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琅出现的瞬间,谢扶光紧了紧握刀的手。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霎,她对舒扬舟的话深感认同。
他们与颜琅,终究要杀一个你死我活。
因为他的现身,就意味着李兰允已经死了。
叶放、轻尘、朱颜故、李兰允、江星、谢白扇、宛流萤、崔成阳……一个个名字都是这份大仇的注脚,绝无可能泯灭,更何况还有前世的他们,想起前世在万里悲丘的一幕幕,谢扶光心尖都恨得发颤。
“那道声音后来还找过你么?”心下默念两遍天道的提醒,谢扶光勉力克制着,没被胸中恨意冲昏头脑。
“若没记错,我们是仇人吧?”颜琅笑道,他依然占着谢白扇的躯壳,让人越看越是想杀,“想让我告诉你,你得拿我想要的筹码来换。”
“你不就是要我的身体?”大家都这么熟了,他心思谢扶光自然了然,也不必打机锋,“待杀了那道声音的主人,我可以给你。”
颜琅闻言,笑意更浓:“空口做生意,不好吧。”
“你的身体我现在就要,你肯给么?”他问。
“我说姓颜的,”崔惊厄上前两步插话进来,“你真是白读那么多书,没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我看你跟你那师父越来越像了。”
此话之于颜琅,比说他不如圈里的猪还要令他不豫,闻言他面色果然微沉。
“好歹做了我两辈子的女儿,我与谢大小姐开个小玩笑而已,你非来激怒我,现在我是真的不想说了。”他耸耸肩,丝滑地把锅扣给崔惊厄。
“哦,你既不愿合作,那就算了。”谢扶光并不坚持。
本来与颜琅合作就像捡一张沾屎的银票,他既没那个意愿,正巧省了他们纠结。
乐命绕她手腕旋转几圈,谢扶光戒备抬眼,竟是已拉开对战架势。
“在李兰允的化影境你们打不过我,难不成这会儿就能打过了?”颜琅挑眉。
“打不过又如何?总是要打的。”谢扶光随口敷衍。
其实她还存了另一番心思:随前世记忆一并涌入脑海的,还有那可剥魂夺壳的沥魂指功法,等会儿打起来她若能钻到空子,将颜琅魂魄剥离谢白扇躯壳,失去肉身或许对他能力亦有削弱。
只是恐怕很难成功。
如颜琅所言,在化影境中他们才打过一场,当时他已然强悍至极,此刻在他的地盘,他们胜算只会更小。
然而……
真正交手的情况与谢扶光所料存在很大出入。
两方堪堪过了百余招,颜琅便已现不敌之势。
谢扶光深觉蹊跷,疑心有诈,一时不知该不该冒进,与其余几人交换眼神,他们亦是如此。唯宁磐往好听了说心性纯然些,满脸兴奋地把手中暗器一把把往颜琅身上扔。
谢扶光怕他出事,只得提刀迎上,乐命的雪白锋刃与郎绝的黑气刃相抗,同时颜琅与她交换一个眼神。
谢扶光见后一愣。
“别扔了。”她制止宁磐继续浪费暗器的动作,借口称,“他用的还是我父亲的身体。”
“我有更好的办法,”边说她边遵循记忆默念沥魂指法诀,结成一个剥魂夺壳的手势,对准颜琅额心,威胁道:“带我们出厉鬼境。”
宁磐整个人看醉了。
饶是脑子不太聪明,他也知道这点拙劣的小把戏必唬不住颜琅,也不知谢扶光怎么想的,智商都留在前世了么?
哪知颜琅身形遽烈摇晃,支撑不住一般单膝跪地,呕出大口黑血。
血喷洒在黄沙,一阵腐蚀声响。
这不是人的血液,想来伤不在谢白扇肉躯,而在他魂魄。
“大小姐不杀我?”一丝黑色血渍沿唇角滑下,颜琅狼狈仰头,“你此刻能制服我,是因为我破血阵时受了魂伤,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谢扶光厌烦地蹙眉,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想杀你,得先毁厉鬼境,与其被你困死此处,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颜琅瞧出谢扶光的不耐,用衣袖拭去唇角血迹,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道:“罢了,我愿意配合,谁叫我舍不得这具躯壳呢?”
说着,他眉心隐有黑气浮动,似在以意念操控什么。
再一转眼,众人已在厉鬼境外,面前还是境入口的飞来石,若非旁边多了个碍眼的颜琅,恍若境中一切从未发生。
舒扬舟一见他拳头就硬,他没留意厉鬼境中颜琅和谢扶光的眼神交换,只当颜琅真的受了伤,刚回神立即提剑上前,君子美德都不要了,只想趁他病要他命。
而颜琅只轻轻挥一挥袖,就挡住了他的一击,刚刚还孱弱不敌的鬼,这会儿又似全身无恙了。
谢扶光插到两人之间,面向颜琅:“厉鬼境中有东西盯着你?”
