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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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明姝独自倚在桃红色缠枝莲纹的大迎枕上怔怔想着心事,她一连几日意兴阑珊,玉贵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只顾着儿子的前途,倒是把女儿狠狠地伤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可是玉贵妃依旧不肯承认,仍然坚持认为她拳拳的一颗慈母心全数是为了儿女,她如何有错?

    如此想来,玉贵妃既明白是自己看走了眼,却又因着身份和母爱之名,执拗地不愿意同纪明姝说一句软话。

    由此,这母女俩同居于一室,仅隔一段宫墙,彼此却是冷了下来,终日无话。

    崇熙帝心疼女儿平白沾了这桩冤孽的婚事,周茂行事固然愚不可及难以饶恕,但念及玉贵妃,如若不是玉贵妃自作聪明,女儿岂会成为这天下人的笑柄。

    愈想心中愈发恼怒,崇熙帝直接命敬事房的总管太监撂下了玉贵妃的绿头牌。

    素来到此传喜信儿的小太监今次苦哈哈地来传这份旨,玉贵妃听闻此旨直接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玉贵妃慌慌然紧抓住身旁管事嬷嬷的手,把后者的手直掐出了一道红痕。

    “皇上本就颇厌钧儿了,如今再厌了我……这今后我们母子可如何自处呢!”

    玉贵妃哭出声来,她的钧儿如此出众,若因最近发生的这桩桩件件彻底让崇熙帝对钧儿失了慈父之心,玉贵妃懊悔地直想撞墙,“鲁国公府的路子也没走通!”

    儿子可是自己后半生的指望啊。

    玉贵妃痛哭出声的时候,纪明姝恰巧就站在兰林殿内里,通玉贵妃寝居的小径之上,自家母妃同嬷嬷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她耳中。

    自己被母妃选中的人害得几近丧命,为人所耻笑,然她的亲亲母妃非但不心疼懊恼女儿受到了伤害,还考虑到婚事不成,哥哥的前途便又如同进了死胡同,暂时失了转寰。

    桩桩件件,呕心沥血,哪怕是为女儿安排婚事,玉贵妃汲汲营营所为了的,也只有她的儿子纪承钧。

    纪明姝站在原地冷笑出声,亏她还听了阿绣禀报“公公来传旨,玉贵妃受了大委屈”故匆匆忙忙地赶来安抚自己伤心的母妃,奈何她一心念着亲娘,亲娘心里眼里却只有哥哥一人。

    冬日午间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纪明姝身上,她却因为心中下了一场大雪,而只感受到砭人肌骨的寒。

    再金尊玉贵的女儿也不过是儿子的陪衬品,纪明姝想,这何其不公,又何其讽刺!

    她转身便要离开,回身的瞬间却又不禁顿住。

    不在此处,她又能去哪儿呢?

    天地之大,于她,却只有小小的一方宫院。

    含着眼泪,纪明姝笑得颇为凄凉。

    “公主……”一旁的阿绣见她如此心里也不是滋味,方才玉贵妃的一番话阿绣亦是听到了的,可是她也只是个奴婢,并不知该如何弥补两位主子之间的裂隙。

    阿绣焦急地思索应对之策,猛然间舒月的脸庞浮现在她脑海中。

    “公主,咱们去丞相府瞧瞧新生的瀚哥儿和彧哥儿吧。”

    若云韩昭的双生子,大名分别是孟瀚,韩彧。

    小哥俩儿生得虎头虎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一逗便咧出极灿烂的笑来,当真是人见人爱。

    孩童的天真无邪可以感染人,使之暂时忘却不快,阿绣希望自家公主见了相府的两位小公子,可以真的开心起来。

    纪明姝也很喜欢可爱的小孩子,左右在宫中只能庸人自扰困顿万分,她点点头,带着阿绣去崇熙帝处求着出宫去。

    女儿的婚事横生枝节,崇熙帝也是为女儿担忧万分,现下见纪明姝愿意出宫去散心,崇熙帝的心略略安下来,高兴地又下赐了不少东西,让纪明姝带去相府。

    纪明姝到访相府的时候,恰巧陆穗也在,正同舒月一起,一人抱了一个小娃娃逗趣,守门的小厮正要通报,被纪明姝摇头制止。

    人如其名,瀚哥儿大大咧咧,弟弟彧哥儿就稳重些,众人便都笑说这两个娃娃一个肖似他们的父亲韩昭,另一个必得从文,继承他外祖父的满腹经纶和半壁书山才使得。

    只是玩笑话,孟廷璋却听进了耳里,叮嘱陆灼提早预备好给瀚哥儿的武学课,他一头埋进自己的藏书阁里,琢磨着有哪些书本集注的,可以现在就念给彧哥儿听。

    他一叠声地安排又有翻找,饶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陆灼也弯着唇连声应好。

    只杜氏笑得合不拢嘴,嗔骂丈夫太过异想天开。

    舒月瞧着父亲的认真翻找的样子笑眼弯弯,一家人身体健康无灾无难,彼此和乐融融,这便是她最想要的。

    她坐在散着融融暖香的壁炉旁舒/服/地长叹了一声,岂不知她这惬意恬然的一幕,晃花了站在门口未往里进的纪明姝。

    纪明姝有些愕然又有所羡慕,孟舒月不过仅是区区一介丞相之女,她却什么都有了,美貌,富贵,才情,还有许多许多,几尽多得要满溢而出的来自家人的关爱。

    和小侯爷陆灼。

    那样英武俊俏,神勇无双的陆少安,即将成为孟舒月的夫君。

    而反观自己,纪明姝想,堂堂公主,父母双全,尚有兄长,可哥哥护她,更醉心皇位,父皇疼她,更专心于江山社稷,在母妃眼中,自己远不如哥哥纪承钧重要。

    心中百转千回,纪明姝的手渐渐握紧了,肩膀微微抽搐。

    眼睛酸涩,她强忍着不哭出来。

    “公主!”恰巧舒月抬眸往大门口看去,望见纪明姝,舒月高兴得合不拢嘴。

    自十月里那次赛马会受伤分别,舒月已然许久都不曾见过纪明姝了。

    心中欢悦,舒月提着裙角径直往大门口跑来,孟廷璋这才发现公主驾临,忙让乳/娘将小哥俩抱走了,匆匆忙忙带着家里人迎接纪明姝。

    纪明姝便疾声道无妨,将崇熙帝给的礼物交给了哥俩的母亲若云。

    若云自是笑着替儿子谢纪明姝的恩典。

    纪明姝浑然不在意这些,夸赞了几声小哥俩生得健壮又好看,一扬起脸来,她状若无意将目光瞥向了站在舒月的陆少安。

    觉察到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