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云舒惴惴不安地回了屋,把所有的银票都藏好了,便静静坐在榻上,等天黑。
宋奕是后半夜才来的,见计云舒睡熟,他幽幽一笑,抬手解了衣裳。
突如其来的异物感惊醒了计云舒,灼热的气息不断地喷洒在颈侧,她立时反应过来,咒骂了一声,却不料惹得那人更加兴奋。
宋奕瞥了一眼她紧紧捏着床褥的手,凑近她耳边,耐人寻味道:“莫抓这么紧,当心弄坏了。”
计云舒对他下流的话语充耳不闻,这最后关头,她不能露馅。
那厚厚的床褥底下,是她的户籍和银票,若被他发现,那就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计云舒再次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
她迅速梳洗完,把户籍和银票贴身放好,又去集市雇了辆马车,径直望城门方向而去。
马车内,计云舒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宋奕杀个回马枪,发现她跑了。
不过按照她这么些天摸索的情况来看,那宋奕怕也知晓自己的行径无耻龌龊见不得光,故此都是晚上才会过来。
白日一天的时间,足够她逃出京城了。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疾驰着,霍临几人在沿路的屋檐上不远不近地跟着,在看见那马车径直出了城门口时,霍临面色一凝。
“一人去通知殿下,其余人跟我追上去。”
喧闹嘈杂的街市渐渐被甩在身后,映入眼帘是宽阔平坦的官道。
计云舒放下车帘,收回了目光,心下暗自庆幸,想不到过程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姑娘,现下已出城了,你倒是告诉老夫,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车夫疑惑的声音传来,计云舒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急着出城,却并未告诉人家往何处去。
“去码头。”
渡船南下,远离京城。
放松下来的计云舒正靠在厢壁上小憩,却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马蹄声。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她顿觉不妙。
马车骤然停下,车夫结结巴巴的声音传进车厢:“各位,各位好汉饶命......”
计云舒一把掀开车帘,见几名袖口绣着火焰纹,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策马横在了官道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领头的正是她曾见过几次的那位面冷话少的男子,貌似也是那宋奕身边的护卫。
她的心狠狠沉了下去,宋奕那厮竟派了人在暗中盯着她。
难怪如此顺利,却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姑娘还是回去罢。”霍临看着那愠怒的脸庞,开口劝道。
计云舒不禁冷笑:“几位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出城透口气罢了。”
见她不承认,霍临也不想跟她绕弯子了,坦白道:“殿下正在赶来的路上,姑娘想耗那便耗着罢。”
闻言,计云舒蓦地攥紧了裙摆,死死地瞪着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叫她怎能不恨?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计云舒侧眸瞥了一眼,便见那宋奕气势汹汹地下了马,满脸怒气地朝自己走来。
她淡淡扫了一眼他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朝服,忍不住出口讥讽。
“我不过出来透口气,不想让殿下急成这般,倒是我的罪过了。”
宋奕恍若未闻,径直踏上了马车,阴沉地盯着她,怒目切齿道:“进去!别让孤说第二遍。”
计云舒冷冷地看他一眼,事已至此,走是走不了了,还是从长计议罢。
见她乖乖坐了回去,宋奕面色稍霁,随手扔给了车夫一袋银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霍临驾车。”
震惊中的老车夫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他低头一看,连连道谢。
车厢内鸦雀无声,只剩两道一急一缓的呼吸声。
宋奕犀利的视线上下扫过计云舒,忽然上前在她身上开始摸索着什么。
计云舒骇了一跳,心道这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刚准备挣扎就见他从自己身上摸出了户籍和银票。
“怎么,出城透气还要带户籍么?”宋奕面色暗沉,阴森道。
计云舒意识到谎言被彻底戳穿,也不想同他解释什么,侧过脸一言不发,心道随他怎么说罢。
宋奕见她心虚的模样,倒也没再过多追究,将银票还给了她,却把户籍塞到了自己衣襟中。
“你凭什么扣我户籍?!”计云舒见状,立时急了起来。
宋奕攥住那双欲来抢户籍的手,眼神狠厉地警告她。
“孤暂且饶过你这次!再有下次,便亲手折了你的腿!”
被他寒戾的眼神吓到,计云舒不甘心地收回了手,却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若真有下次,她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一行人回到了石竹巷,宋奕不由分说地把她抗进了屋,再三恐吓让她别想着逃跑后,才纵马离开。
“殿下,可要将她禁足?”一旁的霍临问道。
宋奕略一思量,沉声道:“不必,只暗中盯着,不许她出城即可。”
量她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若把她逼得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
***
晗英殿内,赵音仪浅浅抿了口茶,面色不虞地听着堂下二人反唇相讥。
“姐姐说笑了,我虽有幸侍奉过殿下几回,可到底进宫的日子尚浅,比不得姐姐资历久。要说了解殿下,那自然是姐姐更为了解。”
芳苏看着对面妖娆美艳的女子,眼神讥讽。
不就是个仗着美貌爬床上位的主儿,凭什么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
郁春岚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炫耀和嘲讽,朱唇紧紧抿着,眼神似刀子般射向那蓝衣女子,显然是被气得不行。
忽而她好似想起什么,脸色微缓,似笑非笑道:“妹妹说得有道理,可妹妹既得殿下心意,又侍奉多次,这肚子怎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要知道皇后娘娘正为此事烦心着呢,咱们东宫可都要靠妹妹争气了!”
