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刚刚问我的生日。”蒂娜笑眯眯地看着伊莱，“我的生日是下个月十号。”
“怎么，你打算送我什么了不得的礼物吗？”
女孩歪着头，蓝眼睛闪着灼目灵动的光，狡黠的像一只刚满月的猫。
伊莱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转而：“你想要什么？”
“嗯……”蒂娜当真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她轻咳一声，眼睛亮亮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伊莱不动声色：“你先说说看。”
蒂娜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收回视线，低低哦了一声。
她最想要的东西，最想实现的愿望当然是——他放她离开亚图斯城堡。
但显而易见的，他一定不会同意。
蒂娜心思浮浮沉沉，几经挣扎，到底还是十分遗憾地放下了问问他能不能实现“放自己离开”这个愿望的念头。
她慢吞吞地开口：“倒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
回到城堡里，蒂娜去上插花课，伊莱回了书房。
他在空荡的书桌前坐下，随手拿起刚刚丢下的文件，翻开，蓦的，伊莱动作一顿，他抬手，摸了摸桌上并排而放的两只鹅毛笔。
一只是他的，一只是蒂娜的。
两只鹅毛笔本来都是洁白的颜色，但蒂娜非说不好看，把她的那只鹅毛笔染成了粉色。
蒂娜说那句话时活泼俏皮的眼神浮现在伊莱脑海里，他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一个微笑。
笑容转瞬即逝。
这两只鹅毛笔，在他离开的时候，还是紧紧并在一起的，可现在，鹅毛笔依旧并排着，中间却留下了小小的缝隙。
伊莱悄无声息垂眸，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寂静空荡的房间里，一点极其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到无数倍。
伊莱手指按在厚重的精雕红木桌上，轻轻一推，借力瞬间和书桌闪开了两英尺的距离。
一柄锋利的银白色长剑从侧面猛然刺出，堪堪穿过两英尺的空隙。
锃亮的剑身上，映出伊莱灿烂的金色短发和过分精致的眉眼。
剑尾上，刻着栩栩如生的亚图斯家族的家徽。
他偏过头，看向这把宝剑的主人。
黑发黑眸，身材健硕，身体上涌动着血族独特的黑暗力量。
——奥利弗·亚图斯。
伊莱眯了眯眼，
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认真的，细致的，打量他的亲生哥哥。
索安·亚图斯和艾丽莎·亚图斯口中炫耀的完美继承了亚图斯天赋的儿子。
画片里幸福的一家三口，最后一个人。
好像也，不过如此。
“你发现我了？”
奥利弗一击不中，迅速收剑，身体如同一只壮硕的猎豹一样再次扑上来。
伊莱一边躲避他的袭击，一字一顿：“奥利弗·亚图斯。”
他轻呵：“你的动作，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快上不少。”
“你是怎么进入亚图斯城堡的？”伊莱灰绿色的眸中浸满杀意，“城堡里有机关密道？”
奥利弗讥讽一笑：“你当然不会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毕竟，自从出生开始，你就一直被关在阁楼里。”
“曾经，我也觉得，父亲和母亲是不是太过残忍，太过苛刻，毕竟，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亲弟弟。”
伊莱漂亮的长睫毛，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但现在，我只觉得，他们还是太过于仁慈了。就应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杀了你！”
伊莱挑开他再一次袭来的长剑。
他眉眼骤然一弯，笑出声来：“是啊，他们就应该一开始就杀了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古怪：“但他们没有。”
“所以，死掉的人，就轮他们了。”
奥利弗握着长剑的手青筋暴起：“你以为，占领了亚图斯城堡，你就能成为这里新的主人了？”
他看着伊莱，目光讥讽：“你以为，你住着属于我的房间，穿着曾经属于我的衣服，你就能成为我了？”
“就算你占领了亚图斯城堡，成为了血族新任的王，但你知道，我也知道，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是那个丑陋的、恶心的，低贱的，被所有人抛弃的人。”
伊莱垂眸。
他面无表情，五官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但空气中的温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降，灰绿色的眼睛凝满了寒霜。
他抬手，一手隔开袭来的长剑，一手捏住奥利弗的手腕，轻轻一拧。
奥利弗无法控制地松开了手，长剑从他手中掉落，伊莱随手捞起，刺向奥利弗。
奥利弗试图阻挡，但他速度实在太快。
即使他拼尽了全力，也只是让刺向心脏的剑尖往左侧偏了几寸。
殷红的血花一瞬间在剑尖和衣服上炸开。
奥利弗捂住手上的胸口，毫不犹豫念出一串咒语。
黑发黑眸的年轻血族化为黑暗，消失在书房里。
伊莱死死盯着他消失的那片黑暗，丢下手中的长剑，呼唤乔治管家。
乔治管家飞快赶过来，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和长剑，吓了一跳：“这……您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伊莱一字一顿。
