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晏回南从接到谢韵身子出血,晕过去的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便心乱如麻,而当真正见到谢韵瘦弱的身躯倒在血泊中时,这幅场景深深地刺激着晏回南的内心。
脑海中有另一幅同样血腥的画面一闪而过,失去在意之人的记忆如洪水猛兽一般涌入他的大脑,冲击着他的灵魂与躯体。他不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痛彻心扉的滋味!
那一霎,愤怒与恐惧充斥着他的大脑,周身的戾气也达到了顶峰。整条路上,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阻拦他的。就连直视他都不敢。
晏回南的确恨谢韵,他试过在心里杀死谢氏全族,在梦中亦然。
可是每每当他最后把刀对准谢韵时,他根本控制不了梦中的自己。那种感觉像是鬼压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狠心动手,可是他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他痛苦、挣扎、嘶吼、颤抖、哭泣。
可仇恨的利刃从他手中掉落,他看见谢韵,却那么心安。
每一场痛苦不堪的梦境的终点都是此刻,醒来之后,四下空寂,汗与泪已经将他整个人打湿。
人是从皇后宫中出来之后出的事,皇后。
皇后的背后是宋鸿煊,是皇权。
他知道,宋鸿煊是冲着他来的。贪嗔痴,是世人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的东西。
不过晏回南是从尸山血海上蹚过来的人,纵使再愤怒也不会真的失去理智,没点脑子随时让自己保持清醒思考,他早不知道在战场上死过多少回了。
宋鸿煊此人,胆小懦弱,武艺骑射一窍不通,当初若不是晏回南,他不会有命坐上这皇位的宝座。
但实际上如今的他精于谋略,工于心计,治国有方,是个不可多得的治世好皇帝。
而晏回南自己,志在江湖之远,非庙堂之高。他要这天下毫无用处,他也不愿意投身于波诡云谲的朝堂。
伴君如伴虎的日子或是受人掣肘的日子,皇位一旦坐上,拥有了至高无上权力的同时,也将终生都被禁锢住。这都不是晏回南要的。
但如果谢韵今日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不介意就此翻天。
司文推开皇后寝殿门的那一刻,晏回南看见了坐在婴儿床旁,一下一下给小娃娃拍背哄睡的皇后。
一副温馨慈爱的场景。多讽刺啊!
他冷笑出声,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拔刀对准了皇后的脖子,冷声问道:“你给谢韵喝了什么?”
顿时,整个寝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皇后也着实被晏回南吓到了,背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声音颤抖:“将军,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你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婴儿车里的皇长子被这巨大嘈杂的声响惊动得哇哇大哭,哭声极为响亮。晏回南因此眉头皱了一下。
皇后连忙伸手护住孩子,果然是为母则刚。此时此刻相比于自己的性命,她更担心的是晏回南会对孩子不利。
皇后的寝殿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殿内的人没一个能跑出去呼救。
皇后并未觉得她午后给谢韵喝的东西有问题:“只是寻常的补品,是用来调理血气的。晏夫人自己也是医者,将军回去一问便知!”
晏回南:“撒谎!她从你的宫中出来之后,便因出血过多晕厥过去了。太医说是服用了大剂量的避子汤所致。”
此话一出,皇后更是震惊。她对此毫不知情,连忙为自己辩解:“将军,我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我怎么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我给谢韵的补品,我自己也喝了!我的殿内还留有她服用的碗,让太医过来一验便知真相啊!”
晏回南并不相信:“你和宋鸿煊一个送美人,一个给谢韵喂避子汤,这难道不是你们联手要彻底将我控制在手中所使的下三滥伎俩吗?”
皇后现在彻底明白了。
宋鸿煊送美人的确有想要乱晏回南心的想法,他不希望晏回南沉溺于对谢韵的爱护中,而忘记了他们的仇与恨,忘记了他们身上肩负着光复大周的重任。
宋鸿煊也的确让她把谢韵叫到宫中来。但目的是为了劝说谢韵替晏回南收下那些美人,替他纳妾。
京中人尽皆知,谢韵就是晏回南身上一点都碰不得的胡须、逆鳞和反骨。
宋鸿煊会选择一切能够徐徐图之的方式,但绝不会选择如此明显的伤害谢韵,触及到晏回南最核心敏感地带的方式。
这无疑于自投罗网。
此刻的晏回南手握大周三分之二的雄兵,再加上他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整个大周几乎无人能抵挡晏回南所率军队的铁蹄。
虎符,不过是抵挡在门上的一块可有可无的朽木。
真正统领军队、掌控军队的权力牢牢地握在晏回南的手中。
此刻的宋鸿煊不会如此蠢。
“将军,你仔细想想,我与陛下有一万条路可以走,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如此明显又愚蠢的方式?你当真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这避子汤有可能是谢韵她自己喝的吗?”皇后想明白一切之后,简直冷静地可怕,在说这话时,她坚毅的目光投向晏回南,在与他难以置信的目光相交时,不禁流露出一丝同情。
对晏回南的同情。
“什么?”
