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金铃是天生的“神无目”,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景,他既说此人身上有两个灵魂,那便定然是有两个。
可神魂与肉|身从来都是一对一的绑定关系,姚珍珍与白郁湄的一体双魂是术法所致,这个显然只是普通人的男孩,他身上多出来的另一个魂魄是哪来的?
“……附身妖,”黎金铃的声音压低了,“你的针灸于他无效……他醒了。”
那中年的医者神色顿时一凛,刚想说些身后,脑后便传来一阵劲风!
姚珍珍腰间长剑猝然出鞘。
黎金铃只感觉到身侧掠过一阵微风——非常轻且快,甚至没有惊动他衣摆上挂着的那些细碎饰物。
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在脑后,中年医师双腿一软,险些要扑倒在地。
姚珍珍单手横剑,格挡住了向他后脑抓去的一只狰狞利爪。
男孩的脸上仍然是一片茫然的神态,眼角还留着未干的泪痕,衣袖下露出的一双手却已完全兽化,骨骼异常膨大生长,暗红皮毛覆盖其上,掩盖住了其下弹出的锋利趾爪。
“啧,”姚珍珍手腕一转,剑刃卡住对方扑来利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这下我们不用再费心去猜那只豹满混了什么血脉了。”
如此一双利爪,配上其上的赤红斑点皮毛,正是豹满无疑了,可它又附身在这个男孩身上……附身妖与豹满并非同宗或近亲,至少姚珍珍从未听说过这两种妖兽竟然还能相互混血的。
男孩眼见一击不中,立刻便收手向后急退。
姚珍珍神色不变,提剑就要接着上前,银光一闪,就要压上对方脖颈。
“不!别过来!别过来!”男孩正处在变声期间,音色嘶哑,压着嗓子说话时还好,此刻情急,声音便劈了叉,仿佛撕裂。
他的身体在后退,双手却一边抬起,尖锐的爪尖扣住了自己的喉咙。
男孩显然是被自己身体的异变骇住了,即使知道凶器正紧紧抵着自己的要害,依然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头颅。
“啪嗒”,一点血迹从他扣紧的利爪间,滴在了地面上。
姚珍珍垂下了手,剑尖斜抵在地面上。
她停下了脚步。
附身妖与寻常妖族不同,他们本体更接近邪灵而不是妖兽,会将神魂分出,寄生在他人身上汲取血肉灵气——被附身妖寄生之人,若是及时救治,是有很大的概率活下去的。
她若是出剑,必然要伤到这个被附身的男孩……这只狡诈的附身妖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持剑的女子,眼中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恐惧。
他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忽然脱离了控制,但此刻求生的本能让他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别……救救我……”
“让它走,”黎金铃虽然看不见如今情状,但只听声音也能猜大概情形,“白姑娘,别冲动。”
“……,”姚珍珍张开了手掌,任由手中长剑顺着重力落在地上,“昭华城中如今到处是追猎妖兽之人,即使我放你离开,你也很难逃脱。”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男孩身下漆黑影子便如沸腾般翻滚起来,一声低低的笑声从影子中传来。
“我为什么要逃?”影子里的妖兽笑着反问道。
姚珍珍顿时吃了一惊。
反称妖兽者,多指那些灵智未开,野性难驯的兽类,若能开了灵智,又或者再进一步修出人身,那便算是脱离桎梏,自此踏上仙途,不能再称作“兽”。
而这男孩身上的附身妖,竟然有如此灵智,能够口出人言!
“你说的对,这城中如今有这许多修士……”男孩脚下影子随着附身妖的话语而颤抖,五条漆黑的长尾同时舒张舞动,“我吃掉几个,想来也不会如何?”
