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四下寂静。屋顶上,闻人鹤静坐,与晚风吹拂的方向对立。
褚今今跃上屋顶来寻他,很快发现这个位置的巧妙。前有茂盛的梧桐树遮挡,难以被发现。身在此处斜往下看,正好能窥见敞开的半扇窗。
透过窗户,可见独自在屋里的慕时趴在桌上发呆,手指头大小的小白蛇像是在逗她开心,在她眼前将身躯扭成各种模样。
“师兄。”褚今今在旁边与他并排坐下,“你明明就喜欢师妹,干嘛不说?”
“少胡说八道。”闻人鹤下意识反驳道。
褚今今撅了撅嘴,不再多言。
远远看着那一人一蛇,闻人鹤不由得想起那日在阿汐的镜子里看见的画面。
他看到慕时叉腰训蛇,“我是饿着你了吗?你要去偷吃生肉!那多恶心呀!你今天晚上就给我待在墙角反思,不许上床跟我睡!”
“太恶心了!”她怒形于色,恶狠狠威胁,“你再敢偷吃生肉,乱吃那么恶心的东西,我就把你丢掉!”
恶心。
他咽下过无数比生肉更恶心的东西,对她而言,他会不会就是这世上最恶心的人。
他忘不了她嫌恶的眼睛,哪怕未曾看着自己。
“都打点好了?”闻人鹤轻声问。
褚今今点头,“那些随从都知道师姐是被她爹舍弃的炮灰,跟着她去巫家准没前途,巴不得有人替他们做陪嫁。”
“公子,您交待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另一边,巫洵的指尖轻柔地抚过重新栽培的鸢尾花,嘴边浮现笑意,“我不在的那几日,你们要盯好府里的事情。”
“是。”白莹应下。
——
天马车驾,霞光铺路,漫天花瓣飘至城门。天炙城为城主嫁女,或者说为与巫氏联姻,准备了极盛大的排场。
金色瑞鸟展翅开路,凤鸣不绝,鼓乐不断。巫氏亦未含糊,迎亲队伍浩浩荡荡。
“我的天啊!这也太壮观了。”身着女侍衣裳,陪在新娘身侧的褚今今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这……要不师姐你嫁了吧。”
鹿见汐在红色头纱下翻了个白眼,语含恼怒,“我才不要!”
“好好好!”褚今今连忙安抚,“我胡说的,你别急呀!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帮你!”
鹿见汐并没有被安慰到,这声势越浩大,她越焦虑,“师兄呢?”
“在后头。”
“闻人兄怎会在此?”巫洵笑问。
新娘陪嫁三百随从,闻人鹤位列其中,因样貌和气质过于突出,被他一眼看到。
巫洵并未把这当成一件事来看待,语气更像调侃,主动给他寻了个理由,“看来闻人兄是不放心慕时跟我去临疆,又不好意思直说担心她,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和身份跟着。”
慕时目不斜视地从他们两人之间穿过,撂下一句“你想多了”便直接往前坐上了车驾。
“不是为了慕时,还能为谁?”巫洵状似无意地问道,“新娘子吗?”
闻人鹤心知此人不可能不知道原因,只是调笑但不戳破,令他加重了心里的猜测。
他至始至终未发一言,巫洵觉得没趣,不再多说,跨步上前与慕时同乘。
在一片热闹祥和中,迎亲队伍伴霞光而行。
“闻人兄真有意思。”巫洵轻笑,“既是心系于你,有何不能直说的,非要弄这么复杂,反倒惹了你不快。”
慕时烦躁,“他才不是为了我!”
她不耐烦道:“你能不能不提他!”
