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空气都止了流动。
谢扶光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浑身血液不约而同向心脏奔涌,在那不堪重负的小小胸腔中化作烟花轰然爆开,余烬渗进皮肉,蔓延一串酥麻。
崔惊厄亦是久久失了言语。
死寂持续了好半晌,他才轻咳一声,心神恍惚脑子缺弦般开口。
原想寒暄一句“你怎么来了”,脱口的却是:“你……你磕我嘴了。”
崔惊厄:……
谢扶光:……
“不是……”崔惊厄张了张嘴,有心找补几句,碍于此刻精神状态堪忧,终究闭上了这百祸之源。
“哦,”谢扶光也很恍惚,说出的话像与脑子隔着层浓雾,满满的失真,“失误。”
“没……没关系,那个,”崔惊厄煞有介事清清嗓子,挑战智商极限般再度尝试开口,“你过来干什么?”
“我是来……”
她是来闻他香不香的。
很简单一句话,谢扶光偏就是不想说,就像她也不慎罹患了那致人吞吐的嘴症。
迎着崔惊厄探究的视线,她感到环境升温,浑身兀自发烫。
“我走了。”匆匆撂下一句,谢扶光飞快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他的床榻边。
手触到门扉时,忽觉落荒而逃实在太怂,于是她较劲般骤然又回头,音调没什么起伏说:“崔惊厄,你挺香的。”
崔惊厄:???
这日后,他们之间就不太一样了。
谢扶光是个刀痴,依然会不时找崔惊厄打一场,可除去打架,她就不会再主动找他说话。
刚开始,崔惊厄还惶恐当日不慎“磕了嘴”的举动唐突了她,可他越想越觉得冤:
不对啊!当天他好好睡着觉,是她自己溜进来对他一通莫名其妙,怎么看他才是被唐突的那个吧!
怀揣莫大冤屈,他兜着圈子向舒扬舟和卢笑绒侧面打探。
卢笑绒是个实心眼,套话相当省事,他只消“抛个砖”稍加引导,她就能被启发出一长串的“玉”。
与她谈完,崔惊厄一会儿觉得开朗,一会儿又觉更加糊涂了。
回去的一路,他都在扯着领口闻自己,唯恐谢扶光不是他希望的那个意思,毕竟他平素爱干净,自己低头闻着也觉挺香的。
无论大小姐那天是什么意思,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崔惊厄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于是,在十月十,一年一度的圆满日子,他向谢扶光第一次发出了约会邀请。
考虑到大小姐不那么如意的艺术品味,崔惊厄没有选择听戏这种相对高雅的音乐活动,而是选了雅俗共赏的茶楼听书。
渡业山地处吉城,繁盛富饶,不年不节,街上也很热闹。
去往茶楼的路有些拥挤,谢扶光一不留神撞上一盲眼算命先生,对方手中铜钱撒乱一地,谢扶光忙帮着捡起。
老先生被撞了也不恼,捡铜钱时还有闲情抚摸上头的纹路。
铜钱共六枚,很快捡完,离开算命摊前,崔惊厄往算命桌上放了块碎银,算作赔罪。
正待前行,那老先生却兀地扯住谢扶光衣袖,非要给她看上一卦。
谢扶光急着去茶楼占地方,不想听这些,遂摸出块更大的银子打发他。
“谢大小姐。”盲眼先生却一语道破她身份。
谢扶光脚步不由顿住,她觉得惊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双眼如无波古井,毫无反应。
老先生似有所感应,微微笑道:“老朽眼盲心却不盲,为大小姐看卦实非求财,只是老朽窥得几分天机,惟说与有缘人方得心安。”
他说着,掌心摊开,示意桌上排列整齐的铜钱。
自被谢扶光捡上来,铜钱的正反面就没有动过。
“反正反反正反,”不待谢扶光再拒绝,老先生已开口解起卦辞,“是为第二十九卦,坎为水。”
此话一出,崔惊厄就蹙了眉头。
找寻重养刀灵之法的几年,他对各行知识皆有涉猎,算卦显然也在其中。
他一眼即瞧出此为下下卦。
果然,老者紧接着便道:“一阳陷二阴,两坎相重,是谓险上加险,险阻重重。大小姐,恕老朽直言,你不日将有大难啊。”
彼时谢扶光对于“大难”还没什么概念,闻言只是想:有就有吧,我好好练刀就行,待大难来时,能打过它我就赢,若打不过,我尽力一场,便是输掉这条命,我也服气。
崔惊厄却在身后笑道:“老先生,你这卦象解得不对吧?”