皇后解释:“女人最了解女人,特别是像谢韵这样坚韧顽强的女人。她岂会甘愿做一只囚鸟?如果她真如将军现在看到的这样,是用强硬手段便能拿下的女人,将军也不会将心思全放在她身上了。”
这话好似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话,阴冷可怖,一瞬间就冷了晏回南的心脏。
皇后连忙让侍从将刚刚她们饮用补品的器具拿出来,又让人快去请太医来检验。
太医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当着晏回南的面,用自己全族性命做担保,这真的只是普通的用来补气血的补品。
“将军……”皇后抱紧哭泣的孩子,她自嫁给宋鸿煊后,与晏回南相识五年。一直到今年晏回南不顾众人反对也要娶谢韵,她才知道为何从前她见到晏回南时,他总是一副冷漠淡然、任谁都无法靠近更无法打动他的样子,他的心流落在了旁处。
但谢韵回来之后,晏回南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些人气儿。
晏回南两个太阳穴突突地跳,并伴随着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闭嘴。”
是啊……
他怎么就没想过,这汤药是谢韵自己喝的呢?
怪不得……怪不得太医说她服用了大量有损身体的药物。
怪不得,他提到孩子的事情时,谢韵的反应不是肯定、不是否定、也没有震惊与抗拒。
而是沉默。
无尽的沉默。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她能够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不会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
哪怕晏回南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和谢韵此刻不过是强扭的瓜,无论双方做什么都是在伤害彼此。
他恨谢韵,谢韵未尝不是也恨极了他?
可他和谢韵一样天真。
他们都幻想着彼此之间仍有一丝超越旁人的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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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尽管将对方伤害的伤痕累累,却仍有一点余地,一点相爱的余地。
事实就是,挣扎扭曲割裂的是他,极尽伤害的是他,愚蠢又自以为是的也是他。
谢韵……谢韵她只是,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回事儿。
没有爱,自然也就没有极致的恨。
她连恨他,都是一声不吭的。
她哪怕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她连命都不想要了,也要对他避如蛇蝎,不愿与他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
只有他自己,可笑地挣扎痛苦。
现在他才发现,刚刚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他究竟有多可笑多可怜。
他刚刚是把自己的心掏出去了吗?
他刚刚是真的以为,谢韵是他娘的被迫的!
哈哈哈哈……可笑至极!
他没有一刻怀疑过谢韵会真的为了避免和他产生联系,连自己的命都不好好爱惜。绝,谢韵真是绝,绝顶聪明,绝顶心狠。连自己都能下手!
适时,殿外忽然一阵暴雨倾盆落下,夏末的雨,卷起一地的尘埃,空气中满是尘土的恶心味道。暑气也随之横扫过来。晏回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出去。所有人都在恶心他。老天爷也要过来凑热闹。
担心自家主子的司文从皇后的寝殿里拿了把伞,匆忙追出去。
晏回南却并没有管是否淋雨。
只是很淡很轻地对司文说:“司文……”
司文连忙答应着。
可等了半天,晏回南欲言又止,没有等到他的下一句。他只是沉默着往前走下去。
晏回南成亲那日,他从父母的坟茔归来后,也是淋了一身的雨,腰杆却挺得很直。
只是与此刻不同的是,当晚的晏回南,心底有对父母的愧疚,对仇恨的愤怒与痛恨,但也有得偿所愿的归属感,也有那么一点欣喜。
那是他……多少次从生死边缘徘徊时,都会想到的人啊!
此刻的晏回南,仿佛再一次,被抛弃,被一切希望抛弃。
他曾经也是一个拥有全世界的少年。但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好了,他从前拥有的太多,那么失去的也相应地要比别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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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们的院子里时,谢韵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因为意外出血,脸上毫无血色,也因为腹痛难忍,哪怕是在睡梦中也痛苦地皱着眉头。
寒真陪着谢韵刚从皇后寝殿出来,午后的太阳毒辣,谢韵走了一段路,正经过花园的路段,她忽然身下出血,整个人也忽然晕倒在地。
着实把寒真吓坏了,连忙呼喊周围的人,去通知了晏回南。
一直到现在,寒真都心有余悸。
现在见到晏回南浑身淋得湿透回来,她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晏回南在回来的路上,司文已经命人将之前收集到的被寒真偷偷倒掉的药渣,拿去给太医查看。
如今结果也出来了。
那就是药效强劲的避子汤!
如今结果水落石出,只是在晏回南的心上又捅了一刀而已。
他搬了张椅子在谢韵的床畔坐了许久,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一直坐到天黑,谢韵有了转醒的迹象。
他才叫人进来照顾着。
并命司文给自己收拾出一件偏房,他之后便在那睡。
寒真壮着胆子叫住晏回南:“将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此事待夫人醒过来,你同夫人把话说开……”
晏回南的视线如同一把利刃,冷冷地瞥过来,低声呵道:“再多嘴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