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在属于国王的位置上落座,男人顺势翘起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从太阳镜后打量红心形塑像下的两名年轻海贼,他的姿态更像睥睨。
靠在一起的二人并未改变姿势,但从唐吉诃德家族一伙人走进来就没再开口。即便来人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他们也只是用相似的眼神审视坐在中间的“老板”,好像完全没将其他干部放在眼里,也并无一丝身为阶下囚的惧意。
见状,嗬嗬怪笑声中几乎带上几分欣赏之意,多弗朗明哥并未显得动怒,而是好像“宽宏大量”地主动解释起刚刚的问题:“你应该知道大和是百兽海贼团的人吧?罗。”
“……”
“哈?”
被提问的人暂且没应答,发出疑问声的恰恰是在问题中被提到的人本身。
大和感到莫名其妙,也这才明白为什么起初遇到迪亚曼蒂的时候,对方一直像猜谜一样问这问那,烦得要死——原来根源在此。
“怎么可能?!”他觉得唐吉诃德家族从老大到干部怕不是都有妄想症,不是逮着他喊少爷,就是怀疑他和四皇的海贼团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难道……食物中毒?”
多弗朗明哥指腹抵着额头,暂时没搭理主动插话还听着就费劲的人。
“罗,我在问你,别让你的‘跟班’在旁边插嘴——还是说,他压根也不是你的跟班,只是被你‘骗’来便宜使唤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Joker。”被一再追问的青年淡淡回道,也在同时好好藏匿起初听到问题时的一头雾水和随之而来的震惊。
“不敢承认吗?这家伙失忆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他自己不记得尚且情有可原,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也一无所知?”
——比起概率太低的巧合,多弗朗明哥当然更倾向于认为这是罗精心策划的诡计,或至少是在巧合发现失忆的“百兽海贼”后有意收编到自己手下,目的不言自明。
“这么说吧,两年之前我从未听过他这么一号人。他第一次蹦出来就跑到顶上战争,那时我也没注意到他,但那之后,不,准确说应该是在战争之前,应该就已经被你弄到身边了吧?
“我还奇怪,你平白跑到马林梵多救走草帽小子,抽的是什么风。可如果你其实是去接新找的船员,顺带干了这么些事情就还讲的通。直白说,他就是你为了对付我而提前两年布局,从凯多手下拐来的吧?
“——罗,你胆子不小,明知是四皇的人也敢招惹,甚至还带着他东奔西跑。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多弗朗明哥的一系列假设和推理,不得不说构思大胆,但其中不是没有漏洞的。
他如今要搞清这些“逻辑跳跃”背后的真实情况,更为重要的目的,除了想知晓罗为了一解13年前的恩怨,到底还用了什么其它手段,以及在正式联络百兽将大和交出去之前,先一步掌握情报,免得再生事端。
所谓事端,指的就是万一罗真地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与百兽接触——毕竟凯撒已经被抓走了,罗也知晓SMILE的情报,如果有心越过唐吉诃德家族直接和四皇达成什么“合作”,便已掌握关键要素,若不巧大和真地年纪轻轻已经是凯多麾下的重要人物——
那多弗朗明哥要防的就不只是两个小毛头的同盟了,可能他现在已经处在危险边缘,不得不直接应付四皇。
“——太……扯了!”
白发青年还是在船长开口之前就不禁吐槽。唐吉诃德家族的人绝对是有妄想症吧!多弗朗明哥能当这么一帮人的首领,是因为他精神最不正常吧?
大和初次从伟大航道的陌生岛屿醒过来是三年之前,就算缺少更早的记忆,三年间的每一步经历是怎样的,他自己一清二楚。
且不说两年半以前认识罗完全出于巧合,即便是成为红心团的海贼也不可能是被谁设计利用的结果。
即便他承认自己没那么聪明,但应该也没蠢到被人耍了两年半还毫无所觉的地步。更不用说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无论生死相依、还是情不自禁,如果不是他主观上追随对方,没有任何人能逼他做这些。
——如果一切都是罗策划的结果,那也太厉害了!厉害到这种程度,干嘛不直接用这样的本事对付多弗朗明哥,绕这么一大圈子捉弄一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有什么意思?除非他不是“凯多的手下”而是凯多本人!
