西陆:秋穗岁发过来了。】

    【梁西陆:她让我出去解释。】

    她呼出口气,靠到椅子上,手都没力气般,气球的气好像要放完了。

    【温予睬:怎么解释,是说我们只是朋友,还是说我跟祁厦只是朋友,他们不会信的。】

    【温予睬:我不想你解释。】

    对面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起身走到阳台,刚一接通就被对面一通骂,“温睬你发什么疯。”

    温予睬站在栏杆处,余光看着楼底走来走去的同学,说:“我觉得挺好。”

    “你觉得贬低自己很好?”他头一次话多,“让你别自我厌弃你不听话,多少年的老毛病改不过来吗。”

    温予睬戳了戳栏杆上的铁锈,呐呐道:“可是对我来说真的好难。”

    梁西陆沉默。

    他的记忆被拉回到更早,她七八岁的时候,也是他们的初识。

    温睬小时候就长得很漂亮,像橱窗里精致的bjd娃娃,从来没人用可爱来形容她,几乎所有人第一眼看到都是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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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洋气。

    有段时间奶奶要回老家忙房子和地的事,陈申阑和温锋涛都回不来,就找了一个保姆照顾她三个月。

    那个保姆说用心也用心,能细心到研究温予睬的喜好做她爱吃的菜,八岁的温予睬甚至还觉得保姆更好,因为阿姨做饭好吃,她不喜欢奶奶,奶奶太抠门了,做什么都要说她,连她丢掉的饮料都要她捡回来喝完。

    刚开始也确实很好,她还跟爸爸妈妈视频说阿姨做饭好吃,陈申阑也终于放下心。

    半个月过后,那个阿姨便不再接送她,还跟八岁的温予睬诉苦说她腿脚不好,每天走路晚上都腿疼得不能睡。

    温予睬一听,立马就答应了,反正她也记得路,便说:“我自己走吧,阿姨你好好休息。”

    “那你别跟你妈妈说啊,家里条件不好,这份工作还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嗯。”温予睬点头,扎着的麻花辫一摇一晃。

    没想到她第一天自己去上学,乖巧地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就被几个个子高的初中生拦住,男女都有。

    他们不要钱,好像只是想欺负她。

    女生喜欢扯她的辫子,看她露出疼的表情就哈哈大笑。

    男生喜欢掐她的脸说她长得丑。

    温予睬从小被人夸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越挣扎被欺负得越狠。

    最后那一群人放她去了学校,她也迟到了一个小时,被老师罚站在门外,解释事实也被老师想成撒谎,而且她的作业还被撕了几页。

    回家后她向阿姨哭,但阿姨也只是一味地说她没办法腿疼走不了路,阿姨跟她一起哭,哭家里困难,哭光是出去买菜就腿疼得晚上睡不着觉,哭她年纪大,让她忍一忍不要对别人说。

    温予睬也只能忍让。

    两个月中,每次上学都会被那群人堵住,她换了好几次方向,最后把自己弄到迷路也没躲过。

    上学路上撕她作业,照例说她丑说她矮……

    放学路上考她题目,做不出来就骂蠢骂笨……

    跟父母哭诉的不想上学也被理解成不听话,因为老师经常对她父母说她迟到,不做作业又故意撕毁作业。

    温予睬在第二个月便没有再主动给他们打过电话了。

    第三个月的第一天,她突然发烧,以为终于能不用去上学,但还是被阿姨喊起身,随便冲了包感冒药倒她喝了就把她推出家门。

    温予睬蹲在门口缓了好一会,才背着书包往电梯走。

    又要迟到被罚站了,她想,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他们。

    这次的时间,让她第一次看到同小区的梁西陆,也是一个人,她不禁有了靠山似的,偷偷跟在他后面走。

    至于跑上去主动交友喊他一起,两个月前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现在就算了,她只敢偷偷跟着。

    “今天这么晚,不想上学了。”女生抬手就掐了下她脸,“考试考多少分。”

    温予睬往后退步,低着头小声说:“八十一。”

    “笨死了,你这样的谁会喜欢你,不争气的玩意。”

    “你们连八十一都考不到,又算什么东西。”

    梁西陆回了次头。

    温予睬仍低着头不敢见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梁西陆挂了彩,温予睬发烧昏倒在路边。

    等她再睁眼,看到的就是洁白的天花板,身旁是拿着书在看的梁西陆。

    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她立马拿被子捂紧脸,手背上的针管回了血。

    梁西陆站起来把她手按下来。

    她却表现得很抗拒见人,使劲捂住被子不让看脸。

    “我不看你,你回血了,需要重新扎一次针,冷静下来。”他说。

    温予睬这才慢慢安静,被按着的手也不再挣扎。

    等他出去叫护士进来,重新扎完针后,温予睬靠在床头,低着头不吭声,她很想谢谢他,也很想说抱歉,但她不敢说话。

    梁西陆像个小大人,“记不记得你家长的电话。”

    她点点头。

    他出去找护士借了手机,调到拨通键,伸到她跟前,“打过去。”

    温予睬推开。

    “打,快点。”梁西陆冷漠极了,“我不想白受伤。”

    温予睬这才抬头看他,眨了两下眼,几行眼泪就往外冒,双手抱着手机按号码。

    “你好哪位。”陈申阑说。

    “妈妈……”她哭得厉害。

    “温温?”

    梁西陆拿过手机就说:“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陈申阑精神立马紧绷起来。

    后面的话温予睬哭着说不清楚,她也不想说,只一味的哭,哭得梁西陆还要挂着伤出去给她买糖。

    待陈申阑和温锋涛夫妻两人赶回蔚洲,几番询问才查到真相,气得直接报警要抓保姆和那群人。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问到那群初中生欺负人的动机时,答案仅仅是说看她好欺负,看她哭很好玩。

    最后的处理两个小孩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夫妻俩都在家陪了她一个月,奶奶是地也不要了房也不要了从老家赶回来抱着她哭,又趁人不注意找到那个保姆打了一顿,至于那群初中生,她偷偷找去恐吓了一番。

    从那之后,梁西陆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温予睬。

    温予睬身边,也总是跟着一个梁西陆。

    又是一声鸟鸣,温予睬撕下栏杆上的一片铁皮,指尖都被染得锈红,眼眶也是,“哥,我不敢喜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