“好。”巫洵柔声应下,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哪怕是灵兽开路,从天炙城到临疆也要花费一天一夜,你这几日劳累,不如趁此时先休息。”
慕时倾身倒向一边,背对着他。
无论从何地方、何方向进入临疆地界,都要经过沉渊峡谷。
听闻过此界,坠入深渊者十之有二,更加为临疆增添神秘和危险色彩。
当所有人都感觉到阴寒的时候,便意味着,离沉渊不远了。
谷底阴冷潮湿,蛇虫鼠蚁遍地,野兽横行,若是不慎跌入,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为防意外,越靠近沉渊,迎亲队伍便走得越高,避免受到峡谷中飞禽走兽的攻击。
“冷不冷?”巫洵关切地问道。
慕时搓了搓脸,深觉奇妙。接近临疆的冷不似低温带来的寒冷,而是刺骨的阴寒。
巫洵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第一次来临疆的人多少都有些不适应。”
临疆不负奇诡之名,慕时心想。
远远望去,群山绵延,大雾弥漫,暗沉沉得仿佛永不见天日。
“你们平常晒太阳吗?”她好奇地问。
巫洵哑然失笑,“当然,只是日照的时间相比其他地方少一些而已。现在是傍晚,正是雾浓之时。”
队伍行至沉渊之上,慕时忍不住往下看。
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令人毛骨悚然。好似有巨兽蛰伏,只等时机,睁眼给人致命一击。
“保护大少夫人!”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整个队伍忽而震颤,无数蝙蝠从地底窜出,攻向最耀眼的新娘车驾。
蝙蝠身躯庞大,遮天蔽日般涌来。慕时惊愕,这地方果然富有物华天宝,居然能养出这么大的蝙蝠来。
新娘车驾被群攻,巫家的侍卫和陪嫁的随从纷纷上前保护。慕时虽未看清,但能感受到师兄的气息从她身边乍现,又消失。
连巫洵也跃至车驾上空,布结界保护他的大嫂。
慕时诧异,她看不出巫洵的境界,也没见他动真格的出过手。如今他只手布界,掌控大局,看着也不比师兄的境界低。
再望向站在新娘前面的师兄,犹如保护神一般凝气成屏障,挡住所有冲撞,不让其侵扰身后半分。
慕时忽觉森然,低头一看,新的一批红眼蝙蝠直扑她而来。
“慕时!”
垂直坠落,慕时耳边全是风声,狭窄的视线里唯有巫洵奔她而来。
闻人鹤闻声欲动,但上百蝙蝠像是看准了他般齐齐攻来,令他挪不开半步。
陌生的灵力包裹她身,慕时犹如被托举般得到缓冲,缓解了陷入黑暗的恐慌。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稳落地,耳边是小溪流的叮咛声和厚重的脚步声。
慕时举起莲花灯,淡淡光晕散开,立刻可见遍地蛇蚁,十几只不知名的长角猛兽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她。
她咽下口唾沫,不敢动弹。
“砰!”
将半身灵力都用在保护她的巫洵狠狠摔在脚下,骨骼尽断。慕时终于敢有反应,连忙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还有一口气,那就死不了,她放下心来。
慕时缓慢托起他的上半身,让他靠在石块上,好施展疗愈之术。
四面数十双眼睛注视着她,让她控制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如此境遇,她不敢将全部灵力都用来治他,只确保他死不了,且醒来后四肢健在。
她身上也没什么药可以用,为了给月芽儿赎身,她的家当只余下了手里这盏莲花灯,以及手上名为粉衣的法器、头上封印着域外天凤的金簪,还有荷包里一株灼心草和王女剑。
巫洵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睁眼便见黄色光晕下她柔和的侧脸,令人恍惚。
“醒了就起来走两步。”慕时挑眉。
他尝试直起腰,但很快放弃,诚实道:“恐怕有点难。”
慕时盘腿坐在他身侧,侧目观他,“你不怕死吗?”
