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个故事
    萧宗庭坐在了椅子上,嘴唇却依旧在颤抖着,脸上挂满了泪痕,这个经历生死的老头,心绪此时竟还未平复。

    段融端起茶几上的瓷壶中,倒了一盏清水,递在萧宗庭面前。

    萧宗庭的手有些哆嗦地,将茶盏送进了口边,连着呷了两口后,情绪才慢慢缓解下来。

    萧宗庭看着面色亦有几分忧虑,而站在一旁的段融,开口问道:“你与谁,学得这针灸之术?”

    方才要不是段融及时出手,萧白鲛只怕真的就要去了……

    段融轻叹了一口气,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故事,用缓慢而深沉的语调,慢慢地讲了出来。

    “大约我十来岁那年,我年附近来了一个邻居,是一个背已经有些佝偻的孤寡老人。”

    “我看他一人独居,做起事情来,手脚也不方便,有时候会在野外摘了些果子给他。”

    “偶尔也会过去帮他劈柴、挑水,做些杂活!”

    “这样相处了几个月后,他便开始教我画画和针灸。”

    “大约教我一年多的样子,有一天,这老头就忽然消失了。”

    “我问遍附近的邻居,没人知道这老头去了哪里?”

    “现在六七年过去了……我再没见过他……”

    萧宗庭在段融语调缓慢的讲述中,情绪已经彻底地平复了过来,他长吁了一口浊气,抹掉了脸上的残泪,道:“那老头怕有些来历……这也是你小子的机缘!”

    他给段融,内息第二重单方的那晚,就发觉段融对人体穴位很是熟悉,当时已经有些诧异,只是不曾细问。

    却原来,这小子还有这段经历!

    这孩子不光让他大慰晚怀,而且还救了白鲛一命,也算是他萧家的福将了!

    萧宗庭自然毫不怀疑段融的故事,毕竟无论是画画还是针灸,可都是段融实打实展示出来的本事。

    要没人教他,难不成这本事,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成?

    两人聊了一会儿,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顾素修就从东边的里间走了出来。

    头发花白的顾素修,步履有几分沉重,他的额头泌出了一层细汗,双目也有几分萎靡的神色。

    显然这番对于萧白鲛的求治,极其耗费他的精力!

    “顾兄!白鲛,她人如何?”

    萧宗庭一见顾素修走了出来,立马就站了起来,面容焦急地问道。

    段融站在一旁,亦是目色关切地看着顾素修。

    顾素修的嘴唇动了一下,但却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段融。

    段融立马会意,顾素修并不认识他,他接下要说的话,很可能,不仅事关萧白鲛的病情,甚至也事关她的生死。

    这样的机密,是不适宜,宣于外人之耳的!

    段融虽然也担心萧白鲛的安危,但他明白,自己已不便在此多留了!

    “萧老,我还有些要办,稍晚些,我再看看望二小姐。”段融向萧宗庭一揖,又转身向顾素修一揖,便转身离开了。

    萧宗庭此时心系萧白鲛,并未在意段融的离去,只是拿眼神催促着顾素修。

    顾素修叹了一口气,才在身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向后依靠,叹息道:“萧兄!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白鲛这孩子……这次虽然救过来了!但是要再有这么一次……只怕就……”

    顾素修说着,又是摇头长叹。

    萧宗庭闻言,顿觉五雷轰顶,两腿一软就摊在了椅子上。“白鲛……她……”

    萧宗庭好险扶着把手,直了直身子,眼中浊泪又滑落下来。

    “顾兄,白鲛要是去了,那就是剜了我的心啊!你好歹救救她啊……”

    “白鲛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是萧兄……她这病,怕是天数啊!”

    顾素修稍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些体力,便开了方子,让朱小七拿着单方去生药铺子抓了药回来。

    这药有散风益气,养血通脉的功效。

    朱小七抓了药回来,立时就在厨房里煎了。

    顾素修看着萧白鲛将药服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便呼吸沉稳地睡去了,脸色也恢复了生机。

    顾素修又嘱咐了萧宗庭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萧宗庭亲送他走出。

    “萧兄,方才我进来时,白鲛两额和脖颈前后的几针,是谁给扎的?”

    “就是方才站在我身边的那孩子……”萧宗庭虽然回着话,但显然有些魂不守舍。

    顾素修略微沉吟。“那施针手法,跟我家的这门梅花针法,倒有几分相似……”

    顾素修乃是医学世家,他的这门针法,还是他祖父亲自传授于他的。

    而且这门针法还略有些来历,据说是一百年前的一位暗器高手所创,其内含有针灸和暗器的两种融合的手法,其实还颇为难练的。

    他少年时,为练这门针法,还真吃了许多的苦头。

    “那孩子……说不定和我,还有些渊源!”顾素修这才回想着段融的面容,只约略记得是个面色黧黑,身形精壮的少年。

    “哦……他是……今年新收的学徒镖师……”萧宗庭正焦心于萧白鲛的病情,对于顾素修说的什么针灸手法,哪里听得进去呢。

    顾素修见萧宗庭心不在焉的失魂摸样,知他因女儿的病情受了打击,便不再多言,作辞而去。

    这边,段融出了萧宗庭的院落,便来到了演武场,站桩直站到了申时。

    段融见时辰到了,便回到宿舍,擦洗了身上的汗,随即化身为人体货架,往西大街的歪脖柳树那去了。

    颇为轻松地完成了一個时辰的画画工作,段融在黄昏的天色中,收摊回去了……

    他回源顺镖局的路上,特意绕道去了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些桂花糕和蜜饯。

    段融回到源顺镖局,先将画具放在了宿舍,现在虽是食堂放饭的时辰,但段融并未去食堂,而起提着两包用干草纸包好的桂花糕和蜜饯,往萧宗庭的院落去了。

    段融一进院子,便看到外院的厨房里,朱小七正在坐在炉灶前的一马扎上,烧着火呢……

    香喷喷的饭食味已经弥漫了开来……

    段融咽了下口水,走进了厨房,小声叫道:“小七。”

    朱小七回过头来,炉灶里的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如满面桃花一般。

    “你怎么来了?”

    “二小姐,好点了吗?”

    朱小七两手一掰,几根细柴便被折断,塞进了炉灶里,她叹了口气,道:“已经睡下了……她那是老病症了……只是今年闹得有点凶!”

    朱小七并不知道,萧白鲛的病情严重,她还以为跟往年一样,闹一闹就过去了。

    “你把这,替我交给二小姐!告诉她,好好将养身体。”段融把手里提的两包东西,递向朱小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