大和按捺着对敌人精神状态的担忧,一字一顿地告诉对方:“我不可能是……百兽的海贼!”准确说,遇到罗之前他压根连海贼都不是,“就算……失忆了,直觉上……也绝不可能跟那帮人……有联系。”
所以说他很想建议多弗朗明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因为对方刚刚八成以上的话完全是妄想。
可能由于大和的这一“建议”没有真地表达出来,多弗朗明哥还肯微微转动头颅,搭理他一下:“不得不说,听你讲话真是磨练耐性啊,少爷。”
——看看这小子被罗折腾成什么样子。两年前应该还能正常说话,两年间不单装聋作哑,如今还成了“结巴”。
更不用说从莫奈生前的描述中,以及更早从北海某处获得的情报来看,大和八成从情感上也对“骗”他的男人死心塌地,到了连命都不顾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想夸奖一番曾受他亲自教导谋略的小子:“罗,能把麻烦惹到这个程度,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
-
——这叫什么级别的误会?
罗不动声色地想了一会,他当然也清楚多弗朗明哥一大半的分析是子虚乌有,但如果前提基于大和果真有那么不得了的身份,倒也说得通。
可问题是他对身边人是不是和四皇有关联毫不知情。他也曾经怀疑船员和白胡子海贼团有关,但从未联想到其他海上的大人物。
大和所展露的实力的确也不寻常,罗曾猜测他过去是船长级别的人物——只不过就是毫无名气——如果实际出自四皇麾下……也不对,他们两年间围绕四皇调查了这么久,对于凯多手下叫得上名号的人物耳熟能详。
还是四皇的配备果然强到离谱的地步,连大和这种程度都排不上号嘛?
——不可能,大和至少三年以前就和火拳艾斯打成平手,后者可是白胡子的二队队长;即便存在时间差,没道理凯多的手下人均比白胡子家的还难对付。
但出于对Joker的了解,罗倾向于认为对方应该是掌握了什么特别的情报,至少Joker是绝对的实用主义,从个性上来讲也应该没有胡思乱想的喜好。
除非……事实上Joker也没有确切的消息,于是眼下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目的是从他们这里撬开有用信息。
若论信息不对称,此刻双方很可能是半斤八两。
想到这,罗便稍稍有了些底气,等听到敌人再次追问,他便似笑非笑地以眼神示意向身边的另一人,道:“我家船员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认同。”
“什么?失忆以及毫无依据的‘直觉’吗?”
“欸,他的直觉从没出过错。”——这倒是真事。
他进而又想到:如果大和在百兽海贼团的身份真地如此重要,在其仅有的记忆中又怎会有“带着手铐”、“结识艾斯”并且被艾斯邀请出海,结果流落海外这么久也没被凯多的人找到。
罗倒是有另一种猜测:更有可能的情形是大和曾经出于其他原因作为凯多的“阶下囚”,被锁住不得自由,也无法出海,直至三年前才找到机缘“逃出”百兽海贼团的控制。
“啧。你认真的吗,罗?”多弗朗明哥的表情像是听他在说疯话,“既然这样,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确认他的身份了。”
“果然,我猜的没错,你压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吧?”青年人露出赌徒般的笑容,顺带讥讽:“如今的唐吉诃德家族竟已经没落到这种程度,拿些飘渺的消息胡思乱想,真是丢人……”
青筋从金发男人的额头前浮现出来,毫无温度的笑容似乎淡了一些。
“——把这两人分开。”多弗朗明哥一声令下,早就候在旁边的干部自然按吩咐走上前。不过罗已经被锁在红心座椅上,他们只能去拉开并未受固定的另一人。
“别碰我。”眼瞅伸手而来的又是刚刚两个强迫自己照相的人,大和毫不犹豫地先甩了一记眼刀。
“臭小子,一点记性不长。”女仆再次变化出枪支打算故技重施,可还没听到身后Joker叫停的声音,转眼居然被身边的搭档牵连——上一秒还坐在地上的人已借着一脚踢开近处的巴法罗,顺带阻止“武器人”再次靠近。
“痛痛痛!要死,巴法罗起来,你压到我了!”
