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褚雪镜不疾不徐地拢上外衣,弯身将金雪抱了起来。
卫北临的心声忽然消失,估计是人身苏醒了,若是将金雪一只猫留在院中,她不放心。
秦合欢眼尾扫了那婢女一眼,乔恩兰时不时就叫她去问褚雪镜的情况,因此她身边的婢女秦合欢大多都眼熟。
她神色不变收起药箱,对褚雪镜道:“二小姐若无旁事,我便先回馆中了。”
那婢女眉头一动,赶忙挽留,“秦大夫,夫人说请您同小姐一起,是想问……有关下毒的事。”
秦合欢故作犹豫,“回春堂还有要事,这……”
婢女已然摸透秦合欢的心理,嘴角含笑道:“秦大夫,耽误了您的时间,夫人必然不会亏待您的。”
秦合欢:“自然侯府的事重要得多,请吧。”
褚雪镜眉心微蹙,轻轻耷下眼皮,若有似无地撇了下嘴角,似乎对秦合欢变脸的德行颇为不喜。
婢女眼观鼻鼻观心,福了福身,为褚雪镜让开一条路。
今日忠远侯当值,府里管事的只有乔恩兰。
文苑院前,三人方踏进院槛,便见院中空地直挺挺地跪着两个丫鬟装扮的女人——
秋芝和春茵。
两人皆跪得脸色皴白,嘴唇干裂,面颊冷得通红。春茵一见褚雪镜进来,立马狼狈不已地爬到她脚边,拽住她的裳摆,“小姐!小姐!您帮帮奴婢。”
“做什么!”在褚雪镜面前温顺的引路婢女容色一变,抬脚便将春茵一脚踹开,“没大没小成何体统!莫要辱没了侯府的规矩!”
春茵避让不及被踹倒在地,冻得青紫肿红的手指勉强撑着,不禁泣涕涟涟,“红樱姐姐,我是冤枉的啊!”
红樱横眉冷对,“冤不冤枉的也由不得我来说,夫人叫你跪着,你便好生跪着罢。”
褚雪镜站在一旁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她曾让秋芝暗中打听过,春茵为人伶俐,有些小聪明,自入了忠远侯府后几乎没吃过什么苦,靠着这点聪明伶俐在乔恩兰院中谋得过不少红利,也因此,褚雪镜提出想添一位贴身婢女时,乔恩兰会选中她。
可偏偏,这种没吃过苦头的人最好收拾。
她微抬了抬眼,跪在春茵旁边的秋芝身形不动,只是挺直地跪着,哪怕眼睫都结了霜仍然面色不改,见褚雪镜看向她,才动了动皲裂的唇,“小姐。”
金雪扒着褚雪镜的手臂意图跃下去,褚雪镜垂眸将它的脑袋拢回来,淡淡道:“金雪只是一只猫,害死它,有什么好处呢?”
她说话并没有指名道姓,春茵却率先摇了摇头,反指着秋芝大声道:“不是奴婢啊小姐!是秋芝!是她要害死金雪!”
褚雪镜半垂着眼,雪白的脸在寒天里更显清寒,宛如冷玉,无形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轻柔地抚过金雪的头,毫不停留地走进主屋,不再给两人一个眼神。
春茵失魂落魄地维持着摔在地上的姿势,红樱与她擦过,略带讽意道:“你还是赶紧跪好,别让夫人抓着把柄,再罚你一个时辰。”
春茵恨恨地望着她轻快离去的背影,却不能对她发作,只得将矛头对准与她同一境地的秋芝,“装得一副清高样,还不是一样被小姐抛弃了,你以为有你好果子吃吗?!”
秋芝波澜不惊地眨了下眼,声音卷在雪风中破碎得只剩一点尾音。
“你说谁能笑到最后呢?”
……
主屋中暖香缠缠,褚雪镜抱着猫进去,乔恩兰正倚在窗下的几案便品茶,“雪镜,来,坐。”
秦合欢跟在后面,放下医箱行礼道:“侯夫人。”
乔恩兰点头,似乎不急着问秦合欢什么事,探过身去逗弄褚雪镜怀里的小猫,“倒是有段时日没见,丰腴不少。”
金雪偏过脑袋,爪子扒着褚雪镜的肩,并不买乔恩兰的账,甚至咧开嘴呲了呲尖牙,朝她呵气。
乔恩兰笑容微僵,隐隐可见伪善面目后的薄怒。褚雪镜却像恍若未觉般轻轻拍着金雪的背,低声安抚着,仿佛乔恩兰才是那个作恶的人。
她拉不下面子,遂也不去搭理这只蠢猫,本就是做做面子而已。她转而抬起目光看向秦合欢,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我听闻雪镜院里的婢女意图毒死雪镜的猫,秦大夫可看过?究竟是什么情况?”
