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算回来了!”张嬷嬷招呼章婉清和苏寒山进屋,自从两人中秋节前日离家后,她日日烧香,守在门口,望眼欲穿。今日老远瞧见熟悉的马车及驾在马车前的两人,她喜出望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怎的马车这么多补丁,瞧上去像修过,你们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是否伤着?”张嬷嬷将放下的心又悬在半空中,急着要查看两人是否受伤。
“不是,不是!”章婉清挽起张嬷嬷和李嬷嬷的胳膊,安慰她们,“路上是经历过小小的惊心动魄,不过逢凶化吉,您瞧瞧寒山,是不是与往日不同?”
苏寒山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那声音铿锵有力。
“是不一样,面色红润,眼睛有神,瞧着身强力壮。”张嬷嬷惊喜道。
“三郎像换了一个人,比昔日更俊更俏!”李嬷嬷又夸奖道。
“公子像下凡的仙童。”翠儿抢先道。
瞧着大伙都在夸,杨顺也来了一句:“公子就是咱鹿州第一美男子。”
苏寒山被夸得害羞了,垂下双眸,退到一边。
“我们寻到了药王的高徒,为寒山治好了顽疾。”章婉清将一路的经历说给众人听,不过捡了大家爱听的说,像遇上山贼这些,她弱化了危险,一句带过。
“逢凶化吉便好,逢凶化吉便好。”张嬷嬷拍着章婉清的手,不住的感叹。
“对了,冬月初六是大娘子出阁的日子,郎主与夫人叮嘱一定要提前回苏宅参加出阁宴。”李嬷嬷说道。
苏寒山上头有两位哥哥,苏寒木和苏寒辰,这位大娘子是二叔家的大女儿,年芳二十,名唤苏曼,二叔家还有一个小女儿,年仅12岁,名唤苏柔。
张嬷嬷:“自打你们出门,夫人每三日遣人来问,我想她也是未舒坦过一日,现你们平安归家,她定是欢喜。”
她看向杨顺,吩咐道:“顺子,你速回州城报个信儿,勿要郎主和夫人再担忧。”
“好的!”杨顺即刻去牵马车。
“等等!”章婉清取来包袱,挑出了一个精致的包裹,递给杨顺,“这是蜀地特产,替我带给郎主和夫人尝尝。”
“欸!”杨顺欢快的离去。
张嬷嬷一脸欣慰,“娘子真是有心,也难怪夫人强烈要求二娘子出阁那日你得入席,心底始终惦记着你。”
章婉清道:“是夫人心善。”
李嬷嬷:“还有一个好消息,二郎秋闱中了举,咱苏家可是多了个举人。”
李嬷嬷喜气洋洋,那模样仿佛中举的是自家儿子。
苏家上下宅心仁厚,从不苛待仆人,所以才让他们有种家的归属感,也忠心护主。
叙了家常话,章婉清将采买的特产一一分给了邻居,特别感谢了陈三民和杨硕,若不是那日他们齐心配合,就不会骗到赵小川。
从杨硕家出来,章婉清去了趟村西头,一眼望不到头的桃树,因冬日的寒冷,谢了叶,仅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这个夏日她一门心思花在制作香水上,加上本钱不够,从未思考过其实她也可以制作果酱,甚至可以将桃花里的所有桃树承包,打造成一条龙式的桃产品。
如今这想法得推迟一年,等明年有了本钱,一开春她便大量收购,签承包协议。
“救命,有人在吗?”一道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章婉清环视四周,无人。
声音像是从远处穿刺而来,她走出桃林,继续往前,发现是赵小川的家。
那女声断断续续,听着极痛苦,大门未关,章婉清循着声音径直进入里屋,瞧见躺在地上的女子正是赵小川的娘子石芳。
此刻她的肚子较春日更圆更挺,臀下是一片湿濡,胫衣留下一道极深的水印。
石芳面对门口,正巧瞧见了她,她一时犹豫该不该向她求助,反倒是章婉清主动上前询问:“你怎的了?”
石芳这才放下偏见,颤着音答道:“我的羊水破了,肚子好疼,可能马上要生了。”
“你家里的人呢?”算算日子,差不多到了时候。
“我阿爹和阿娘去县城看望阿川去了,婶子他们一家则是去县城送礼去了!”
怎的好巧不巧,生孩子时家中一人也没有。
章婉清从未遇见此种情况,此刻也是慌张不已,万一出了事,这是两条人命。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石芳,她咽下一口唾沫,强行镇定下来,问道:“我该如何帮你?”
