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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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舒月心绪起伏,默然无言,若云见她如此,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卫霖固然可恶,但三皇子不肯罢手,这才是更大的症结所在。

    娘亲因她的婚事愁肠满腹愧疚难当,佛寺之事已成,卫霖今日所说便不宜再与她多言了。只是如今有三皇子在背后搅弄,她若要洗脱不吉之名怕也要费一番周折,且她若洗脱这污名,三皇子求娶她,便又更加容易得多。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舒月让姐姐先不要将今日戏楼之事说与他人听。

    略一沉吟,一个念头萌生在脑中,陆灼的脸便随之浮现在了她眼前。

    甫一回家她先去了一趟父亲的抱朴斋。

    抱朴斋是孟廷璋的书房,掩在两丛绿竹之间,建在一方小小的池塘之上,中铺一石径,径下流水淙淙,一风吹过,竹影婆娑。

    见舒月来了,孟廷璋的侍从贺安恭恭敬敬地行礼。

    贺安笑道:“姑娘来得巧了,老爷也正让小的去寻你呢。”

    说罢便引着舒月往里行去。

    跨入门槛便见举头处横挂一匾,上书“慎思怀德”四字,两侧黄花梨木的花架镂刻着祥云纹样,上面各自摆了一盆茂盛的矮子松,金丝楠木条桌之后,便是一侧书格。

    孟廷璋坐在书案之后,背后是一座巨幅兰草图大插屏,那图正是前朝书画名家石翀之作。

    舒月盈盈行了一礼。

    “阿皎来找我,可是为了前几日同你娘亲去佛寺里那桩事?”

    舒月并不惊讶,娘亲为此事苦闷良久,定会和爹爹说起的。

    她点头。

    孟廷璋唇角微微逸出一丝苦笑,手掌无意识地握了握自己所坐的官帽椅,他望向女儿的眼睛。

    “阿皎以为,事到如今,你该当如何?”

    毕竟事关女儿终身,他想听听她是如何想的。

    这正中舒月下怀,早在来此之前,她便想好了该如何做。

    舒月伏下身,极郑重地向孟廷璋叩了一下头。

    “女儿恳请爹爹,速速为女儿择佳婿,定婚约。”

    她如今要考虑的第一要事,并非儿女情长,而是如何把自己同孟家,从三皇子的虎口中救下来。

    看着女儿坚定的神色,孟廷璋没有太意外,只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舒月径直问他道

    “爹爹以为,承平侯府的陆灼陆少安如何?”

    此话一出,孟廷璋倒没了先时的镇定,未出闺门的女孩儿在父亲面前给自己寻找夫君未免太不象话。

    “阿皎你……你……”只是舒月语出惊人,孟廷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喜欢他?”

    旁的不说,他可还记得,之前陆灼一家过府赴宴,陆灼养的狗吓到了女儿,且陆灼还把那狗留下了,女儿非但不厌恶,还欢喜的应下了,承诺会好生照料那狗儿。

    “你对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孟廷璋脸色微沉,猜疑自家女儿总是不好,然若女儿真对陆灼有了心,陆灼那小子……

    定是动机不纯,包藏祸心!

    想到这一层的孟廷璋愈发坐不住,嚯的一下站起身来,他叹了一声

    “阿皎啊……”

    而后该说什么?!

    孟廷璋叹出这一声,又不禁顿住。

    是怪女儿不该被陆灼撞见?

    还是怪她不该留下阿宝?

    抑或是不该……

    不该什么?

    顿住的大半晌,孟廷璋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

    然对上女儿澄澈分明的杏眼,他却又释然地朗声大笑起来。

    侯府中意他的阿皎,陆灼也肯护着女儿,女儿若真对陆灼有心又有什么不好呢。

    出了抱朴斋,舒月头一桩事便是找贺安替她去一趟大明觉寺,卫霖与自己差不多时间到的寺庙,三皇子若要有所安排,寺中必要有内应才是。

    于是贺安得了舒月的吩咐,安排了两队人马,一队守在三皇子府外,一队留在寺中伺机而动。

    只一连多日,均无所获,只听说有一哑巴了的青痣小僧因烧香灯时不慎打翻灯油伤到了香客,被逐出了寺去,贺安本欲寻他来问话,只是那小僧竟然不知所踪了。

    舒月听了微微叹气,如此也只能暂时罢手了。

    知晓了女儿的想法,杜氏的一腔负罪感终于减轻了些许,怕这桩亲事再似尚书府那般横生枝节,翌日一早,杜氏亲自去了一趟承平侯府。

    杜氏来得突然,孙氏毫无防备,匆匆然理了理妆容,孙氏带着人亲自迎了杜氏进门。

    “夫人来此是为了?”彼此一番寒暄,孙氏带着微微的喜意轻声问。

    上次略略探了杜氏夫妇的口风,对方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只说考虑一下,孙氏心里虽打鼓,但念着陆灼在边关又未归府,她倒也没有太着急。

    直到前不久舒月在佛寺被传出了不吉之名,孙氏才有些慌了。不管旁人说什么,舒月是她亲眼见过的孩子,貌美乖巧,善心又大度,侄儿受了家法她非但不恼他冒犯了自己,反而写信来致歉,至于佛前点不燃灯之事,孙氏想,佛祖那么忙,一时疏忽或一时看走了眼都是有的。

    如此这般安慰着自己,念起舒月,孙氏便对她愈加怜爱了起来。

    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却三番五次被冠上不好的名头,孙氏想想便叹气,当真是委屈她了。

    听着孙氏的语气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略带试探,杜氏悄悄把结亲的意思透给了孙氏。

    孙氏一听,抚掌大笑,当下便叫人去取了红纸写了陆灼的生辰八字来,和舒月的放在一起,待寻了大师来批命合婚。

    杜氏被她一串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得说不出话,待回过神来,她才微笑着道

    “姐姐也有这个想头就好,只不必如此着急,还是先问问小侯爷的意思?”

    虽说现在陆灼只有孙氏一个长辈,但孙氏毕竟不是陆灼的亲娘,若不知会他一声便为他订了亲,万一他有所不满,抑或是并不心悦于女儿,将来因此与孙氏、女儿有了龃龉,她岂非又一次伤了她的阿皎?!

    谁料孙氏竟当场拍了板。

    “臭小子,阿皎这么天仙下凡似的姑娘,他还能不满意?”

    陆灼定然满意得很,孙氏喜滋滋地想,只是在杜氏面前不好太得意忘形。

    再者,有些话总该让她那/傻侄儿/亲口对舒月说才更好。

    哼,孙氏颇有些傲娇的想,此番若能帮侄儿抱得美人归,侄儿开心,她就是这陆家的大功臣。

    话虽如此说,陆灼的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若舒月的到来真能抚平陆灼内心的伤痛,她便真没有负当年长嫂所托,将来到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念及此,孙氏脸上的笑容愈发多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