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雪原之行
    一场升温,猝不及防,推窗雪已化尽。

    剧组所在的那座山上虽然温度更低些,不过路已变的泥泞,听说造雪机连着下了一个晚上,也没救回来这片山头。

    下一场雪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剧组拍摄主场景的帝城也没搭完,没法开始拍摄。

    制片方这一晚上估计压根就没睡,没留给薛简太多喘息的时间,直接发了新的行程。

    去祖国最北边,去真正的雪原。

    薛简挺高兴的,因为这回,总该有酒店住了。

    行李箱够大,却好像没什么太多要装的东西,薛简塞完了衣服和药,思前想后,把电磁炉和平底锅也塞了进去。

    和崇山明再见,直接就是在机场,薛简穿着火红的羽绒服,戴着严密的口罩,狗狗祟祟的扒在头等舱候机室的外边,和崇山明摆手。

    “他怎么不进来?”崇山明偏头问向小安,小安也不知道,耸了耸肩道:“外头有美女?”

    “崇哥,出来一下呗。”薛简站了半天,回应他的也只有两双疑惑的眼睛,没有办法,只能低头给他发消息。

    崇山明虽然不解,还是走了出去。

    两杯焦糖布丁捧在手上,薛简献宝似的把它递给了崇山明,语气还颇为骄傲,“我做的。”

    崇山明垂眸看着分布匀称的焦糖还有鲜亮的色泽,抬了抬下巴。“好吃吗?”

    “包好吃的。”薛简笑的眼睛弯了起来,一个塞到了他的左手,一个塞到了他的右手,“您和小安一人一个。”

    崇山明看了他几瞬,拿起两个布丁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

    薛简不知道哪出问题了,只能凭借直觉试探道:“左边这个是低糖的,专门给您的。”

    崇山明终于轻笑了一声,看起来是心情变好了,“你自己给他。”

    他正要把右边的布丁塞回到薛简手里,余光瞥见有个男人笔直的朝着两人走过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横冲直撞的。

    半秒后崇山明忽然抬手按住了薛简的后脑勺,宽阔的手掌带着热气,像是往他的天灵盖上浇了一壶温茶,而后砰的一声,薛简的头还是往前倾了一下。

    这力度一点也不算小,如果不是崇山明用手护住了,撞的就是他的脑子了。

    “不好意思。”男人回过头淡淡的道了歉,背着肩上的琴包直接就要往里走,崇山明把手放了下来,表情没什么波澜,薛简却急了。

    “那么大的地方你不走,非往我们身上撞,小脑发育不完全?”

    男人嗤笑了一声,轻蔑的上下扫了他几眼,“你报警吧。”

    薛简气的要站的更近和他理论,却被崇山明拉了回来。

    “和他吵什么。”崇山明好笑的看着他,“上次不是教你了吗,要对病人有同理心。”

    男人停下了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盯着两个人,面色青里透着紫,紫里透着黑,嘴角抽搐了半天,忽然憋出了一声笑。“死同性恋。”

    薛简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忽然散了不少,他看看男人,又看看崇山明,脸腾的红了。

    骂他们同性恋,说明感觉他们俩像情侣,感觉他们俩像情侣,说明他看起来和崇山明很配。

    这人虽然贱,但还是挺有眼光的。

    薛简扯着崇山明的袖子,盯着他的手背,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泛红,终于松开了手。

    “别站这儿了,先进去。”崇山明率先迈步,却见薛简没跟上来,盯着他疑惑的挑眉,薛简小声道,“经济舱…进不去呀。”

    崇山明真的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甚至蹙起了眉心,似乎是在思考,经济舱是什么东西啊?

    薛简有点尴尬,指了指不远处的候机大厅,“我去那边了,崇哥。”

    “我给你升舱。”崇山明说着就要带着薛简往柜台走,薛简愣了一下,“不用了,我都托运完行李了…”

    “没事,航司会协调。”

    薛简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一张头等舱的机票不算什么,但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是不是去了酒店,又要给他升级房型,是不是剧组盒饭难吃,就要多订一份山珍海味给他。

    是他在追人,是他所图不纯,不该崇山明付出什么。

    “你家里好像没有烤箱,布丁怎么做的?”

    半晌,崇山明似乎是不再执着于升舱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布丁。

    薛简愣了一下,“借的房东家的。”

    “为什么家里连烤箱都没有,也要给我做布丁?”

    薛简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只能选了个保险的,“小安说您喜欢吃,我就…投其所好。”

    崇山明望着他,目光如沸腾的水,泛起涟漪,片刻后又沉寂了下去,“薛简。”

    “嗯?”

    “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崇山明的直球砸的薛简头晕目眩,一时感觉眼前全都是噪点,不停的闪烁。

    “崇哥,您…”

    “还用您?这么尊敬我,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崇山明往前逼近了半步,弯腰凑近了薛简的脸,“把备注改成老公,是真的吧,赵嘉枫人虽然蠢了点儿,但是不至于编的这么离谱。”

    “那是在利用我了。”崇山明看着薛简连额头都红了,悠悠的直起了身。

    “送我巧克力,给我做布丁,也是想利用我?”

