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全本免费阅读
阿织和奚琴赶到廖家,送嫁的花轿已经上路。
盖头是薄如蝉翼的红纱,喜轿的轿帘被风掀起一角,可以看见坐在里面的崔宁,阿织和奚琴当即要拦截,灵气打出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
奚泊渊道:“没用的,我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阿织道:“初初。
初初化作夜萤,从阿织的发间飞起身,他盯着花轿,目中金涡扩张又收缩:“我看不清,我们与这送嫁的队伍间好像隔了一条深沟,根本过不去。
孟婆在密音里不断地唤着崔宁,这密音也像落在了沟壑里,杳无回信。
周围有不少来瞧热闹的凡人,送亲的队伍就像戏台子上的一出戏,阿织几人与这些凡人一样,隔山隔水地望着大戏上演,半点不能干涉。
喜轿启程没多久,街头忽然起了一阵风,这风起初微弱,只能吹动地上的几片枯叶,之后渐渐变烈,狂卷而至,让喜轿无法往前。抬轿的轿夫却无所觉,一边被风吹得后退,一边还在往前迈步,那姿势古怪极了。
下一刻,风中传来女子的低笑。
伴着冲天的鬼气,庄夭夭在盘旋激荡的风中显形,她还是那幅样子,甩着帕子,踮着脚走路,嘴上哼一支小曲:“负心汉,薄情郎,鸳鸯楼里养娇娘……
与之同时,喜轿也跟随她的步子调转头,往来路走去。
来路是条死胡同。
先前的狂风却在来路的尽头拓开了一条隐隐约约的鬼路,只要迈过去,就能到山南城外,在荒原上再走数步,就能到那片鬼域沼泽。
阿织甚至能在鬼路尽头,看见沼泽中心,那片如同漩涡一般的浓雾。
周围的百姓都被这狂风迷了眼,不知风中的女子身影是否是错觉,庄夭夭于是走得不疾也不徐,只在路过阿织几人时,她忽然顿住步子,慢慢别过脸来。
没了浓雾阻隔,这一回,阿织看清了她的样子,她的脸色惨白,唇色殷红,眼角有一颗泪痣,五官本该是好看的,可惜她的双眼没有眼白,深黑一片,空洞洞的,森然可怖。
对上阿织的目光,她笑了。
两边唇角渐渐弯起,然后唇才缓缓张开,露出过白的尖牙。
这是一个带着凶气,甚至有挑衅意味的笑。
刹那间,阿织已把斩灵握在手中,奚琴几人也祭出灵器,庄夭夭却像知道这里有一条修士们无法越过的沟壑,哼着小曲,从容地引着载着崔宁的喜轿走向鬼路尽头。
送嫁的队伍很快消失在鬼域沼泽来瞧热闹的凡人早在冲天的鬼气里失了神智他们齐齐调转身神色木然地离去。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鸡鸣阿织下意识看了眼天色这才发现天际已微明了。
适才送嫁明明像只过去了短短一刻回过神来竟是一夜将尽。
众人从未有过如此古怪的经历半晌无人出声片刻后奚琴道:“泯你跟着崔宁的时候他还是伴嫁郎吗?”
一身黑衣的魔出现在晨雾中:“是直到崔修士梳妆前他都是伴嫁郎神智一直很清醒。”
“该出嫁的廖公子
“……不曾。”泯道“廖公子的屋外似乎有结界属下无法靠近后来崔修士说要去帮廖公子梳妆进入了那间屋子等再出来……他就是廖公子了。”
孟婆问:“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
奚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一处。”
时辰尚早知味馆还没开张众人没走正门直接落在茶馆二楼奚泊渊本已结了结界但奚琴不放心又在结界内添了一层法阵阿织在半空拂开孟婆给的画像:“此前来山南城寻找溯荒的两位楚家刀修确定就是他们吗?”
孟婆道:“我和判官亲自挑的人绝不会错——怎么了?”
奚琴道:“城中的百姓说在崔宁之前一共有三名新郎出嫁第二个吴姓教书先生第三个王姓武夫正是这两位楚家刀修。”
说着他把在县衙打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众人听后无不诧异。
白元祈将信将疑地问:“寒尽哥哥你是说那些凡人一会儿说这两个刀修是喜宴的伙计轿夫一会儿说他们是宾客最后又说、又说成亲的就是他们?”
奚琴道:“确切地说一开始是宾客后来是轿夫和伙计然后是伴嫁郎最后才是新郎本人。”
“可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身份?”奚泊渊道“前头的我都能理解变成新郎是怎么回事?”
阿织道:“我眼下怀疑这些身份根本不是身份而是”她一顿“路。”
“路?”
阿织很轻地“嗯”了一声:“我师父从前告诉我这世上的路并不是足下所履之道才叫做路一只幼虫想要化妖先要变蛹破茧成蝶继而收敛双翼化足为肢臂尔后成人才算做妖在这个过程中蛹、蝶、人都
是这只幼虫;又譬如凡俗士人登科,童生、举子、进士,一层一层往前递进。
孟婆有些明白阿织的意思了,“从宾客,到伙计、轿夫,再到伴嫁郎,其实是一条成为新郎的‘路’?
阿织点了一下头,抹去浮在半空的画像,随后招来水波,拂开一圈一圈涟漪:“因为这些身份间有远近关系,宾客离新郎最远,就像最外层涟漪,但他可以往里走,伙计、轿夫,都是他的台阶,等到成为新郎,他就离目的地不远了。
阿织道:“之前的两位楚家刀修,都是这么失踪的。
包括后来的崔宁,其实他们到山南的时候,崔宁已经是伴嫁郎,离踏上送嫁之路只差最后一步,可惜他们后知后觉,没来得及阻止。
“你说这是一条路,那么成为新郎后,他们的目的地又在哪里?孟婆道,想起这一日的所见所闻,她问,“荒原上的那片沼泽?
阿织道:“确切地说,应该是两年前的那个地方。
“两年前?
阿织道:“身去魂留成鬼,但魂不是人间之物,不能长留人间,除非有怨念支撑。也就是说,怨念是鬼赖以生存的唯一倚仗,它们依凭着怨念而‘活’,所想所盼,也都在它们的怨念里。
“两年多前,庄夭夭死在她出嫁的那一日。当时蛮敌入侵,她赶到沙场,被千刀万剐,她的怨念应该极深,于是魂魄脱离身躯,立刻成了厉鬼,又吸取周围亡兵的气息,形成庞大的怨念漩涡。
“但是,不知何故,这道怨念漩涡被封在了两年前的那一刻,久无更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给流逝的时间下了结界。
阿织解释道:“我这么说的原因有三,其一,庄夭夭分明是怨气冲天的厉鬼,可城中并无她的鬼气,那么,她的鬼气一定被封在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地方,这个地方我们接近过,就是那片的浓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