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遇露浓(十一)
    神界之内,除了神树玄境有上古八大神树盘亘以外,还有另一处也是仙林茂密、常年仙气滋养,生出无数神草与仙树,那便是——神树荫。

    此地比神树玄境地界更大,甚至可以说放眼望去漫无边际。不同的是,此地生长着各色花果,仙林间五色缤纷,景致更为多彩,以花树为主,由十二花神守护。

    这些仙树与神泽同为树木之灵,更能掩盖他的气息,所以,若要藏匿,神树荫再适合不过。

    析木能比所有人都先想到神树荫,是因星纪与她诞生于同一片星云,她们的神识之间总有丝丝缕缕无言的感应。

    “星纪,你跟我回去,我们好生与天帝认错解释,他并非不通情理的。”析木对着眼前的茂密仙林说道。

    虽不知星纪和神泽的具体位置,但她知道他们能听见她说话。

    少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一道高大的姜黄色身影显现,朝着这边沉步走来,正是神泽。

    而他的怀里正打横抱着红衣似火的神女。

    “星纪!”析木几步飞身上前。

    却见那红衣神女早已失却往日神采,她面色如土,嘴唇发紫,双眼无力地半睁半合:“析木……”

    析木瞬间湿了双眸:“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说那高高在上的天帝能通情理?!”神泽嗤笑一声:“此乃是三界最好笑的笑话!”

    他额间的青筋清晰可见,咬着牙道:“他若是通情理,又怎会让昭无对星纪格杀勿论?!”

    “你说什么?!”析木显然被这番话吓了一跳。

    昆仑仙境天诛台的昭无将军,乃是神界最神勇的神将之一,手握天诛令与炬神杵,只要天帝诏令一下,他便会以雷霆之势即刻执行。

    “星纪,是被昭无的炬神杵所创。”神泽将星纪放下,颤着手去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

    闻言,析木慌张地拉起星纪的手,将自己的神力灌输给她:“星纪,你要好好的……”

    星纪无力牵出一丝苦笑:“析木,省省力气……其实,我还好……”

    “好什么!”析木眼眶中的泪终于再憋不住落下:“你都这样了!”

    “析木,”星纪用力回握住她的手,眼中亦是含泪:“别怪任何人……也请你原谅姐姐的任性,姐姐不能再陪你,一起……”

    析木垂首闭眼,任由眼泪淌满面庞:“你别再说这些了,我求求你,星纪……”

    神泽苦笑:“星纪本有生机……”

    “什么生机?”析木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猛然抬眼死死盯着神泽,渴望他再说下去。

    “我曾有一挚友,名为天书,”神泽看着星纪喉头哽咽,难受得嗓音不住发抖:“他曾说过,无序城中有一上古镇器,名为东璋镜,它不仅仅是为镇器之用,还可洗涤仙神之躯身上的脏污魔气。”

    “且,可重塑神脉,若能找到东璋镜,必定能让星纪恢复……”

    星纪听着却笑了,打住神泽的话头:“你是多少年之前听天书说的啦?”

    神泽一顿,也不隐瞒:“数十万年之前。”

    星纪笑得眉眼弯弯:“你看,都这么长时间过去,先不说天书所言真假,无序城的地界与九重天大小相似,无边无际的,去哪找什么东璋镜。再说,我身上的魔气,不是被你控制得挺好的了嘛……”

    析木扯了扯星纪的手:“星纪,若真是存在这等神器,我……我定要去为你寻来东璋镜!”

    “可现下之急,我们……”说着,她咬了咬下唇,似是艰难地下了决心:“我们先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起来罢。”

    “析木,”神泽嗓音沉沉,神色晦暗:“如今神界虽是封锁,但有一处通道,它从无关闭之说,他们关不了。”

    析木抬眸,难过地落泪,声音不住地颤:“哪里?”

    神泽幽绿的眼眸燃起希望,看向析木道:“无极玄环阵。”

    “玄环阵?为何?”

    神泽:“此阵不仅连接三界作渡劫之用,也是除了南天门以外,可以走出神界、通往下界的‘路’。”

    析木皱眉:“但,若没有渡劫令牌,你们进不去。再者,从未听说这里面有什么‘路’,这是一个阵啊,进去就要历劫,星纪如今的身体,怎受得了?”

    神泽摇了摇头:“罕为人知罢了,渡劫令牌是阵法守卫核验身份所用,实际走入阵中并不需要什么东西,而里面的道路,往前走是渡劫,往后走却是可以安然下界。”

    “还真是年纪大知道得多。”析木听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星纪被析木逗得一笑,咽下喉头的腥甜,敛去笑意,道:“守卫太多了……不去……危险……”

    析木弯下腰替星纪擦了擦额头的汗,笑了:“姐姐,你能不能别总操心那么多?”

    缓过几息,她牵着星纪的手,稍加用劲把神力再次灌入,抿了抿唇说道:“姐姐,能做你的妹妹,是我此生最为高兴的事。

    就因为我比你小一些,你便替我挡去那么多的危险、挡了那么多回的刀,没这个道理啊……凭什么,每一次都是你来护我?”