情况发生地太突然,其余家族干部也未及时出手:每人事前料到被捆上海楼石的能力者还可以展现如此灵敏的身手。
Baby-5却不是第一回被大和攻击,推开背朝自己四脚朝天的搭档,亮出钢刃扬手就要给对手一个教训,不意外被躲开后,反手再次攻击时虽然成功碰到对方,却也直接迎上了霸气武装过的踢技。
“——少主,他真地‘不怕’海楼石!”
两相以攻为守的对峙下,女仆插空向坐在一旁的老大重申去交照片时已经解释过的情况。
所以说能拍出那么一张“不合格”的照片,已经不易了!
大和闻言也无意解释海楼石已经抑制了他的力量,只不过对手太弱了而已。
“啊,我已经看到了,Baby-5。”亲眼所见之后,上位者发出呋呋的笑声,感慨:“如果不是有海楼石,你们俩就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这小子的器量恐怕比罗还要强一些,可是刚才居然没逃——
“罗,实话承认吧,像大和这样的实力,你敢说他只是你的手下?为了控制他,你是不是故意不给他‘治病’,还诱使他喜欢你呀?”
“你少——”正在用力抵抗的白发人一听就怒了,刚要开口叱骂,比他说话利索的人已经抢了过去:
“他当然不止是我的手下,他是我的同伴,更是我的命!怎样?比你强的人只想宰了你或者利用你,没人爱你,还真是抱歉啊!”
——Joker的恶意揣测好像很久之前也被别人问到过。
罗有些怒意,莫名地也被敌人诱导产生了几分自我怀疑:难道真是他利用感情“绑架”了身边人?
既然大和同样被海楼石抑制的情况下还能将一部分的实力发挥出来,为什么刚才还非要守在他边上等他醒来……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虽然很震惊但他也真地很感动——这么想来,刚刚描述的一番迟来的“一见钟情”就是对方真正想告诉他的,简简单单,却再真实不过——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辜负对方的坦诚、不回应这份真情?
赶走脑子里被敌人刻意“植入”的念头,对于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决定自行判断——
“我从来也不知道他跟四皇有什么关系。他说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是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人,我相信他,也没想过要利用他,只是需要他,想让他跟着我而已。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Joker!”
一通不加掩饰或修饰的耿直言论,令在场的旁人听来五味陈杂。
被提到的人听到了他所想要获得的信赖;
曾经在唐吉诃德家族共事的同龄人听到了她羡慕和向往的需要感;
过去的老板、今日的仇敌正式明白,离开家族10多年的小子是彻底不可救药地犯蠢:“罗,就算再怎么不识时务,别跟我说你真的……”
“——对了,老子就是爱他!”像叛逆的青春期小鬼,又像意气用事的、不计后果的莽夫,他就这么承认了,也不管是不是在敌人的老巢里暴露自己的“弱点”。
-
多弗朗明哥现在不想理一头热的“蠢货”。到此为止,审问到的信息不但没有让他满意的,还越发令人失望。
“你们都别动手,我亲自来。”国王面无表情地起身,抬手阻止蠢蠢欲动的其余人等。
“少主……”
只见金发男人一步跨上前,状似轻松地弹开几道对他而言无甚威胁的抵抗,手指向内一握,比他矮了一半的白发青年肢体便僵住了。
多弗朗明哥本已对此番挑战自己的“小海贼”们怒火中烧,只是不发,哪怕大和的身份尚且不明,对于他的耐心事实上还不如给予罗的多一些。既然亲手制伏,转而也就不怎么客气地伸手抓着渐变色的花辫盘发,打算就此拖走。
却不想旁边自身难保的青年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嚷嚷:“他又不是女人,别这么对他!”
