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刚从外面卫生间回到宿舍，就看到舍友陆程脖子上挂了根颜色很难评的裤腰带，时不时就拉着两端跟搓澡似的上上下下拉，嘴上还在说些什么事，激动得整个人都红温了。
“我知道A大是学霸聚集地，但我也没想到能碰上脑回路那么清奇的学霸啊……”可陆程越是破防，另外两个舍友就笑得越大声。许翊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把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放在桌上，默默坐在椅子上敞着腿喝水。
看到许翊那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陆程反而来了分享欲，主动撕开伤疤，把刚才在超市的悲惨遭遇又主动讲一遍。其中一个男生笑得绑垃圾袋的动作都有点不利索，不太客气地损道：“你一个大老爷们的，跟人女孩子计较根腰带干什么。”
陆程一噎。其实他倒不是小肚鸡肠要和女生抢东西，从小受到的家教就告诉他对女生谦让一些，不太爽快的点是女生面不改色地说出那番话。当时杵在那，明明都是中文字，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高考结束都快两个月了，居然还要做阅读理解，那股被语文支配的恐惧感着实让人心慌。等回过味来，他才意识到女生把“我要红色的这根，你拿绿色的”这么简单的事给扯得那么天花乱坠，是真吃了哑巴亏说不清。
陆程还在承受来自女生语言的降维打击，就听到许翊几不可闻地笑了声。
陆程：……“你们宿舍长在受苦，你们就是这样安慰人的？”
许翊咳了声，“没，你倒没那么好笑。”
陆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许翊说话沾着点阴阳怪气，但看这哥们表情还挺认真，外形条件摆在那，又把怼人的话咽回去。
不知道侥幸逃过一劫的许翊低着头。他确实没笑话陆程，想到的是那会儿和自己呛嘴的苏月。苏月嘴皮功夫是挺厉害，但也就仅限于此，稍微一逗就原形毕露想躲起来。这种反差别提有多可爱。
许翊对面床的男生收拾完，打算休息会儿下去丢垃圾，随口问了句，“那这么会说话的女生长啥样啊？”
吃了亏，陆程不太想说好话，但思索后还是比较客观，“挺好看的。就是那种……我靠，我该怎么讲，就是一眼看过去觉得还好，但其实越看越有韵味，有点那种白月光的感觉。”
男生似懂非懂，来了句，“那换做是我，我愿意被骂一下。”
陆程：……陆程翻了个白眼，觉得自讨没趣，无聊地翻了下手机，没一会儿叫了声，“对，就是这人！”
另外几人被这声给吓得不行，问他又碰到什么了那么大惊小怪。
陆程忙转了条链接到群里，嘴上也忙：“啧，等我发过去让你们看看。”
八卦是人类天性，中学大家各自都游离在自己学校的表白墙或者是贴吧，偶尔看到有意思的话题还会下场说几句。这不，现在到了A大这样的高深学府也不例外，专门有学校集市供日常吃瓜娱乐。现在刚开学，就已经有不少新生在里面发寻物启事和求生活指南的。
陆程转发的也只是上百条捞人的帖子之一，标题简洁明了的加粗黑字：【捞人】，后面加了非常多的感叹号，可见贴主的着急。也可能感叹号真起了作用，热度异常高，发了才不到半小时，下面就有两百多条讨论量。
【今天中午在校门口遇到了美女！人好有气质，好想搭讪一下，有谁认识她吗？！我保证不会打扰美女的正常生活的！！！】下面还配了张照片。
男生举着手机不停换角度观察，还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冷冷道：“这能看出什么？我不是打击你的审美哈，你该不会是因爱生恨夸的吧。”其实男生说得有道理，照片像素很差，模模糊糊能认出个人影。身形偏瘦，穿着白衣黑裤，还戴了个帽子，一左一右两箱子。除此之外，再看不出别的。
“什么因爱生恨？？？”陆程一脸看智障的眼神，心说他再瞎也不会认错打扮穿着，“我认真的，你看下面人回复的也没错啊。”
【我是在场的志愿者之一。是我们商学院的新生学妹！登记资料的时候她弯腰凑过来，我连呼吸都忘了，我们商学院也出美女了呜呜呜。】
【真的假的，怎么感觉有夸张的成分？】
【见过本人，很好看的一个女孩子。】
……
剩下的全是一排排整齐的屁股，留言有消息的话求踢。
陆程实在无语，想找个支持，却见许翊揉了下眉心，把手机黑屏后手臂横在脸上。以为他是困了，有点不可思议，“你要睡觉？”
“没有。你们聊你们的。”事实上许翊是有点累，机场离在水一方远，航班还是最早的那趟，天都没亮就起了。他本来还想着在车上补个觉，季沫仪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兴奋，好像是她要去入学一样，特意坐在后座跟他嘱咐了很多，甚至还谈到感情问题，说什么到大学了在不拖累学业的情况下可以试着去谈谈恋爱，这话给他听得脑子嗡嗡的，后来到机场过了安检耳边才清净了。
