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祭天大典一切顺利,皇长子正式成为太子,入主东宫。
“夫人,今日的祭天十分顺利。晚上行宫内设宴,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回京了。”寒真一边为谢韵梳妆一边说,“夫人近来一直病着,病容憔悴,许久不曾好好打扮了。今日奴婢要好好为夫人打扮一番。”
谢韵倒是对这些宴会不胜其扰,没什么心思。但她不想让寒真也同自己一样愁绪不断,人嘛,总是活一个盼头。
她没有资格将寒真的快乐与盼头也剥夺了去。
而这宴会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如让寒真跟自己去了也觉得开心。
“好,你的手巧,你看着办吧。”谢韵露出一抹笑来。
寒真为谢韵梳了个简约大气的发髻,并未着过于浮夸奢华的钗环和过浓的妆容,但每一处妆容都仿佛是在谢韵原本就精致的面庞上,又精雕细琢了一番,恰到好处地提了谢韵的气色,又衬托出她出尘的气质。
梳妆结束之后,寒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简直要被谢韵的美貌折服到落泪。
“夫人的容貌,果然是世间难得的绝色。”寒真同为女子,都忍不住连连称赞。即便是终日都能见到这样一张脸,但还是会无数次被惊艳到。
对比之下,寒真默默地抚摸着自己的脸蛋,羡慕地叹了口气。
谢韵终于被逗笑,“就你嘴贫!”
说着便抓起一块腮红,要往寒真的脸上抹。
“啊!夫人饶命!”
两人闹做一团,寒真两只手全捂在脸上,消停之后仍一脸防备,从两个指缝里偷看谢韵。对面的谢韵也因为这一番追逐发了汗,站在那冲寒真勾勾手,“你别怕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行,我不相信。”
“寒真!”
谢韵这一叫,她才老实放下手,夫人叫她,她唯有听的份儿啊,“是是是,夫人,我从命了。”
她乖乖地走到谢韵面前,伸出自己的脸蛋,打算任由谢韵蹂躏一番了,可谢韵只是笑着轻轻为她打了些腮红,“我们寒真,很是可爱嘛!将来夫人为你物色一个顶好顶好的夫婿,可好呢?”
说完,谢韵拿出铜镜来给寒真照,寒真有些婴儿肥,但她的眼睛很大,分外灵动可爱。额前的刘海更显出少女的稚嫩。
-
出席宴会本该夫妻同往,谢韵一直等着晏回南回来,但晏回南一直没回来,直到司文派人来通报,原来他已经先抵达了。
谢韵面露尴尬,“好,我知道了。”
谢韵因为等待晏回南,去得迟了些,大家已经落座,只等待帝后到来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柳诗筠的座位,竟然就在晏回南的右手侧,中间隔着一个过道。谢韵抵达时,柳诗筠正试图与晏回南搭话。
照理柳诗筠并未随父兄出席,此次应当是和节度使一家落座后排。
这让谢韵联想到皇后当日说的话,所以柳诗筠就是皇权选中的人吗?
明明她不在乎这些,但真正看到本不该坐在晏回南旁边的柳诗筠,却坐在了那里。就连谢韵自己都难以察觉地,有些怅然若失。
或许是因着幼时的一些矛盾,她心中不喜柳诗筠。
又或许是曾经晏回南当着柳诗筠的面为她出头,让她不必怕这些人,让她若是受到欺负了,便派人去侯府和公主府传口信。
谢韵垂眸,在心中默念:贪婪是人之本性,在得到之后便想要得到更多。此时只是她那该死的占有欲在作祟罢了。
柳诗筠很大一部分代表了谢韵幼年时的记忆,而有柳诗筠在的时刻,谢韵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时候的晏回南一直站在她这一边维护她,而眼下这种维护感的消失,又一次提醒着谢韵,现在什么都变了。
她也早已不是那个会计较这点得失的少女了,不是吗?
所以谢韵神色自若地走到晏回南身边坐下。
听柳诗筠叙旧一般,旁若无人地凑过来同晏回南絮叨,神态娇羞,声音也娇滴滴的,一点也没有昨日在她面前的高傲样子。
谢韵淡淡地瞥过去一眼,正对上柳诗筠挑衅的眼神。
她不作回应,只是视若无睹地收回视线,夹了一块山药糕悄悄给寒真,并低声对寒真说:“尝尝,淋了桂花酱,香甜绵密,好吃吗?”
寒真顶着晏回南仿佛能把她千刀万剐的冷漠眼神,硬着头皮吃了谢韵夹给她的山药糕,“好吃。”
谢韵满意地笑了,一点都没有在乎身旁之人。
晏回南一点也没听柳诗筠的话,他抓住谢韵的手,惹得谢韵扭过头来不快地瞪着他。
“谁教你的?”
谢韵反问:“教我什么?”
“谁教你往我房中塞女人的?”晏回南极力忍耐着心中的酸涩痛苦,“还有……”
下面的话他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谢韵便狠心道:“这是为人妻的本分,我既无法为将军生儿育女,却不能真的让将军无后。毕竟,公主与侯爷一定不想看晏氏人丁凋敝。”
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扎在晏回南的心头,血淋淋的。
晏回南握住她那只手的力道越来越重。谢韵,你怎么说的出口这些话的?
