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雨》全本免费阅读
忿火中烧致气血上涌,骆禅檀也因祸得福将体内淤积的毒血给吐了出来。
情急之下,以为陶昭南要走的骆禅檀下意识地起身抓住她的手。
落在陶昭南眼里,此时的骆禅檀的脸上还因着体内气血不平而透出不自然的潮红,紧盯着她的双目也蜿蜒着丝丝血丝。
倔强固执的神态和他尚未康健的体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反差,像是要将人一同拖入地狱的水鬼一般执拗。
陶昭南垂下眼帘,视线内是他圈住自己手腕的手背,手背上是蜿蜒着的青紫色血管和因为用力突出的掌骨。
然而,他克制着力气,并没有拽疼她,却也是她轻易不能挣脱的力度。
她刻意不去看他全然没有掩饰,自然流露出恳求的目光,始终低垂着眉眼,语气亦是淡淡的。
“我们说好的,只要清除你体内的毒素,我们就算两清了。”
说完这句话,陶昭南忽地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微张着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胸腔内也觉得闷闷的,是不是外头快要下雨了,低压压得她心口难受。
骆禅檀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
他答应过她,等她替他调养好身体,就放她离开。
“我体内的毒……解了吗。”
声音低沉恍若闷雷,轻声的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快了。”
毒快清理干净了,她也就快要走了。
骆禅檀不是没有想过再给自己下一次毒,或是刻意吐掉她为自己煮的汤药,好延缓病情的痊愈。
但眼下的情形不容再拖,再拖下去,陛下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天下也将成为景亲王的天下。
陶昭南伸出另一只手去拂开他拉着自己的手:“我现在不走,我先去给你开方子煎药。”
松开她手腕的刹那,骆禅檀仿佛是断了线的傀儡,又失了力地倒回床榻。
方才刚吐了血,即使吐出来的淤血,到底是伤身子。
躺下的骆禅檀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门外的陶昭南。
然而疲倦感逐渐袭来,视线愈发模糊成一片。
躺在陶昭南床榻上的骆禅檀鼻端能闻到淡淡的属于陶昭南身上的药草清香。属于陶昭南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无意识就昏睡了过去。
“先去取些当归和黄芪来煮水,剩下的这些我记在了纸上,你拿给掌柜。”
她将写好的药方交给蓝鸢,蓝鸢接过方子后正欲转身去寻掌柜,忽然又停住动作。
见蓝鸢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陶昭南直接问她:“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蓝鸢也知晓了薛仁恩在街市被斩首的消息,她曾受过薛副使和莫婶许多照拂,得知薛仁恩的死讯,心中不免生出难过的情绪。
进了神暗司,就是半只脚踏入了阎罗地府。
他们都早就接受了自己迟早会死去,且可能会惨死的结局。
而身为他们的主子,神暗司之首的骆禅檀,更是众矢之的。
看到骆禅檀吐血的那瞬间,她忽地生出不该有的心疼的情绪。
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连神暗卫都算不上的喽啰。
怎么配有资格去心疼尊使。
她本想替尊使在陶昭南面前说两句话,但面对着陶昭南,她又说不出口了。
“姑娘,尊使的身体……”
“没有大碍,只是还不能提刀弄箭,需要再休养一段时日。”
既然尊使身子还没好全,姑娘应当还会留在京城一段时间。
蓝鸢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这就将方子拿去给掌柜。”
陶昭南交代好了事情,转身回到屋内,骆禅檀侧躺在床上,她伸手替他盖好衾被,又取来帕子将他额上冒出的虚汗轻轻擦拭。
她坐在床榻边,骆禅檀闭着眼睛睡着,她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她凝着他的面容许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游走。
她不想看到他死,她这么想着,不去追究心里那股模糊不明的心情归根结底到底是什么情感。
又或者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在意,只是她故意无视了。
总之,两清之后她会离开京城,不会继续和骆禅檀纠葛在一起。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她长叹一声,无意识间竟盯着他熟睡的面容过了许久。
她起身出了屋,将屋门掩好,走到院中坐着,抬头望了一眼被四方屋檐框起来的天空,又收回视线。
骆禅檀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屋内留了一盏蜡烛。微弱的光线下,他瞧见了不远处趴在桌上休憩的陶昭南。
记忆突然回到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带她去了云香阁,她也是趴在桌上睡的。
那时候的他,压根没想过她能活这么久,更没想到他会对她生出情愫。
他记得那夜她似乎做了噩梦,睡梦中蹙眉露出痛苦不安的神情。
而眼前的陶昭南,呼吸绵长,神情娴静。
过去他的确对她做了许多过分的事,也难怪她不肯留在自己身边。
骆禅檀盯着陶昭南的睡颜,又不禁想,也许命运从遇到她的那天就开始转动。
她从一开始就不惧怕他。
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那般对她。
骆禅檀是因为口感喉咙刺痒才醒的,这会儿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趴在桌上休息的陶昭南睡得很浅,听到咳嗽声,醒来对上了坐着的骆禅檀的视线。
柔和的烛光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骆禅檀脸上的神情格外温柔。
温柔得不像她记忆里的骆禅檀。
不等骆禅檀开口,她就起身到一旁的炉子倒了水给他。
她将水杯递到骆禅檀手里,比起味觉,嗅觉更先闻见手中杯子里装的不是普通的水。
那是黄芪和当归煮的水,有补气的功效。
又因为陶昭南不知道骆禅檀什么时候会醒,就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
温水入喉,喉咙的刺痒感被抚平,骆禅檀抬眼看着睡眼惺忪的陶昭南。
一想到她是为了自己才留在此处的,心尖比刚服用了温汤的喉咙还要温暖。
“怎么不上榻上睡,趴桌上不难受么。”
骆禅檀自然而然地开口,他与陶昭南又不是第一次和衣共枕而眠,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陶昭南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接过了他手中喝空的水杯,语气平淡地问。
“还要再来一杯吗。”
骆禅檀摇了摇头,陶昭南将杯子放在桌上,抓过他的手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
脉象平稳了许多。
“你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她追问道。
骆禅檀不回答,也既不点头又不摇头的,完全没有反应。
陶昭南疑惑地抬眼,以为他没听清楚:“你可还有不舒服。”
“是不是我说没有,你就走了。”
他反问她,陶昭南又一次叹息,放下他的手腕。
“骆禅檀。”
光是她念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