“……你尽可以试试。”女子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的灵剑已经脱手,浑身似乎全然不设防。
只需要向前一扑,它的利爪就可以撕开这个女人纤细的脖颈,享用来自修士的温热血肉……
被附身妖控制的男孩沉默片刻,本能中的预警还是压制住了贪婪的食欲,他的身体向后猛然一窜,四肢都化作了兽形,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攀爬逃窜着离开。
姚珍珍看着他形容狼狈的背影,面色紧绷。
眼见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躲过一劫的中年医士这才松出一口气。
“多谢姑娘出手,”他双手合十一躬身,叹气道,“是我学艺不精,竟未能看出这妖兽的伪装。”
“豹满本性狡诈,附身妖则是只有本能,这二者本不该有何交集,谁也无法预料到此二者妖兽竟然能产生混血儿,”黎金铃摇了摇头,“难怪寻常追踪法器无法找到这只豹满……附身妖罕见,一旦附体,便难以寻到,不是你的过错。”
“其他死者的尸首都已葬下了吗?”姚珍珍抬手召回灵剑,转头问哪位中年医者。
“还未下葬,但已收敛完毕,棺椁都在里屋正堂内,他家中本还有一个孩子,本想着让他好些再来处理……”他说及此处,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黎金铃点点头。
“豹满喜食人内脏,而附身妖却喜好血肉……这些尸首可是只失了体内脏器?”他一边询问,一边向内走去。
姚珍珍也随着他的步伐一同迈进屋内
入目所见,正屋中原本摆放的家具物品都已被挪走,正中整整齐齐的摆着四口黑沉沉的棺木,都还未合上棺盖,内里尸体的肚腹倒是都已缝合完毕,填上了稻草,不至于死不瞑目。
只是屋内地面与廊柱上,各色喷溅状的血渍污垢未曾得到清理,大片大片的留着,让人一眼瞧过去便能想象当时的情况惨烈。
姚珍珍不由得皱了皱眉。
黎金铃看不见屋内惨状,此刻倒是神色未变,径直走到一具棺木边,屈尊降贵地伸出一只手,搭在馆内尸体苍白僵硬的面庞上。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
“……是被人掏心而死。”他那只接触过尸体的手还搁在棺木的边缘,若是平时,此时早有侍从抢着上前来为他擦拭,只可惜姚珍珍只是无动于衷的站在一边,等着听他的下文。
黎金铃不由得回头瞪了她一眼,只是相处这几日下来,他也早清楚这个白郁湄实在是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棒槌,只能自己从腰间抽出软绸擦了擦手指。
“不同宗的妖兽无法相互诞育子嗣,想来那只妖兽的本体便是只豹满,是被人做了手脚,这才有了附身妖的能力。”他下了结论。
姚珍珍眉梢一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得院外喧哗。
似乎是有几人正在争辩些什么……她本想忽视这声音,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此处本是我先寻到的,你们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那声音尖利而稚嫩,一本正经地说话时,很有些小孩装大人的意味,让人忍不住就要发笑。
……当然,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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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的确是个小孩。
一个背着长剑,穿着雪白童子衫的孩子正双手叉腰,与另外三个年轻的修者争辩着。
姚珍珍拽着黎金铃的袖口,示意对方与自己一同出去。
“是天心阁的罗玉龙,”上次对方来时她正因医嘱而暂时“失明”,未曾见过他的真容,只听是听得声音,此时不免好奇心起,“且出去瞧瞧他们是为何事争辩。”
***
罗玉龙很愤怒。
他今日本是为了追查那只在城中作乱的豹满而来,却没想到被几个年长些的修士所阻拦。
“小弟弟,追查妖兽本是我们此次武试的试题,你如今年岁不足,显然不能参加仙试,何必以身犯险?”几人中一个黑发蓄须的男子最先开口,他话说的很客气,但动作却很直接,一个伸手拦在了罗玉龙的身前。
“是啊,小师弟,你的师长是何人?可是与他们失了方向?”几人中唯一的女修见他生得玉雪可爱,一时恻隐心起,伸手就想捏他的脸颊,一边放柔声音,想要先问出他的师门来。
罗玉龙虽然年纪小,可是自小便被明德带入天心阁修习,宗门内惯常是没有所谓长幼尊卑、按资排辈的。
天心阁内皆是天才,他尤是其中佼佼,向来自视甚高,只对那些比他更强之人有几分敬畏,眼前这几个,虽然都是入境的修士,但只观吐纳步伐,便知素日修习怠懒,资质不过平平而已。
这种人,连天心阁的门入不了,此时竟然还腆着脸要称自己一声“小弟”,甚至还想捏自己的脸?
罗玉龙顿觉十分不快,圆圆的脸蛋随着主人情绪鼓了起来,他肤色生得白皙又细嫩,此刻脸颊看上去就像个刚出炉的米包子一样可口,引得对面女修一阵手痒。
只可惜她伸手揉捏的姿态落了个空。
罗玉龙只脚下微微一动,便错开了对方的动作,身后剑穗随着他动作摇晃一下,甩在了他扎起的短髻上。
“谁是你师弟?个个一把年纪,修的三脚猫功夫,不去勤能补拙,反倒在这里乱攀亲戚,”他的年纪不大,呛人倒是高手,只一句话就直戳对方痛点,“明明就是我先找到的豹满踪迹,你们一路尾随而来,技不如人,脸皮倒是厚!”
“噗”姚珍珍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那几个拦门的修士听了他这一番“童言无忌”的羞辱,本就心头火起,此刻又听见身后笑声,一回头,看见这个身量单薄的女修正站在屋内,捂着脸,像是嘲笑的样子。
被人看见自己被一个还不到剑高的小崽子嘲弄,
“我本是好心与你分说道理,你这小娃子,如此不知好歹!”几人中身量最高的男子最先开口,他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衫,头戴同色方巾,鬓发挽起在脑后,本是斯文的样子,但此刻因为恼怒,脸颊涨的泛红,“便让我替你师长教训你一二!”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决,一把翠玉长笛受他召唤,凭空出现在男子掌心,他抬手攥住,却不是要吹奏,而是将这法器当做了把戒尺来使用,劈手就要抽向罗玉龙的手臂!
“噗。”姚珍珍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站在她身后的黎金铃没能看到如此滑稽一幕,莫名地抬头看她背影一眼,正要开口结束这场闹剧——
一道凌厉刀光忽而从天而降,力气极大,重重劈在罗玉龙与那持笛男子之间,将那男子伸出的玉笛生生劈成了两段!
“你要替谁教训他?”持刀的少女扭过头,冷冷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