许翊有些颓地靠着椅子，闭着眼睛想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休息了，不然该怎么解释就凭这么一张照片都能想到苏月，甚至觉得今早在机舱后面瞟到的背影都觉得像她。
***
苏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金乌染红天边一角，如一幅热烈的泼墨油画。不得不说北方气候确实干爽，这个月份要是放在南佳，这样盖着被子准会捂出一身汗。翻了个身捞过手机，看到微信冒出红点消息，翻了翻，是文仪把自己拉进了一个群，里面好多人陆陆续续在发打招呼的表情包。
苏月想了想，应该是在她睡着时导员布置任务交代舍长把其余人拉进班级群。
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坐起身，看到坐在下面的关意妍戴着耳机视频通话，操着北方口音，但能听懂一些，说学校环境挺好和宿舍是四个人类似很像和家长报备的话。
关意妍像是听到动静，转头往身后看了眼，愣住，随后摘了一边耳机不太确定问道："抱歉，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苏月摇摇头，爬着梯子下来，刚落地就听见关意妍突然来了一句：“苏月，你真的好好看。”
苏月：……不太明白，自己这么个睡眼惺忪素面朝天头发凌乱的形象是怎么得到夸赞的，内心感叹一句果然女孩子就是会提供情绪价值。
文仪抱着盆刚洗完的衣服进门，看到苏月露出和善的笑，“苏月你醒啦，那能帮我一起扭个裤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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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好吧，也不全是。
两人转到阳台战场，各抓着一段朝相同方向使劲，水哗啦啦地溅到地上。看文仪把裤子撑上去和地上的水量，苏月靠着门边，“合着你这衣服是一点没拧啊。”
“咳，要我一个人的来干的话，挂上去这就变成水帘洞了。”文仪大言不惭道。
有过住宿经验的苏月想起高中比现在还要狭窄的阳台，去上厕所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被上面落下的水滴到脑门和脖子上，点了点头。
干完活回到室内，文仪打开手机，“那么多衣服我真的要累死……让我看看我们学校有什么好吃的。”
关意妍正好打完电话，“怎么了？洗得肚子都饿了。”
“那可不……”刷着集市找建议的文仪突然提高音量，“苏月，你上热搜了？！”
当事人本人：……
关意妍那叫一个好奇，不停重复：“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一会儿给你转过去，我现在是真要饿死了。”文仪蹭地一下站起来，“苏月，你去食堂吗？”
苏月啊了声，问关意妍她们不去吗。关意妍说在等何书瑶洗完澡，她们已经订好校外一个餐厅的两人餐了。
文仪催促，“别管她们了苏月，就先顾我们自己吧。”说完，直接把人拉下楼。
***
苏月被带得猝不及防。她现在还不太饿，没决定好吃什么，但要是一点不吃，到半夜是真会变成饿死鬼。这个点已经不早，食堂里聚集挺多人，苏月在几个窗口来来回回转悠，莫名有种偷感。最后在卖豆腐脑的窗口停下。
挺久没吃甜的了，嘴上有点馋，还有点期待。结果往里一看，不光有熟悉的装着豆花的食用捅，台子上还摆了不熟悉的花生、香菜，甚至还有辣椒。
苏月：……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往上面菜单看了眼，彻底死心。还真是给豆腐脑准备的配料啊，北方人是把豆腐脑当盘菜的吗？
后厨里的阿姨一早就注意到踌躇不定的苏月，笑着问：“要吃点什么？”
本来还想着算了吧的苏月看到阿姨那么热情，突然就觉得不太好拒绝，略显尴尬地说来碗豆腐脑，安慰自己入乡随俗体验一下。
接着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阿姨摁完卡机专心备餐，苏月一摸口袋，完了。
出来太急，没带卡，手机还搁在桌上充电。没付款的卡机滴滴滴地响，跟催命似的，催得苏月左顾右盼找救星。
而文仪站在距离这最远的另一头，悠闲自得叉着腰刷手机等饭，压根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苏月：……
好想死一下。在放任卡机持续催命和更加社死地大喊一声中，苏月果断选择了前者，看着阿姨动作想着慢一点慢一点您别急我一点也不急。
几分钟后，阿姨把碗往前推，看到卡机后满是疑惑。苏月讪讪笑，想着开口解释，忽然从眼前玻璃反射里看到有个人影往自己这边走近。
下一秒，熟悉的编织红绳擦过耳侧，卡机报音“交易成功”。伴随的还有落在头顶上，同样熟悉的人声，像是穿越时空——
“阿姨好。她的，我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