“当然怕了。”
“那你还这么奋不顾身。”
巫洵脸色苍白,以至于笑容显得些许凄然,“没想那么多。”
慕时收回视线,仰望天际,窥不见半点星光。
不知道上面怎么样了,师姐还有……他们是不是已经安全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问。
巫洵沉默良久,磕巴道:“你……大概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小娘子,所以……不想看你……受伤。”
“你是不是喜欢我。”
慕时问完这句话,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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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里自动浮现起另一个声音。
“或许是吧。”巫洵轻声道。
半晌没听见她的回应,他忍不住侧目而视,“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慕时无波无澜地反问。
两个时辰已经让她冷静了下来,坦然面对四周未知的危险。
“你……”巫洵迟疑问,“怎么看我?”
慕时诚然道:“用眼睛看呗。”
她的注意力似乎不在他身上,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随意,“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
虽在意料之中,巫洵仍有些失落,“我明白,毕竟有……”
“和那家伙没关系。”慕时打断道。
巫洵无奈,“可我还没说是谁。”
“但我知道你要说谁。”慕时闷哼,“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了,不如想想怎么活着从这里出去。”
巫洵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靠岩石,“不用担心,沉渊谷底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日光降临。那时无论大小,所有的野兽都会退到洞穴躲避。到那时,我可以御剑带你飞上去。”
他的目光流连于她的侧脸,“只是要委屈你,跟我在这地上单独待上几日,等待时机来临。”
慕时诧异,“你怎么能肯定。”
“我很早之前就来过这里。”巫洵唇边泛起丝丝苦笑,“我的三堂兄不喜欢我,在我七岁的时候,借着带我出门玩的名义,将我推了下来。”
“我运气还算不错,摔在了河里,虽然面目全非,但小命还在。我那时也是靠着这么一件法器,在这底下苟活了两个月。见什么吃什么,都快没有人样了。”
“幸好两个月后,父亲找到了我,否则真的熬不下去了。”
慕时啧啧称奇,“你命还挺大。”
那么小一个人掉这鬼地方能活下来,被九尾赤狐伤了也能活下来,这鬼门关都走了好几趟了,阎王是真不收啊。
“你都不会心疼人的吗?”巫洵难掩幽怨。
慕时愣了愣,摇头道:“我是个医修,自小就被告诫一个道理。只要活着,就是万事大吉。”
巫洵微怔,“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医修?”
“悬壶济世,大爱苍生。”慕时顿了顿,直白道:“跟这都没关系。”
她长叹一声,“因为我是个医道天才,不当医修可惜了。”
巫洵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他眼睁睁看着从小溪流里溜出的虫子爬上他的臂膀,眉头轻蹙。
随后,另一只小虫子从他手背滑下,顺着岩石爬向慕时后颈。
忽然感觉被什么蛰了一下,慕时一巴掌拍向后颈。
但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慕时东张西望,“感觉有什么蛰我。”
“有法器护着,这蛇虫鼠蚁都绕着我们走,哪里蛰得到你。”
巫洵安抚道:“定是掉下来的时候吓着了,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我守着。”
慕时还真就打了个哈欠,伏在石块上,昏昏沉沉。
不到半刻钟,她就睡着了。
巫洵冷了脸,对着空气问道:“怎么回事?”
着急的声音回荡在石壁间,“如您所料,有人在您之后主动跳了下来。但他跟个疯子似的,拿着把破木剑见谁劈谁,杀红了眼,不管伤多重就是不倒下。”
“废物。”
“您若是不亲自去解决他,咱们都要被他宰咯!”
巫洵看了眼熟睡的慕时,吩咐道:“看好她。”
“是。”
他转身离开,边走边从袖口摸出丹药送入口中。
……
半刻钟后,慕时无声睁开了眼睛,眸色生绿。
手中结印,以气凝针,扎入自己后颈,再拔出。
一只鲜活的黑色小虫子在针尖挣扎。
四面的野兽惊讶,意图悄悄溜走报信,却遇巨大的白蛇拦路。
慕时抬起手,粉色的手链和戒指莹莹生辉,美丽无害。
但下一刻,一针一死,无论多庞大、骇人的野兽,都瞬间化为一滩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