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风满楼
    器墓迷阵那晚,他们和卢笑绒三人有一场围火夜话,当时崔惊厄说的是没看清刺穿他心脏的人,但谢扶光对他越了解,越觉得他不会让自己看不清,他醒后吐的那口血,怕就是幻境中强用右手剑的结果。

    “你不疼了?”崔惊厄不答先问。

    谢扶光动了动身体,疼痛的确散去大半,仅存的一些在她可以忍耐的范畴。

    她捻了记净身诀,直起身子坐在崔惊厄旁边。

    “哦,那就是要开始了。”崔惊厄了然她心事,早知今夜会有一场坦诚。

    只是过程出乎意料,加了段事关风月的惊喜前奏。

    举头是明月,放眼是黄沙,周围没什么高地,一马平川,身后驿站里守候着一隅暖光,他们就在这浩荡天地间对彼此做出剖白。

    “对,我承认,我最初接近你,的确是因为你身上有我要探索的东西,”崔惊厄没有否认,“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不知与你会有今日,动过一些晦暗心思。”

    面对对自己有威胁的因素,多数人大概习惯逃避,崔惊厄却更喜欢把风险圈定在自己可控的范围,这是他的境界,他也有这个底气。

    谢扶光对此没有意外,但接下来她的话大概率会令崔惊厄意外。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她说,“你大概很疑惑我为什么能选中那些藏有秘密的秘境,其实你随口那一猜有一部分是对的。”

    崔惊厄当时调侃的是“晚上做梦、神仙指路”。

    从记忆里翻出这一句,他挑起一侧眉梢,然后他听到她说。

    “崔惊厄,你能相信么,我是重生的人。”

    “重生”一词听来很荒诞,说出口像得了癔症。

    但崔惊厄只在初听时瞳孔微扩,很快恢复如常。

    “不急,慢慢说。”他说。

    “我一开始有所感应是在万里悲丘试炼前一个月左右,当时我本来对秘境试炼没什么兴趣,若非父亲要求我甚至不会参加。可冥冥中有一个声音指引着我,万里悲丘有我很重要的东西……”

    谢扶光将秘境前的指引、幻境中天道的声音一一告知给崔惊厄。

    崔惊厄听后情绪很冷静,还能帮她分析:“祂说,秘境上的白光提示是你以离散亲故为代价换取的?”

    “是,”谢扶光回忆,“我母亲在我出生不久就离奇失踪,父亲与我也很是疏离,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什么朋友,离散亲故大概指的就是这些吧。”

    “或许,”崔惊厄颔首,他思考时总会下意识用右手食指一下下轻叩桌面或是膝弯,敲着敲着,他忽然想起之前忽略的一个细节,“大小姐,今日之前,你有没有用过左手刀?”

    “少时用过,当时还什么事都没有,所以我重生到的节点应是在幼年与此次试炼之间,范围跨度还是有点大了。”

    联想到两人模糊的记忆,她又提出猜测:“也不排除记忆被篡改的可能,或许我小时候也疼过,但不记得了吧。说起来我记忆中还真没有哪天,突然与过去产生割裂感,所以一开始听说重生,我是有点不信的。”

    “我有。”崔惊厄却说,“我惯用右手,每日清晨都会练一会儿剑。我清楚记得就是两年前的清明,我第一次感到右腕疼痛。”

    他联系谢扶光有关记忆的说辞,思路又打通一些:“也正是从那天,我的过往记忆开始模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重生到的正是两年前清明这个节点,至于那些模糊的记忆,或许是为兑现‘离散亲故’代价而做出的篡改。若非改过,我们一定是认识的。”

    他又想起最初听卢笑绒介绍谢扶光时,他满脑满心的陌生。在“离散亲故”的影响下,他对她比对其他人还要更疏离,甚至到了闻所未闻的境地。

    “不应该,按道理,天道没有资格肆意变更人的记忆,除非……”谢扶光嘀咕到一半,突然不说了。

    她想起按照目前已浮现的信息,前世她是亲手杀了崔惊厄的,也就是说,在她重生之时,他已不能算是活人了。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良久后她再开口时说的是:“那日围火夜话,卢笑绒是不是也说过往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嗯,”崔惊厄补充,“舒兄从前也调侃过时光飞逝,两年前的事像隔了一辈子,模糊得做梦一样。”

    想到舒扬舟,谢扶光又说:“我时常觉得与师兄很是亲近,而事实上,我们从小到大交集一直很少。”

    “你没发现卢笑绒也跟你很亲么?她对咱们都过分信任了。”