适才颜琅眼神示意她有话出去说,所以她才配合着演了出戏,哪知这鬼东西台词还好几句,搞得她烦躁不已。
颜琅回头瞥了眼,没答她的话,只道:“我长话短说,你们若想合作,我亦有此意。”
他都这么说了,舒扬舟纵还是不愿,到底顾着大局没有再加阻拦,只讥诮勾了勾唇角,刺了句:“阁下一只厉鬼,还真是爱凑我们人的热闹。”
这话他早就想说了,谁让颜琅伪装谢白扇骗了他们那么多年,偏他还是受思想荼毒最深的那个。
颜琅却道:“你这话可是错了。”
“狡辩!你可没少在人界掺和!”宁磐忿忿哼了一声。
“这句我认,”颜琅微低头耷着眼皮,看不出神色,“但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厉鬼了?”
“你这话又是何意?”谢扶光抬眸。
“厉鬼骗了我,它想入人界,却受天道的两重限制。”谈及此事,颜琅兴致不高,尽可能说得简略,“首先,它需要选一只生魂为锚点,这生魂既需足够强大,能帮它完成接下来的事,又需对世间有充足的恨意,总结一下就是各界广为流传的那堕鬼三要素。”
堕鬼三要素——死时生魂离窍,一霎怨气冲天,生前修为近神。
难怪颜琅死时修为尚未达近神境界,也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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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堕了鬼,原来这三要素并不是钉死的,关键还要看厉鬼的眼缘。
“那你的邪力又从何来?”想到化影境中,他展现出的超强实力,谢扶光对他如上说法并不很信服。
“呵,”颜琅扯了扯唇角,既像嘲弄,也似自嘲,“这便是那鬼东西的高明之处了。”
“它虽有了我做这个锚点,能降临世间,却仍面临天道设下的第二重限制:它只能受困于与我达成交易之地,也就是万里悲丘。若想冲破限制入世,便需要一个容纳它的合适躯壳。”
他说到这儿,谢扶光就明白了。
厉鬼境想要躯壳,又不信服颜琅会尽心替自己办事,便巧言骗了他。
果然,颜琅继续道:“他予我力量,号令万千妖魔对我服从,方方面面做足了戏,让我以为我真的变成了厉鬼,但其实我能调用的每一分力量都源于它,至于我本身,依然是几十年前那个被生生剥离出躯壳的游魂而已。”
他一番话信息量太大,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崔惊厄挑剔审视他看似真诚的说辞,狐疑质问:“若真如此,之前在化影境怎么不说?恕我直言,以阁下的品性,我们很难轻易交付信任。”
“在化影境你当我不想说么?”颜琅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表情瞧着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憋了半晌出来的却是一句,“只是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而已。”
“我不清楚你们在厉鬼境触发了什么机缘,总之就在赶来此地的路上,我脑海深处突然涌现了大量前世记忆。”
这话倒是挺值得相信的。
毕竟在前世颜琅与他们打过不少交道,天道篡改记忆之时,应是将他的也做了少许变更,想必随着他们前世记忆的归位也一并拨乱反正了。
“前世我满心欢喜将厉鬼境收纳入你的躯壳,还以为达成了多年夙愿,”他看着谢扶光说,“哪知等来却是它的过河拆桥。它彻底入世,再无忌惮,便不再予我力量,我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它将理智与心志侵蚀殆尽,彻底沦为它的傀儡。”
难怪颜琅会主动与他们合作,听来他与厉鬼之间的确是大仇,都快赶上他们与他的仇了。
“若要合作,有些事先说明白为宜。”谢扶光沉吟半晌,很快做出决断,“当下我们可与你短暂结盟,而一旦灭了厉鬼,我们之间便会立即回归你死我活的关系。”
颜琅闻言轻笑:“到那时我一只生魂,与你们几个高手斗法,还真是我死你们活。”
“但你依然愿意合作?”谢扶光了然般问。
毕竟若换作是她,也必不甘心平白被摆这么一道。
颜琅果然点头:“自然,说实话,当年与厉鬼合作,我至今依然未后悔过。”
世界上的事太复杂,他喜欢一码归一码,借下一个的势报上一个的仇,若再结下新的仇,便再借下下个的势,直到仇尽亦或他死为止。
谢扶光扫视一眼所有同伴,见即便情绪最激烈的舒扬舟都没再提出异议,便对颜琅道:“好,现在你手上有什么信息,可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