“哦?小友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崔惊厄摆手,“我只是记得后头还有半句:‘一阳陷二阴,所幸阴虚阳实,虽险难重重,却方能显人性光彩’。”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皆有一线生机才对。”
“是了,”老先生闻言,亦哈哈笑道,“那便祝你们永能寻到那一线吧。”
“崔惊厄,你还会解卦?”离开算命摊子,谢扶光问他。
崔惊厄一剔眉梢:“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谢扶光先没什么反应,过一会儿却又接上了话:“那你帮笑笑算算,今天适合约会么?”崔惊厄叫她出来的同时,卢笑绒也被宁磐请走了。
她问时倒真没想旁的,只是近来她与崔惊厄之间好生奇怪,怪到每每沉默下来,她便想起那日清晨的事,所以她得费些脑子不让话掉到地上。
而单纯的话落到别有深意之人耳里,却冲撞出另一层意思。
“你是想问……”
崔惊厄没忍住雀跃,笑了一声,但觉今夜天朗气清,一派晴好。
“适合,我既在今日约你,必是提前算过的。”他愉快答道。
“啊。”谢扶光点头应声,应完才品出不对,“啊?”
正巧迎面一列卖艺人提锣扛鼓地蹭过来,本就拥挤的空间登时更加逼仄,或许是怕走散,又或许等待契机已久,崔惊厄轻轻牵起她一角衣袖。
谢扶光走在他身后,盯着他带有薄茧的指腹与自己衣袖的那点勾连,兀地转了个惊奇的念头:他分明没触碰她,她的手臂却已经开始麻了。
擦身而过时,卖艺队伍里不知谁的锣没拿稳,磕碰出清越一声,震得她的心动了一下。
绕过最人头攒动之处,崔惊厄便克制地松开了她。
距离茶楼已没多远,谢扶光惦记着那酥酥麻麻的奇怪反应,佯装行走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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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触碰,雏鸟起飞一样朝崔惊厄掌心伸出试探的小指尖。
见崔惊厄迟钝得可以,恍若未觉。
她愈渐感到那股酥麻有些舒服,一次过后还觉不够,指尖又试探着蹭了一次。
第二次过后,又有第三次……
短短一截路,承载了她太多的“不小心”。
终于行到茶楼门口,谢扶光停下作乱的手,她变小心了,崔惊厄却“不小心”起来。
他的“不小心”远比她更拙劣,瘦长手指先自她袖口蜿蜒而过,而后才寻到她指尖,向上挪移得很缓慢,每一步都为她留足了躲避的时间。
谢扶光抬眼,发现他也正垂眸看她,两人相隔一段绮丽薄光,为这场对视平添几许旖旎。
她手指一蜷。
便是再迟钝,这会儿也看懂了他是何意思。
察觉她手指的蜷缩,崔惊厄入侵的指尖也止了动作,在原处停了一会儿,似有要退回之势。
但赶在他退回之前,谢扶光向前进了一寸,勾住了他过分君子的手指。
当是时,茶楼里说书人的声音透过重重帷帐影影绰绰传出。
“……总有那么个人,你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你们之间故事还没完……”
“大小姐,来晚了,”崔惊厄往里瞅了眼,努力想做出副无奈神色却没能压下唇角的勾,大概因为激动,他声音微颤,“里头故事已经开场,底下也没位置了。”
谢扶光飘飘然听着,并不觉得遗憾,这会儿便是进去只怕也是心猿意马,她现在已经浑身都麻了。
“所以我们要换个地方,把这没完的故事续上么?”他接着问。
谢扶光浑浑噩噩点头。
这一夜,她似是随他逛了街,游了湖,吃了些不知味道的食物,具体细节谢扶光都忘记了,只记得整整一晚,他们的手都没放开过。
谢扶光和崔惊厄在一起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的是当事人和大小姐的忠实跟班卢笑绒。
至于忧的,那可太多了。
其中以嘴硬妹控舒扬舟首当其冲。
他十分不明白:
为什么前不久还整整齐齐的四人组,另外三个比赛似的都找到了归宿;
又为什么他家那看似断情绝爱的臭脸白菜,突然就被一头笑面猪给拱出了自家菜园;
又又为什么那笑面猪剑术高强,他打了十年都没打过。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尽汇成一句:他恨!
剩下除去妄图攀谢扶光这根“高枝”的凤凰男修,和倾慕崔惊厄无果的伤情女修,还有一人的不豫不容忽略。
“谢白扇”素来不喜谢扶光身上掺杂太多人的情感,得知此事更是怒不可遏,但谢扶光这些年有伙伴相伴,早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味受他雕琢的五岁小姑娘。
对于他“谈情会影响修炼”的指控,谢扶光只有理有据称:“父亲当年与母亲谈情,不仅没影响修炼,还成就了一段佳话。”
谢扶光本人的存在就是对他那套说辞赤裸裸的嘲讽,“谢白扇”哑了声,终究没再多干涉什么,只在最后简单提了一句不日后的万里悲丘试炼。
他称以她现在的能力,或许可以提前一届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