    两人一来一往,又拉扯出许多疑点,越想越是唏嘘。

    “原来离散亲故竟是这个意思啊。”谢扶光恍然叹道。

    或许都曾是生死相交的挚友,随着一场重生,却又离散各处,对面不识了。

    再往深处想,天道既不能肆意更改活人命数,很可能前世在谢扶光重生时,他们已全都死了。

    庆幸的是,经历或许如风月云雨,变幻莫测,往来无常,但情谊镂心铭骨,化为死灰也能春风吹又生,随着一呼一吸重新沁入心脾。

    一场试炼终究是将他们这些人又聚回到一起。

    谢扶光想:难怪她茕孑二十年,回顾过往,却不曾感到孤独,原是记忆做了假。

    还好,这场试炼,她来了。

    “所以我母亲的失踪也是重生后改动的记忆么?”有了思路,谢扶光继续猜下去。

    谢扶光的母亲宛流萤在当年也是一代佳人,强大且貌美,她与谢白扇青梅竹马,人人称道的天作之合。

    据说宛流萤在时,谢白扇还不似现在这样,他曾是个很有温度的人,甚至可以称一句风趣。

    宛流萤的失踪对他打击极大,他苦寻一载有余,仍未能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妻子。

    谢扶光自幼没怎么感受过父母温情,她其实一直有份隐隐的企盼,延绵多年,哪怕至今她早已习惯父母情分的缺席,仍旧偶尔会想上一想:若她母亲没有失踪,他们一家大概能快乐许多。

    “从这儿出去以后,我们去找吧。”崔惊厄在万里悲丘的一片晦暗里展望七洲山水,“正好就当云游四海了。”

    “真好啊……”谢扶光笑着感叹,语气却不无酸涩。

    他们还能不能出去?出去后,外面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夜是个不眠夜,五人中只黎暨睡得好,像没打通代表忧愁的关窍。

    清晨黎暨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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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就这么水灵灵的,含着生理性泪花与其余早已收拾妥当的四人打了照面。

    齐刷刷的注目礼把他生不逢时的哈欠都吓了一半回去。

    他朝窗外看了眼,一派昏暝,连太阳都昏昏欲睡着。

    “不是这……这才什么时候,你们就都起了?轮回境折腾两天,你们都不累不困么?”

    他是被饿醒的,他们四个怎么回事?

    “我一睡下就梦见师兄,干脆起来了。”一群高冷大爷里,只有软心肠的卢笑绒答话。

    她睫毛湿漉漉的,声音发瓮。

    黎暨怜香惜玉了几句,转头又要问第二好性子的崔惊厄,这一看才发现:他崔兄嘴唇破了好大一条口子,生生把一张薄唇肿丰满了。

    “哎哟崔兄,你嘴怎么了?”他问。

    谢扶光轻咳一声,煞有介事教训道:“问什么问?没看见他正养伤么?”

    养……养伤……

    黎暨有句艹不知当讲不当讲,最终在谢扶光的死亡凝视下选择不讲。

    还是舒扬舟接过话头,纡尊降贵答了他一句:“我没睡好是因为想师父。”

    黎暨非但不领他的情,还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我说舒兄,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没断奶孩子似的,天天想师父?”

    舒扬舟朝他扔去一颗果子,被黎暨随手接住。

    “总比你一天天只惦记吃和睡好。”

    说是“想师父”,事实上昨夜舒扬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将秘境中事告知给谢白扇。

    黎暨说他像没断奶孩子,其实不是全无道理,在很多事情上,他都能够独当一面,唯独太依赖谢白扇这点仿佛怎么都改不了,就像……

    “瞎说,我可比你强,你这都快赶上邪教崇拜了,靠……”黎暨啃着果子随口调侃,刚侃完就被酸了个嘴歪眼斜。

    听到“邪教“的一瞬,舒扬舟想起了他体内的那丝邪气,但也只是一个念头,风一样,不待留痕就刮过了。

    对谢白扇,他永远不会怀疑。

    早饭过后,天依然没亮起来,阴沉的风吹皱心情,步出驿站时,谢扶光右眼突然跳起来,她抬手压下,仿佛就能扼住命运的咽喉。

    舆图上用于第三轮试炼的秘境比上一轮又折了半。

    仅有的几十秘境点上,只有两个亮了白光,其中一个白光炽盛,另一个则稍暗。

    “分开还是一起?”谢扶光食指点过那两个秘境,二者分居东西两头,比宿敌还疏远。

    “一起吧,”崔惊厄建议,“越闯到后面,越可能有危险。”

    “我也倾向于一起,”舒扬舟附和,“后面的秘境大多困难,人数下限会提高,如果分散,不排除凑不够人的可能。”

    最终他们一齐将灵力注入那个稍亮些的秘境。

    舆图传送他们抵达秘境入口,落地时谢扶光眼前一亮,虚空闪烁着一个图纹,是有人用隔空寄音联络她。

    除去身边这些人和谢白扇,她的隔空寄音符纹就只告知过器墓迷阵中结识的圆脸兄等人。

    眼前图纹显然不属于谢白扇,谢扶光刚接起,另一头就蹦进来一串话,圆脸兄说的很仓促,像在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