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戏楼
    《灼月》全本免费阅读

    佛前香灯久点不燃,是极不好的意头,故舒月母女出寺时,寺中众僧瞧着相府的马车远去,尚书公子又苦留不住,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无人在意,角落里一个面有青痣的小僧匆匆然出了寺。

    杜氏回了府,显而易见地,脸上阴云密布。

    舒月的面色也不太好看,玉贵妃嫌弃她,却也从未将话放在明面上,而卫霖敢在灯油上做手脚,便是在打了自家一耳光还不算,又将巴掌伸向了自己。

    若云一瞧便知今日舒月的相看多有不顺,趁杜氏回房换衣,若云拉着妹妹回了汀花馆。

    听舒月叙述完今日种种,若云气恼不已,秀眉蹙起来,手里帕子已绞成了一团麻花。

    舒月却不以为意,结亲本就应该是一桩两相情愿的事,卫霖不喜她也就罢了,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官家的嫡公子,竟在佛祖座下对她一个小女子耍些不入流的手段,真是令人不齿。

    这般郎婿,便是他日后悔意丛生来寻她,她也不会谅解。

    见妹妹未有心伤之意,若云的忧虑淡了些许,握了握舒月的手,她朝地下呸了好几口。

    “佛祖明鉴,让你早日识清了宵小,也算是一桩好事。”

    舒月笑着点点头。

    若云见妹妹笑了,才放下心来,自匣中取了一份明日晨间的戏票出来。

    “这是……”

    “这是你爱看的那本《桃夭记》的戏,因是京中较时兴的本子,便有人买了它来排戏,戏中演李桃夭的那位如卿姑娘,听说唱得极好。”

    邬泽民间文学艺术盛行,且崇熙帝亦是爱好看戏听戏,因而坊间话本内容丰富,戏楼更是随处可见,但这出《桃夭记》盛行不久便能被搬上戏台,舒月很是惊喜。

    “竟有此事!”舒月摸着戏票,眼里既兴奋又期待。

    将话本子里的故事搬上戏台,想想便比看书要有意思得多了。

    但是……

    想到难过的杜氏,舒月的心里又有些放不下。

    “你且安心,娘亲自有人照料”看出了妹妹的顾虑,若云安抚她道,“而且这票是爹爹着人去买的。”

    “啊?”舒月瞪大了眼。

    自家爹爹平日里不太赞同她与姐姐出门嬉闹,看戏也是在家请人搭了戏台来看的,更何况若云姐姐现在有孕……

    “哎呀”按下舒月在桌前坐定,若云叫自己的丫鬟去取备好的两身儿男装。

    她先行换上,低头望了望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长舒一口气

    “还好没显怀。”

    赞了姐姐一句公子好生俊俏,被逗乐的舒月答应次日与她同去。

    次日一早,姐妹俩相伴来到了戏楼,上了二楼雅座中坐定。

    《桃夭记》讲的是阖家被诬后的员外千金李桃夭从商后东山再起,桃夭的夫君方成山为替岳家翻案以身犯险混入反派一党,反派搅弄风云民不聊生,桃夭与方成山夫妻联手干倒反派,救自己的同时也救黎民于水火,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故事。

    望着台上将军方成山的英姿,冷不丁地,舒月想起了陆灼来,边地苦寒,所以桃夭要给方成山缝厚厚的羊皮子袄,姐夫出门时,姐姐也亲手缝了一双靴子来着,陆灼没有妻室,似乎不会有人为他挂心。

    想起自己靠近时陆灼通红的耳尖,舒月不由得笑出声来,一位战场上无惧无畏的将军竟然被她逗都会脸红,怪道会没有妻室。

    台上彼时正演到男女主离别的场景,李桃夭正哭得凄切,听见舒月“不合时宜”的笑声,孟若云狐疑地看过来,心中暗骂自己一声,舒月忙忙地正襟危坐,认真看起戏来。

    只她看了不过须臾,楼下似有人声吵嚷,舒月循声望去,一个登徒子在众人的惊呼中直接跃上了戏台,拉扯住了饰演李桃夭的如卿姑娘。

    “爷昨个儿出了十两金,买了你如卿姑娘为妾,如今你竟敢收了爷的钱不听爷的话,反而愈加在这些公子哥儿面前抛头露面起来……”

    他口口声声诉着如卿水/性/杨花,并展了如卿父亲卖女儿为奴的字据给众人看。

    如卿一见那字据,便止不住地打起抖来。

    赌鬼父亲已抛弃她与娘亲多时,娘亲患病他尚且不管,如今却又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可以换些银钱。

    她跪在台上哭得声声泣血,将这缘由讲给众人听。

    闻者却无人上前,为这弱女子仗义执言。

    登徒子力气颇大,如卿被他扯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要躲,那人撅起了肥厚的zui/唇便要/亲/她。

    一个女子当众/被/人/轻/bo,台下围了一圈好事者,却无一人上前,为如卿/解/围。

    舒月看不下去,交待身旁跟出门的相府护卫看顾好有孕的自家姐姐,她抬步便往楼下去。

    只她未至楼下,已有人冲出了重重人海,跃上台去将如卿护在了怀中。

    如卿含泪,眼红红地,却欣悦地望向他,眼中情意浓得化不开。

    “如卿是我的人,我倒要看看谁敢动她!”

    来者身形清瘦单薄,一副书卷气,但话音却有力量,掷地有声。

    舒月闻听此言,不由顿住了脚步,刚要赞一声好个有担当的男儿,视线下移,恰巧那人也看到了她。

    青衣白袍碧玉簪,正是不久前才惹过她的那位尚书家的二公子,卫霖。

    舒月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会不愿同自己结亲,但念起他做下的事,舒月实在难对这人生出好感,哪怕他为了心爱之人,敢于出面。

    卫霖再有气势有担当却也到底是个文人,眼瞧着便不是那有力气的登徒子的对手。

    舒月便叫过自家带来的四个护卫去帮卫霖的忙,孔武有力的护卫们得令,上前一人一边抓住登徒子的四肢将他牢牢地困住,咧开嘴冲其露出“和善”的笑容。

    登徒子见卫霖有人护着,如卿又抵死不收他的钱,声声诉着她与他并无瓜葛,如若不信可以报官。

    而人群里有人见这“闹剧”胜负已分,已叫嚷起来站在了如卿卫霖的那一边。

    情势扭转,那登徒子便一叠声地冲护卫们告起饶来。

    “各位仁兄,各位好汉,且饶了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