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战螭寐
    直到与李兰允分开,崔惊厄都没明确答他这一问。

    崔惊厄不忍骗他,更不忍如实告诉他,只搪塞自己没听过江星这号人物,等见到谢扶光,会替他打听打听。

    他们没有在废宅耽搁太久,众人兵分三路。

    卢笑绒陪宁磐出城养伤,康城以外身形隐匿,她又有极品嗅觉规避妖魔,兼有赵东元留下照看,安危不成问题;

    黎暨拖着尚未完全适应身体的李兰允,慢行前往距离康城一百里外的溪桥镇,等待汇合;

    剩下崔惊厄和舒扬舟则踏上了去南屿山帮谢扶光打螭寐的征途。

    李兰允口中的“那个地方”位于人界至北,是一片与万里悲丘一样广袤的沙漠。

    那里气候极端,比万里悲丘更不宜人,凡人称之“死人地”,便是他们这些修士去了亦很可能有去无还。

    而溪桥镇则是通往那“死人地”的必经之处。

    谢扶光在那次连接断掉后,就没再主动与崔惊厄联络,而螭寐用术法隔绝了山洞中隔空寄音的传递,崔惊厄也联系不上她。

    山洞潮湿阴暗,不知是不是体内多了朱颜故所赠邪脉的缘故,不过被关了一夜,她已无比思念日光。

    大花蜘蛛结网效率喜人,原本仅挂着几根蛛丝的网已然结成大片,左下角被她的脑袋占了地方,网缺了一角,蜘蛛囿于对黑气的恐惧不敢冒进,盯她的目光却虎视眈眈,至少比负责监视她的魔兵们认真。

    螭寐走后一直没回来,谢扶光用一夜时间,把螭寐加在她周身的黑气在那根邪脉过了一遍,几经练习,已能在瞬时收放自如,而那两只魔兵哈欠连天,鼾声如雷,对此一无所知。

    她调用黑气熔断了囚住她的强劲锁链,如今她看似被囚得安稳,实则随时可以挣脱束缚。

    她动作轻缓地取出随身携带的迷香,辅助两名魔兵睡得更加安详,然后脱离锁链,在桌上茶水里添了些缚灵散,又将曾在轮回境中农院用过的、那能令魔物上瘾的毒烟分散藏匿于各个角落,只待等会儿打起来,随手就可引燃。

    做完这一切,她退回猎物的原位,以自己为饵,静待她自负的猎人上门。

    破晓时分,洞壁的裂缝悄然滑进第一丝光线,螭寐的脚步声就伴着这晨阳而来。

    谢扶光身体霎时绷紧,乐命刀柄无声一抖,感受到主人战意,迫不及待出鞘。

    螭寐进门时,迷烟早已散了,两名魔兵听见脚步声,条件反射支棱起来,一个猛揉惺忪睡眼,一个狠狠擦拭已流到锁骨的哈喇子。

    两名魔兵在狗腿之事上配合默契,一只用魔火为桌上茶加了温,另一只动作麻利地斟满一盏,堆笑小跑着给螭寐递来。

    谢扶光隔着一层纱似的黑气,屏息凝神盯紧那茶盏。

    她看见螭寐接过那盏茶,送入口中的瞬间动作却是一凝。

    谢扶光一颗心高高提起,却见他只是蹙了下眉:“你们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出去,洗干净再进来。”

    洞中迷香已被谢扶光驱尽,而两只魔兵身上难免沾染,她不愿靠近他们,放任了这浅淡气息的存在,哪知就这么一点就被螭寐闻了去。

    幸而螭寐太过相信自己特制的锁链,只当是手下们身上的怪味,并未怀疑到她头上。

    但以螭寐的龟毛,被“怪味”染过的茶,他定然不会再喝了。

    螭寐随手泼掉加了缚灵散的茶,向前几步与谢扶光相对而立。

    见她被囚得老实,他毫无防备,还得意笑道:“大小姐,好乖呀。”

    螭寐说着,似想看看她的表情,就要将黑气收回些许。

    如今谢扶光身上黑气都已在邪脉周转过一遭,与螭寐本身的黑气大体相似,却不乏细微区别。

    经适才泼茶一事,她已亲眼见证他的敏锐。

    螭寐是自大,不是傻子,若三番五次察觉不对,势必要对她生疑,届时她便失了先机。

    谢扶光不敢托大,在他伸手欲收黑气的一瞬,将浑身机能调用到极致。

    邪脉经过数次收放黑气的练习,早已蓄势待发,霎那间扩张,将谢扶光全身黑气尽数吸纳,甚至螭寐那深以为傲的锁链都成为了它的养料。

    趁螭寐错愕之际,谢扶光左手同时打出八枚拨云子,借拨云子炸开的火星将埋在石洞各角的毒烟引燃。

    毒烟之瘾螭寐非不能抗,可如此大浓度地在洞中弥散,到底要分散他几缕心神来抵御,而这时谢扶光右手食指轻勾,磨拳霍霍已久的乐命应召飞来,尖利刀尖直刺向螭寐心口,带起一阵愉悦的风。

    然螭寐多年舔血,却也绝非坐以待毙之徒,他反应力惊人,身体对危险的逼近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机敏,尽管乐命已是修界难得一见的快刀,却没能快过他真正严肃起来的一念,刀风拂面之前,螭寐身体已凭本能有了判断,果断向右一偏,乐命未能刺入他心脏,只染上了他肩头的血。