    薛简的嘴唇动了动,眼睛都被逼红了,“不是…不是的。”

    “又不喜欢我,又不利用我,薛简,你还真让人看不懂。”崇山明本温润的眉眼骤然泛起了冷意,“哦,难道是在吊着我?”

    薛简摇了摇头,被逼的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了,不知憋了多久,终于憋出来了一句,“喜…喜欢的。”

    “你说什么?”崇山明蹙着眉侧耳,“没听清。”

    薛简敢打包票,他一定听清楚了。

    “我说…喜欢的,那天晚上,也没说不喜欢,就…就是太快了。”

    “太快了?”崇山明状似意外,“我没记错的话,是你撩拨的我。”

    薛简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抬手推了推崇山明,和他保持了半臂的距离,心不甘情不愿道,“我错了。”

    “既然错了,怎么罚?”

    薛简张开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崇山明…好无赖啊。

    “您说怎么罚。”他垂头丧气的问着。

    “喜欢我,不该好好追我吗?”

    “啊?”薛简直接被这个逻辑绕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哦了一声。

    “本来就在追的。”他傻乎乎道。

    崇山明点了点头,“让你追。”

    薛简继续晕头转向的,“我继续努力。”

    “那你不该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吗?”崇山明挑眉道。

    薛简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崇山明是怎么做到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好像自己丝毫没有动情,“一尘不染”似的。

    那晚问,你愿意喜欢我吗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那您喜欢什么样的。”薛简闷声道。

    “我喜欢听话的。”崇山明步步为营,很快就把薛简套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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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简点了点头,乌黑的眸子转也不转的落在崇山明的脸上。

    “听话吗?”崇山明又非要逼问。

    “听…话。”

    “那走吧。”崇山明攥住了薛简的手腕,“去升舱。”

    坐到候机室里时,薛简已经恢复了平素的模样,摘了口罩,满脸镇定。

    “小安,给你这个。”他把布丁塞给小安,掩饰性的抬手捂住唇角轻咳了一声,挡住崇山明灼灼的目光。

    小安还在傻乐,完全没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什么奇怪。

    薛简抱了一堆饮料过来,还要了两碗面,小安奇怪道,“我哥吃不了,我也不吃,怎么要了两碗?”

    “不是啊,这两碗都是我的。”薛简舔着嘴唇道。

    小安看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了两碗面,喝下一瓶椰汁,一瓶橙汁,最后的可乐实在喝不下去,小安只能勉为其难的替他解决掉了。

    薛简吃东西的时候就感觉有一道视线死死地黏在他身上,吃完以后终于有心情去找,四下望了好几圈,终于锁定了目标。

    刚才那个在门口撞到他的男人,正坐在不远处,看到薛简望过来,飞快的拿起了杂志挡住了脸。

    奇奇怪怪。

    反复几次以后,薛简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走到男人对面坐下。

    “你看什么呢?”

    男人再没了在门口的嚣张样子,结结巴巴又显得十分心虚,“没…没有。”

    “再瞎看,揍你。”薛简威胁的扬了扬拳头,哼了一声坐了回去,谁知道男人也跟过来了。

    “那个…这是我的名片。”男人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薛简。

    “我刚才心情不太好,走路没注意,真的不好意思了。”

    薛简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什么什么音乐公司,什么什么制作人,顿时失去了兴趣,把名片递给了崇山明。

    “能给我签个名吗?其实…我是你的粉丝。”男人说完这句话,脸就涨的通红,“我刚才没认出来。”

    薛简才不相信自己还会有男粉,啧了一声,“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少年渡鸦》那部片子,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薛简表情不自然的打断了,“给我笔。”

    崇山明看见男人离开,盯着手里的名片片刻,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忽然侧过了头,低声和小安说了一句什么,薛简没听清,紧接着小安就站了起来,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他是苏悯行。”崇山明用手指将名片推到了薛简的面前。

    “大荒音乐从前最顶尖的制作人,五年前陷入了抄袭风波。”

    “那他到底抄没抄啊。”薛简托着下巴问。

    “他年轻的时候做枪手,写了很多好曲子,后来出了名以后,可能不甘心那些已经成了经典的歌永远顶着别人的名字,醉酒后在节目上全都说了出来,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接到好的项目,半封杀半边缘化。”

    “五年前有人在网上说他抄袭,苏悯行也没有回应过半句,所以大家都觉得他是默认了,但是那个指责他抄袭的人,其实也并没拿出什么证据。”

    “公道自在人心。”薛简看了苏悯行一眼,“如果他真的没有抄袭,应该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吧。”

    “呵…”崇山明也摘下了口罩,他扯起了笑,嘴角却带着一丝嘲弄,目光虽然落在薛简的身上,却像是直接穿透了他,去到更加遥远,无边无际的地方。

    “你说,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