闻言,芳苏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郁春岚却不打算放过她。
“呀!距妹妹上次侍寝也有一两月了罢?估摸着也该有了。快!快传太医来瞧瞧,好给皇后娘娘报喜去啊!”
郁春岚故作惊喜地起身,作势招呼宫人们去请太医,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芳宝林真有了。
“行了!”
赵音仪出声打断这场闹剧,她捏了捏眉心,语气疲惫不已:“都散了罢,日后的请安也免了。”
她实在不想日日看这些人拈酸吃醋,针尖对麦芒。
郁春岚闻言,停下了动作,施施然行了退礼,临走前看了一眼那脸比锅底黑的女子,笑容更甚。
跟她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路过广阳宫时,远远地望见宋奕脸色阴沉地回了宫,郁春岚垂了眼眸,若有所思。
听文川说,宋奕前些日子搞垮了吴侍郎,此时不正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么?
看这反常的模样,像是碰见什么烦心事儿了,看来她得找个机会,给文川去个信儿。
燥热的午后,窗外的蝉鸣聒噪不已,计云舒却恍若未闻。
“川芎一两,藏红花半两,桃仁少许......”
她拆开了避子药照着医书上的记载细细辨认,半个时辰便认完了所有药材,并将各种药材的用量记了下来,这下她可以自己去药铺抓药了。
计云舒甫一拉开院门,就瞥见一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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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迅速隐上了对面赵娘子家的屋顶。
她心下冷笑,脚步不停,爱跟便跟着罢,一群走狗。
天刚刚擦黑,计云舒正用着膳,便听见翻墙落地的脚步声。
她夹菜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自然。
宋奕推门进来,顺势坐在计云舒对面,垂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膳食,俊眉一皱。
“少吃这般辛辣的。”
计云舒置若罔闻,连看也未看他一眼,自顾自吃着,并没有要听他的意思。
见自己被忽视,宋奕蹙了蹙眉,想到今日影卫报他的事,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去药铺做什么?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找大夫来瞧瞧?”
计云舒垂了眼睫,心道难怪今日来得这般早,原是来兴师问罪的。
“天热,胃口不好,抓些药来吃吃罢了。”计云舒垂首饮了口菊花茶,面不改色道。
宋奕颔首,这几日着实燥热不堪,令人食不下咽,也难怪她吃得这般辛辣了,可总归对身子不好。
“此处艰苦,又无冰鉴,你若愿入宫,便不用吃这苦了。”
宋奕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手里的冰玉扳指,幽深的视线落在计云舒微红的唇瓣上。
闻言,计云舒嗤笑一声:“殿下也合该抓些药来吃吃,治治您这记性了。”
听见这讽刺的话,宋奕立时黑了脸色,目光阴寒地盯着她。
计云舒可不惯着他,非要来找骂,那她便成全他。
用完饭,她收拾好碗筷,径直越过他来到庭院中打水洗碗,再进去时,那人正坐在榻上看她练的字贴。
计云舒一怔,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宣纸夺了过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宋奕却是朗笑出声:“你也知道你的字丑,见不了人是么?”
计云舒装作没听见他的话,上前把书桌上的纸全部收了起来,心里却恼得不行。
被谁看见不好,偏偏被他给看见了。
宋奕看着计云舒急促中又带了些窘迫的动作,眼角眉梢不自觉染上了笑意,愉悦道:“孤倒是不介意收你这么个朽木为徒,如何?”
“不必了!”计云舒冷冷回绝,手下动作不停。
“为何不必?孤的字可是大渊一绝。”宋奕慢慢上前,凑近那忙碌的背影,伸手禁锢住了她的腰身,出口的话意味深长。
“孤又不收你钱,只盼着你晚上卖力些即可。”
计云舒忍无可忍,拼命挣扎:“说了不用便是不用!放开我!”
宋奕血气一上涌,哪里会听她的,手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衣襟,轻拢慢捻。
窗外的蝉鸣一声赛过一声,室内的热浪一浪胜过一浪。
约莫夜半时分,宋奕轻轻带上了正房门,翻墙而出时,不经意瞥见了墙角的一堆药渣,想起她用膳时说的话,便没太在意。
第二日一早,计云舒熬了副药吃,从最初的难以入口,到如今能面不改色地喝完,也不过才半月多时日。
凭着宋奕这如此频繁的次数,若不是有这些避子药,那结果可想而知。
从最初被强迫时的愤怒绝望,到如今的麻木与迷茫,与其说计云舒是认命了,倒不如说她是看透了。
宋奕现下不会放过她是既定的事实,可以后就说不准了。
这个时代的普通男子喜新厌旧,三妻四妾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他一个太子。
她就不信,她俩能耗一辈子。
只要在这期间,她不怀上孩子,不产生羁绊,等到他松手那天,她便得救了。
万幸的是那宋奕还有一丝良知,没有丧心病狂到直接把她强掳进宫。
否则依着他的权势地位,他若真这么做了,自己才真是逃无可逃,生生断送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