谢韵被攥得手疼,“将军,你弄疼我了。”
“谢韵,你够狠。”此刻的晏回南偏执又可怕,“你想要自由是吗?”
谢韵怔怔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却冷着声道:“你想都别想。你生是我晏回南的人,死是我晏氏的鬼。如果激怒我是你想要看到的,谢韵,你做得太成功了。但之后的结果就不会是你想要得到的了。”
说完他狠狠甩开谢韵的手。
一旁的柳诗筠都被晏回南这幅骇人样子吓到了。她只见过晏回南生气,但没见过他恨极了的样子。
但她内心又十分高兴看见晏回南与谢韵决裂,最好晏回南彻底厌弃了谢韵!
是了,晏回南早该厌弃谢韵了!她究竟有什么好的?柳诗筠一直没有想明白。
但现在好了,谢韵也许再也没机会了。
于是柳诗筠壮着胆子对晏回南说:“听闻今晨将军寅时便率军去巡防,一日下来想必辛苦极了。这是家父惯用的精油,对缓解疲惫有奇效。我特意为将军准备的,将军可要试试?”
晏回南之前一直没有搭理她,此刻却破天荒地回应道:“如何试?”
柳诗筠感觉到了希望,抑制不住地激动:“就……就是将精油倒在掌心揉搓发热,再分别用精油缓缓按摩太阳穴与太阴穴两处,便可起到缓解疲劳的作用。”
“行。”晏回南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便按你说的来。”
柳诗筠惊讶不已,笑着应下,“好!我之前在家中经常为家父和家母按摩,我很有经验的。”
晏回南却连眼皮都懒得抬:“少废话。”
对面落座的颜以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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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柳诗筠对她说认识谢韵,她那时的神态倒像是与谢韵关系极好的样子。
颜以菱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家表姐此刻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堂堂二品高官之女,看上谁不好,可为什么偏偏要对着一个有妇之夫如此殷勤?
而这边的柳诗筠拿了鸡毛当令箭,慢慢悠悠地走到晏回南身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韵,语调柔弱:“晏夫人,我们换个座位可好?在这个位置我为将军按摩,顺手。”
寒真本就因为晏回南居然接受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当众碰他而生气。
虽然她并不知道谢韵从前同柳诗筠的恩怨,但还是看不顺眼她这幅狐假虎威的架势,“柳小姐,你顺手,可是旁人看着可就不那么顺眼了。你明知这是晏夫人,还敢说出这样失礼的话,你不是顺手,你是为着自己顺心吧!”
柳诗筠抬手指着寒真气得直发抖,“你!将军~我真的是因为这样能更好地给你按摩。”
她还委屈上了!
谢韵可不是软柿子,虽然她和晏回南吵架,但不管是谁,如果都要爬到她头上拉屎恶心她了,她也是不能接受的。
可她刚要开口,就听见旁边的晏回南真的顺着柳诗筠的话吩咐道:“你换旁边去。”
谢韵:“什么?”
晏回南不是看不明白,他十岁那年便长了一颗玲珑心,能哄得秦楼楚馆的姑娘开怀大笑。他不可能不知道柳诗筠此刻什么心思。
谢韵知道,他是故意的。
柳诗筠忙道:“既然将军都开口了……夫人还是同我换了吧。只是一小会儿,不会占了夫人什么的。”
谢韵冷笑一声,没多说一句话。没有一丝留恋地去了旁边。
其实她也生气,遇上这样恶心添堵的事情如何能不生气?
柳诗筠特意做了漂亮的指甲,在上面粘了干花,衬得她手指纤细白皙,她极尽妩媚地在掌心倒了些精油,揉搓发热后小心地给晏回南按摩。
一边按摩一边捏着嗓子问:“将军,可舒服?”
寒真在旁边看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最后干脆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晏回南则是他一贯的威严冷肃,并未回应柳诗筠。
待帝后进来时,宋鸿煊恰好看见这一幕,他极为惊讶,但又心生喜悦,对此刻的状态非常满意。故而此刻他的心情极好。
此事算是皇后一举策划而成,但她的眼神却落在旁边桌上的谢韵,谢韵的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宴会开始之后,柳诗筠就老实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侧身与谢韵碰上时,柳诗筠脸上的得意与喜悦简直要溢出来,“谢韵,你这么骄傲,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谢韵却半点都懒得理她。
宴会举行到中途时,谢韵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席了。待在这个空间里,实在是令她窒息!
她打算去花园的荷花池边透透气,此刻荷花已经凋谢地差不多了。但十分幸运地,谢韵在靠近池边的地方看见了一朵。
“寒真,你拉住我,我去摘一下那朵荷花!找个瓶插起来,夜里放在床头,能保一夜好眠!”谢韵浅笑着说。她在努力排解掉心中各种令人不愉快的情绪。
寒真点头,“夫人小心些。”
可两人没注意,忽然一道人影大叫一声扑过来,将谢韵扑倒在地,稳稳地压在她身上。惹得两个女人惊叫连连!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