    螭寐如今再怎么染上当权者骄矜的弊病,在当年也是腥风血雨中拼杀上位的魔尊,流过的血不比喝过的酒少。

    此刻肩头纵已血流如注,他却连神色都未变,只眸色转冷,目光不善直剔向谢扶光。

    谢扶光倒也未惧,她等这一战等了一夜,此刻无论战意还是锐气都处在全盛,她始终仔细观察他动作,心上一刻未停止周密谋算,准确预判他一躲之下身体的位置后,使出十成劲力在他后心击了一掌。

    螭寐一口黑血应声而吐,但谢扶光再强也是刀修,而术业有专攻,她掌力虽不弱,相较刀上功夫却相去甚远,更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螭寐数百年修为,早堪称钢筋铁骨,如此全力的一掌也不过仅可损他三分。

    谢扶光不馁,步步紧逼,短短片时已连出数刀,重重杀机抵着螭寐几度避退。

    碍于那根束缚灵力的姻缘线,谢扶光无法动用左手,而螭寐先是失了先机,后又因对谢白扇的忌惮,出手颇多顾虑,两相缠斗,竟隐有持平之势,胜负难分。

    相较螭寐,谢扶光更想尽快结束战局,这一场她占了攻其不备的便宜,纯以实力相论,她自知并不能敌螭寐,拖得越久,待螭寐从初时仓皇回神,她的胜算只会越小,况且螭寐还有大量魔兵手下就守在康城,蚊蝇虽小,却烦在难缠。

    谢扶光急于求胜,深深呼吸一口,将灵、邪双脉调用到极致,边向螭寐发起猛攻,边不断化解螭寐招式。

    螭寐从石洞一头一路被压着打到另一头,谢扶光出招迅猛,刀刀式式织成一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巨网,完全未留给他找回主动的空隙。

    洞壁冰凉的触感侵袭后脊,螭寐被这森冷寒意一激,他处于下风,自负终于褪去,意识到谢扶光动了真格。

    渡业山大小姐虽因太过年轻,修行的底蕴比他不及,却绝非池中物,若他再不做些什么,很可能真会死在她手上。

    他偏头避过裹挟劲风斩下的一刀,刀气剐蹭下左颊皮肤崩裂数道创口,他就在这血液与风声里轻轻开口。

    谢扶光观他口型,像是唤了个名字,可声音太小,又经利刃破风声掩盖,她并没能听清。

    她心下的错愕通常不会反映到手上,虽起疑窦,出招依然狠准。

    而不知怎的,随着这名字被唤出,谢扶光耳中蓦地传入一道低吟,初听并无玄机,可低吟声甫一入耳,瞬间化为一股邪气,在她肺腑间左冲右撞,她体内原本的邪气与之和鸣,险些冲破额间真极绳化的那道朱砂印。

    她一时头痛欲裂,强忍住伸手扶额的冲动,横刀御在身前,神识混沌间只听乐命刀身哼出一道沉重闷鸣,险伶伶阻住了螭寐打在她心口的一掌。

    耳中灌入的邪气与谢扶光体内被真极绳镇住的邪气出自同源,便是朱颜故的邪脉也无法吸纳和驱赶,唯一庆幸的是其效力并不持续,在五内冲撞过几轮,即已消散大半。

    只是经这一遭,谢扶光初时那点优势尽散,在螭寐面前当即落了下风。

    螭寐已知她能吸纳黑气,放弃用这种无形力量来牵制她,落在她身上的都成了真真切切的招式,不算十成力道的杀招,但每一出手也至少带出七成威势。

    他这回出手带着股狠戾,除去被她摆了一道的愤怒,似还夹杂一种更强烈的恨意。

    适才他喊出的名字是那人在成为厉鬼前的姓名,搅乱谢扶光章法的声音名“厉鬼的呢喃”,是那人给他的恩赐,用以让他在危急关头保命。

    他表面接下,实则却从没用过,还深以此为耻,原以为凭他的深厚修为,一生都不会用到,能让这屈辱的“恩赐”彻底烂在那人赐予他的一刻,永远尘封,孰料竟在今日被谢扶光一个小辈逼了出来。

    刚刚出门这一趟,那人还传了指令过来,称谢扶光如今有了那真极绳,行迹已脱离掌控。为免生变,最多给他两天时间 ,叫他尽快将人送出化影境,不要趁自己不在康城,就搞小动作。

    螭寐最烦被当奴才使唤,来时其实带着怒气,看到谢扶光被囚的乖巧形容,这气才淡去一些。

    如今先是被她暗中忤逆,压着打了一路,后又无奈使用了那人“恩赐”,螭寐自尊严重破防,杀意喧嚣。

    谢扶光双目因头疼泛起的雾气终于退散,眼前才复清明,就撞进螭寐愤恨的眼。

    她脑子余痛犹存,但不妨碍思考,对上这双眼的一霎,登时就起了个念头。

    螭寐性易怒,怒极时很难保持理智,谢扶光决定再添把火烧穿他的脑子。

    看出他眸中恨意的复杂,多半不是对她,谢扶光于避退中奚落:“魔尊心情不好?可冤有头债有主,把对别人的怨气往我身上撒,这叫没种。”

    谢扶光没料到,她这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话一出口,她非但胜算不增,竟是连脱身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