秦合欢一板一眼道:“确是有人在褚小姐房中放了一碗调制过的剧毒,其中掺杂了猫草,想要引猫儿去吃。”
乔恩兰眉眼阴沉下来,蓦地拍了下桌子,发出震响,“没脑子的蠢货,主子的猫也敢动心思。”
褚雪镜坐在她对面的小椅上,神态依旧,不置一词。
乔恩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愧疚,“秋芝和春茵原都是我院中的人,是我没管教好啊。”
褚雪镜这才道:“母亲言重了,秋芝跟了我三年,是女儿御下不严才是。”
母女之间,非要演一出你错我错的客套戏。秦合欢退至一边,见乔恩兰唤人将门外跪着的两人带了进来。
春茵算是受尽苦楚,早就没了先前的机灵劲儿和傲气。她髌骨已经跪得直不起来,被人拉进房中便趴跪在地,泪水糊在她脸上被冻出了泪痕。
秋芝依然是那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勉强拣了两分尊严,迈进房中的双腿止不住得发抖,强撑着缓缓跪下,“夫人,小姐。”
乔恩兰冷冷道:“跪这么久,可知错了?”
“知错了!知错了!”春茵不住地磕头,“夫人,奴婢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奴婢!”
乔恩兰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视线落在相对冷静的秋芝身上,“你呢?”
秋芝轻轻舒了口气,她的呼吸都是冷的,呼洒出来一阵白雾。
她说:“奴婢不知错在何处。”
为奴为婢,主人家有意刁难,不论对错必然是先揽下叫人消了气才好,一味倔强只会适得其反。乔恩兰又猛地一拍桌,染了豆蔻的指尖指向秋芝,“我叫你跪在外头反省,你便是反省了这么个玩意儿?!”
秋芝睫毛轻颤,道:“敢问夫人,奴婢不曾做错事,该知何错?”
“好一个该知何错!”乔恩兰起身走到她面前,“我问你,那只盛了毒的碗是不是你放在雪镜房中的?”
秋芝否认,“不是。”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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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乔恩兰眼尾一挑,带了几分讥笑,“听雪院中的清扫婢女都瞧见了,你说不是就不是?”
秋芝道:“奴婢确是端了食碗,但并未下毒。”
她抬起眼,眸中清明一片,“奴婢若要下毒,大可在主子们未回府时,将毒掺在猫儿的饭食里,倒不必多此一举。”
房中暖和,春茵缓过劲儿来,冷哼一声,“主子们不回来你下毒不是更坐实凶手是你么?”
褚雪镜带着春茵入宫留下了秋芝,猫儿死在他们回来之前,秋芝的嫌疑便更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诸多线索既指向她,纵使她舌灿莲花,也于事无补。
秋芝扯了扯唇,道:“我为何要毒害金雪?”
“自然是因为……”春茵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嫉妒我。”
秋芝:“……”
春茵语速很快,显然是提前打好了腹稿,“我才到听雪院不久便取代了你的位置,从前跟在小姐身边的是你,如今别说是进宫,旁事也轮不到你,只能留下照看一只猫。
你心中不平,不敢伤害主子,正好从金雪下手以泄心头之恨。”
秋芝面色不变,静静听她揣测着她的“心理”。
若是她愤然反驳,春茵反倒有理由继续“拆穿”她,可她除了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仿佛春茵所剖析痛斥的人不是她一般。
一直置身事外的褚雪镜却忽然道:“秋芝,她说的是真的吗?”
春茵瞥了一眼褚雪镜喜怒不辩的容颜,直了直脖子,宛若有了主心骨般傲然睨着秋芝。
褚雪镜早就不信秋芝了,秋芝以为她跟夫人的交易天衣无缝,但褚雪镜的刻意冷落足以说明她有所察觉,她春茵完全替代秋芝指日可待。
亦或者说,今日这场风波,也是她递给褚雪镜的一个剔除秋芝的台阶。
秋芝抿了抿唇,落语笃定,“不是,小姐。”
秋芝道:“奴婢不会害金雪,也不会背叛小姐。”
乔恩兰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唇角弯着讥讽的弧度,无声欣赏着秋芝凄惨脆弱的模样。
秋芝心肠软,所以会因为妹妹在乔恩兰院中而答应监视褚雪镜,却也会因为与褚雪镜日夜相处,逐渐忘记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一个奴婢,怎么可能忠于二主呢?
乔恩兰微眯了眯眼,如今褚雪镜疑她,她乔恩兰亦把秋芝当弃子,欲侍二主反被弃如敝履,多么理所应当的下场啊。
褚雪镜却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抚着猫儿的毛发,道:“罢了。”
乔恩兰微怔,褚雪镜被他们纵养惯了,从来是嫉恶如仇眼中揉不得沙子的,这是要……
“秋芝在我身边三年,”她道,“便是做错了事,因着这三年情谊,我也不会过多为难。”
春茵心脏忽地重重跳了两下,她隐约感觉到褚雪镜似乎不准备重罚秋芝,她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小姐!”
“我怜你这些年在我身边尽心尽力,”褚雪镜起身,悠悠走到秋芝面前,“我不罚你,却也留不得你。”
少女温软的声音飘然落下,“拿了你的卖身契,出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