金发高个男人脚下一滞,怒从心来,又狠狠忍下,“弱者没资格决定自己是什么人,更别想教别人用什么对待方式。”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他却还是接受了“建议”,“纡尊降贵”地弯腰拎起人质手臂大步拽向门外。
“你干什么!要带他去哪?可恶,多弗朗——”
怒吼甩在门后,高个男人继续拎着同样吵闹的白发小鬼继续走。
着实吵吵嚷嚷太过恼人,剩下的几步他顺手用线线果实把旁人的嘴也缝上,一把拽进隔壁独属于德雷斯罗萨国王的空间。
大和一口气未吐出险些呛到自己,没待看清新踏入的环境,转眼便被按在一把硬邦邦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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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就已体验过的密密匝匝的线又再次勒上周身,这次是将他和椅背捆在了一起。
“呜!”痛呼被挡在口中发不出来。这不算什么,紧跟着抬起头来对上一副反射寒光的镜片,才让他的心几乎和惊叫一起提到喉咙。
屋内光线只有从百叶窗照入的几束而已,面朝窗口,他只能看到反光而丝毫打量不见镜片下的双眼,甚至于面容都藏入阴影变得模糊。
可对于多弗朗明哥来说情况刚好反过来,近处逼视瞪大的明眸,他可以将这张单纯而年轻的脸一览无余。“对不住了,少爷。”他很快调整了语气乃至表情,音容不多见地温和,“那小子刚刚有勇无谋的蠢像让我恶心,一不注意就没收住脾气,差点‘误伤’到你。”
惺惺作态的致歉根本毫无意义。愤怒的眸子紧盯足有三米高的男人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走来走去,不多时拎过两只高脚杯并一瓶红酒。
酒塞拔出,转而猩红的酒色落入水晶杯中,微光中也如流动的水晶。
手指捏住其中一只杯柄,顺手也拖过一把椅子,有着多重身份的男人坐在被禁锢的青年面前,轻晃酒杯的神态就好像要给对方慢条斯理地讲个故事。
“罗从10岁就加入唐吉诃德家族,那时候他还是个身患绝症的小鬼。为了将他调教成我的左膀右臂,家族的成员们可是毫无保留地将能教的东西都教给他了:
“体术,剑术,炮术,还有策略和战术——那小子看起来应该还挺优秀吧?各方面都拿得出手,脑瓜子也机灵。出海没几年,居然就被说成是‘极恶世代’的海贼,还一跃变成‘七武海大人’。既然你对他还算满意,肯定也注意到了……总不会你感兴趣的只有‘那方面’的交流,对于其他方面一点都不在意。”
似真似假的独白令大和皱皱眉,他暂停无效的挣扎,仔细听对方还有什么话要说。
“是吧?我想也是,”即便在昏暗的房间中也未摘下太阳镜的男人露出了然的笑意,似乎带上一些欣慰,“看来学过的东西,这些年还是没全忘掉。也对,家族养育过的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里,罗的天资最佳,也只有他学东西是最用心,学得最快。
“他有一股难得的狠劲,就连在学习技能时也会运用上。他总是逼自己以最快速度接受并深刻领会,下一次就能运用到实战中,如果做不到就会愤怒——对自己愤怒。
“——10岁出头的年纪就一副深沉严肃的面孔,当其他小孩都在贪玩、贪吃、躲懒,只有他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并且自觉地完成任务。”
大和认真地听着,同时也在观察:多弗朗明哥在回忆中没有吝啬对所陈述之人的欣赏,抛开从始至终也无法看清他的眼神,表情似乎也真实地流露出几分对过往的怀念。
他有些迷惑了——难道说即便所作所为残暴不仁,即便显现出来的邪恶不加掩饰,可实际上这个男人也会在特定情形下、对特定的人群施以善良和温柔?