石芳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声音也开始哑了,说道:“将我扶至床上,然后去唤稳婆。”
“好!”孕妇后期体重猛涨,章婉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石芳扶到床上躺下。
然后急急忙忙去寻稳婆。
可惜,稳婆不在家,说是去县城接生去了。
没有稳婆这可咋办?
章婉清一个头两个大,偌大的一个桃花里怎么只有一位稳婆,她又向上村的村民打听哪里还有稳婆,村民回答隔壁村倒是有个稳婆,只是距离桃花里十几里,还不晓得在不在家。
这下章婉清更急了,看石芳的模样是情况不妙,再耽误恐怕来不及。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没有稳婆,就请有生育经验的阿婆帮忙。
章婉清首先想到的是张嬷嬷和李嬷嬷,两位老人起初比较犹豫,都说生孩子是女子在鬼门关走一遭,万一走不这鬼门关,她们俩不成了顶罪羔羊。
章婉清安慰两人,“两位嬷嬷,勿要多想,有任何意外我来承担!”
张嬷嬷:“娘子不可,这本不是你该承受的。”
最后两人心一横,人命关天,先救人再说。
“两位嬷嬷,去之前叫上村里其他人。”未保险起见,章婉清命翠儿去隔壁村请稳婆,又命杨顺去请孙郎中,她自己则是去县衙唤赵小川的父母归家。
杨顺牵了马车出去,她无交通工具,只得先去官道,再去官道上拦一辆马车。
为了节省时间,她拼命在田埂上跑啊跑,几次差点掉进水沟,手上也划出几道口子。
待她寻到赵小川父母,二位老人见到她如见到洪水猛兽,赵小川母亲甚至破口大骂:“都怪你个小贱人,害得我儿进牢房,家都被你搞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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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婉清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当即放下狠话:“我来这不是为了舔着脸挨你们的骂,再多骂一句信不信我立刻让你们进去与你们的儿子团聚?我为了你们的媳妇和即将出世的孙子而来,性命攸关,你们若担心他们就随我乘马车回家,否则便在这里骂个痛快吧,我的马车可不会多等一息。”
赵小川母亲止住了骂声,赵小川父亲催促她赶紧上车,二人上了马车,待到家时,婴儿清脆的啼哭声响彻在耳畔。
赵小川母亲:“听这声音,莫不是个带把的!”
赵小川父亲:“是,是!”
夫妇二人颤颤巍巍的迈入大门,嘴里念叨着:“我赵氏有后了。”
一屋子的人围着床上的大人和婴儿,见到赵氏夫妇二人,均道喜。
“恭喜赵兄添孙!”
果然是个带把儿的!赵氏夫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忙上前去瞧婴儿。
孩子顺利诞下,一家人团聚,众人不方便再留在屋内,陆续出来。
“姐姐,是好人!”苏寒山给了章婉清一个大拇指,“不计前嫌救人性命,好比那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章婉清:“我倒不是不计前嫌,只是人命关天,不能见死不救。”
“嗯,那姐姐我们后面该当如何,现下你的香水供不应求,咱们还须出游吗?”
章婉清一听就知道他想出去玩,自从上次出游,他的心思野了,总想着出去走走瞧瞧。
章婉清望着天边的晚霞,冲着霞光大声叫道:“打猎——种菜——然后研制胭脂。”
苏寒山也学着她对着霞光叫道:“好!姐姐干嘛我便跟着他干!”
“你不是要准备科举吗?”
“干活不耽误读书。不过姐姐怎的又要忙活胭脂了?”苏寒山不解道。
“因为我想要当个富婆啊!”香水只是章婉清事业的起点,想要让事业蒸蒸日上,就得扩大经营类别和产品种类,不过终极目标的确是当一个随心所欲的富婆。
“姐姐,富婆是何意?”苏寒山头次听见这个词,他发现她的嘴里总能蹦出去一些新鲜的词,现时还好,之前更甚。
“呃,就是可以赚许多许多的银钱,用这些银钱养着你,然后带你游山玩水。”
苏寒山笑道:“那我祝姐姐早日成为富婆!”
胭脂的研制较香水容易,只要按照古法来即可,也没有经历那么多波折。
章婉清在县城的集市租了个柜台,专门出售她的香水和胭脂,并雇了人照看,这样便不用两地往返赶路,她只需要专注产品的生产。
一日察看柜台回家,石芳却在院子里候着。
自从她生育后两人再未见面,应该有将近十日,章婉清诧异她不是应该在家坐月子吗?
石芳率先开口:“我今日来不是与你扯皮,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当日不计前嫌为我寻稳婆,不然我和孩子过不了那一关。”
“一直以来我恨你怪你,恨你毁了我的家,怪你让阿川一关就是十年,我甚至想过要了你的命。经过这一遭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