    “我也想……护你一次……”析木的泪珠犹如断线珍珠似的,簌簌滴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姐姐,你休息一会,这一次,换我护你……”

    神力停下之后,星纪缓慢合上双眼,呼吸渐缓,熟睡过去。

    析木拭去泪水,转向神泽,目色坚定:“神泽,我虽极不喜你,可你是星纪的选择。”

    “在她魔气缠身的时候,我曾数次劝她和你分开,可是她却执拗,甚至一次比一次决绝。每每提及你,她都是那么欢欣,满目的放松愉悦与美好,我从未见过她如此。”

    “可她如今这般,若说原因,还是在你……”

    析木皱眉凝视星纪,再接着说:“罢了,我这条命,原本也是星纪救回来的,还给她又有何妨?”

    “我会掩护你们,进玄环阵。”

    神界·玄环阵。

    析木施法打晕阵边守卫,眼见神泽抱着星纪踏入玄环阵,他声音沉如枯木:“我不会与星纪再提起你。”

    她站在阵边望着星纪,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于玄环阵法之中,忽而扬唇一笑:

    “那便再好不过。”

    “析木上神!”

    昭无将军的洪亮声音从身后响起,怒气冲天:“尔竟敢放走这两个昆仑叛徒!”

    诚如天道安排,这上界之中最合适的天诛令执法者,便都是从人界历经千辛万苦一步一步走到上界的人们。

    数万年之前,昭无将军还未成仙之时,他曾是人间兵将,在世为人之时做出大贡献、得了大机缘这才飞升上的神界。

    而远古时期人界的昆仑山尚有神柱,机缘使得他窥得神柱,引他一步一步踏过神柱、再走过神柱之顶的登仙桥,才终于从人界登上了神界。

    故而那时,人们常将昆仑视作“天”,登昆仑即是登天。

    也因此,他与析木这一类自星云之中诞生的天生神仙不同,他深知机缘难得、神柱难走,所付出的代价与苦痛常人难以想象也难以承受,如他这般的神仙,从来遵循天规,最是无法接受“叛徒”。

    送走星纪和神泽,此时的析木却无比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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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转过身,望着列队整齐、身着麒麟铠甲的神兵神将,嗓音一如往日清冷:“昭无将军,你来晚一步。”

    “但也不算太晚,至少,你还可以将我带去天诛台。”

    神界昆仑仙境·天诛台。

    琉璃般的水泽之中,高耸起一座巨大墨玉石柱。

    上古时期镌刻下的金色铭文在墨色柱身上如巨蟒似的盘旋。

    “析木,身为神树玄境的守卫者,竟包庇神树神泽与星纪动情违逆天规?尔胆敢私自放走两名昆仑叛徒?可知罪?”

    司法星君不见身影,只闻其声音庄严浑厚,自水泽深处徐徐而来。

    缓缓传入耳中,一字一句逐渐清晰。

    析木低着头跪在天诛台上,因铭文的惩罚而呼吸急促。

    神色明显痛苦不堪,就像有人拿着钝刀子往她魂魄上一寸一寸地割。

    只有双手撑地才让身体不至于趴下,听到司法星君的沉声审问,她原本散开的神识才逐渐回归。

    许久,她只觉得好笑。

    “尔仍是不知悔改?”

    她用尽气力才缓慢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已看不见血气,却有一丝倔强:“我笑的是我自己。”

    咽下喉头腥甜,她缓缓张口:“守护神树玄境乃是我此生职责,可……”

    “可若是让我眼看着星纪死在面前,不去救她,此事亦无法做到!”

    “天罚,我自愿领受……”

    天诛台的上古铭文又一次发出光亮。

    “呃!”一口鲜血终是忍不住喷涌了出来。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殷红鲜血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司法星君无情的审判之音才再一次响彻:“既然如此,那便受罚罢。”

    “洪荒顺逆,问道有无,天诛,显!”

    墨玉石柱中的金色上古铭文迅速盘旋又分散重组,唯有司法星君看懂其中释义。

    “析木,”

    “天诛判罚,因尔私自放走两名昆仑重罪叛徒,故判至冥府司魂使之职,需听命冥府指令千年,千年终了,尔自魂飞魄散——”

    天诛台,与三界苦厄共契。

    这等惩罚,她又怎会没有想到?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地狱之门阴阳道从虚无之中绽放,一道娇小的黑袍身影自猩红彼岸花中踏出,她伸手接过天诛台上浮现的判罚卷轴。

    “析木上神,”鬼王阿宿眉眼弯弯看向析木:“自此刻开始,你三魂之一的地魂与我地狱之息结契,”

    “你将会忘记从前所发生的一切,包括至亲至爱之人——”

    “你将会千年服从于我,服从于冥府指令——”

    “千年之后,你将魂飞魄散——”

    “最后,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吧?”

    阿宿只伸出一掌施法,黑红相间的阴诡阵法层层环绕析木。

    一如夏树的青绿衣裳从她身上一丝一缕褪去,眨眼间,浓如焦墨的暗色黑袍渐渐缠绕而上。

    “就叫云舒吧,云卷云舒的云舒。”

    析木眼中一滴血泪流出,缓慢划过整个脸颊,无声落下,神识之中悠长记忆轰然化为一片空白,只瞬间,她的双目再无丝毫灵气,宛如一具空壳傀儡。

    阿宿“啪”的一声收起判罚卷轴,唇边勾出一抹幽然淡笑:“你好啊,新任魂使大人,云舒。”

    面前少女单膝跪地,黑袍随风翻飞,长长的黑发垂落于墨玉天诛台上,她的声音冰凉又麻木:

    “鬼王大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