他先前以为多弗朗明哥虚假的不得了,面带假笑、玩弄手段、愚弄世人。难道说事实上“Joker”只是他的一面伪装,抛开假象,仍有真实的一面,只不过仅仅只会对身边的亲信、对唐吉诃德家族的成员时才会展现?
这时,多弗朗明哥念出了他的名字——而不是莫名其妙、让他越听越恼火的怪异称呼。
“大和,我暂且这么叫你吧,因为实话说我也不清楚你是不是百兽的海贼所说的那个人。”
耳闻对方道出实情,听者微微一顿,在明显意识到还无法开口的情况下,抬眼正视对方。
“请你替我想象一下:家族这么慷慨地养育一个小鬼,更何况还打算想方设法地替他治病,结果有一天他逃走了,13年后再回来居然是为了干掉我。不但如此,还变得既冲动又软弱……
“——所有的心血全白费,我是不是也该感到失望呢?”
电话虫适时发出提示音,恰恰就在独白之人话音刚落。
房间中相对而坐的两人将注意力转向摆满各式电话虫的桌面,少顷,多弗朗明哥昂头饮下说话间只剩下最后一口的红酒,起身离席,顺手解除了封口的能力,予大和正常开口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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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话事人终于回到最高干部会议室,那里看起来也已经等了他许久。
“Joker,你对我的船员做了什么?”——看来罗没怎么抓紧时间和留在会议室的乔拉、Baby-5等人“叙旧”,倒是很可能一直在琢磨另一个房间可能发生的事。
“呋呋……放心吧,我身边的乐趣足够,还没无聊到碰小鬼的‘玩具’。”
他照旧坐回干部们围绕的主座,打量着好像已经比之前冷静下来不少,也像他一样隐藏起情绪与城府的人。
看来把两个年轻人分开还是有效果的,接下来的对话应该能回到理性的轨道上来。
“不过,”出于一点小小的“趣味”,他还是说:“那小子比你‘通情达理’一些,我说的话,他似乎也愿意考虑呢……”
闻言,青年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他,可惜并没有被他逮到任何动摇之色便又垂下眼帘。
在等待的期间,罗已经默默理清楚一件事。
船员过去与四皇有没有关系,至少目前对罗来说压根无所谓。既然敌人怀疑有关,那他也乐见其成,因为这样他就敢赌一把,最早直到怀疑被证伪之前,多弗朗明哥应该都不敢伤大和的性命。
只需这样一个认知,就够支撑他默默做好决定——
即便心口从刚刚就莫名抽痛:或许还是有所不舍。可他想来想去,两个人里总该有一个活下去;或许“阳光”还是应当被留在世间……
大概这也像柯拉先生当年曾作出抉择时的心情,他好像体会到了。
好在想说的话已经说出来,虽然不是在本该更浪漫的情形下,而是在敌人的逼问下才凶巴巴地吼出来,但总归可以无憾。
——打杂的,带着他的爱,记住他,自由地活下去吧。
如此作想之人视线不及之处:
空荡荡只剩一人呼吸声的房间中,从桌面到地面散布着碎玻璃,血色还在地板缝隙中流动、渗透木质,代替了不久前还放在这里的瓶装红酒与高脚杯。
原本相对而立的座椅翻倒在地,其中一架人去已空,尚有一架座椅上绑着披头散发的人影。
断角在鬓边若隐若现,愤怒的眼泪好像不值钱,骨碌碌滚入流经的酒液。
曾短暂教导过大和的智者亚伯拉罕说的没错,这世上就是有“满口歪理连自己都能说服”之人。
——绝不能让这样的人如愿操控罗,罗明明应该是自由的!
他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