他身上散发着，高阶血族独有的骇人威慑力。
乔治管家低头，大气也不敢出，来到亚图斯城堡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伊莱身上这样恐怖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意和戾气。
伊莱笑容冰冷：“我的‘好哥哥’来到城堡里了呢。”
乔治管家瞳孔猛地一缩：“您是说……”
“没错。”他弯眸，“他受了伤，在胸口，找到他，哪怕把整个亚图斯城堡翻过来。然后……杀了他。”
篆刻着亚图斯家徽纹路的长剑在他手中崩碎。
乔治管家抖了一下，俯身行礼：“是。”
*
蒂娜对发生在书房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上完了插画课，她便在城堡里闲逛，寻找送给黛西礼物的灵感。
说来也奇怪，往日里，城堡里虽然安静沉闷，但行走在走廊里，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到一些忙碌的仆从。
今天，她走了半天，也没在亚图斯城堡里看到一个仆从。
也没听伊莱说，今天有什么涉及仆从的事情呀。
蒂娜略略想了一下，没想明白，便也不在意，继续思索要送给黛西小姐的生日礼物。
想要认真送礼物真真是一件需要花费心力的事情。
黛西小姐是伯爵家的小姐，太过普通的物品不太适合作为礼物，太过昂贵的东西蒂娜又拿不出来，更别说，蒂娜还想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
要送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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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蹙着眉，毫无头绪地随便走着。
一墙之隔的拐角里，恢复伪装的奥利弗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疲惫地半靠在墙上，他屏住呼吸，听着愈发靠近的杂乱步伐，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越来越近了。
蒂娜穿过拐角，突兀的一抹深蓝色让她止住了步伐。
“啊——”蒂娜冲愣了愣，“是诺安。”
奥利弗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他将匕首推回怀里：“蒂娜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蒂娜四下看了看，“工作吗？”
诺安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十分不好意思：“管家是吩咐我来打扫走廊，但是……我昨天睡的时间太短了……所以……”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和伊莱更像了。
“所以你是在偷懒？”蒂娜接过他的话茬。
“嗯……请您不要告诉别人，我马上就继续工作。”
蒂娜笑着摆手：“没事的没事的，你继续休息吧，放心——”她朝他挤挤眼：“我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
“谢谢您。”
“蒂娜小姐，您怎么会到这里来？这边很偏僻，很少会有人过来。”
“唔。”蒂娜四处打量，“我好像确实没来过这里。我是在思索问题，所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蒂娜小姐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倒也不算什么烦心事。”蒂娜解释，“是要送朋友一份生日礼物，但却不知道送什么好。”
她看向诺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生日礼物？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孩子。”
“鲜花？珠宝？”
“花！”蒂娜眼睛亮起来，“黛西小姐喜欢花。”
“但是——”蒂娜又垂下脑袋，“不行，用花做礼物也太普通太没有新意了，而且……黛西的花园里已经有很多花了。”
那些花漂亮独特，她也找不到比那更好的花了。
珠宝倒是可以，若是让乔治管家来准备，他多半便会准备一份珠宝，但蒂娜想要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最好是她能亲手参与，亲手制作的。
“黛西……希尔家族的黛西小姐？”
蒂娜轻咦了一声：“没错，你也知道？”
“嗯。”诺安笑着点头，“对希尔家族，我倒也略知一二。他们家族以宝石矿发家，宝石就是希尔家族的象征。或许，礼物还可以从宝石上入手。”
“宝石……”蒂娜蹙眉陷入沉思。
诺安笑：“黛西小姐喜欢鲜花，也喜欢宝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把两者结合到一起呢？”
“结合到一起？”
蒂娜想起了在城堡顶层看到过的红宝石雕刻而成的玫瑰。
用宝石雕刻出黛西喜欢的花束？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蒂娜刚刚兴奋起来，又很快意识到——她确实会一些雕刻，但和真正的雕刻大师比起来，技术堪称浅薄。
她根本没法雕刻如此精细的花束。
蒂娜垂头丧气，真正需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似乎还是不够优秀，不管做什么都还差一点。
蒂娜脸上的沮丧和纠结那样明显，奥利弗眸子闪了闪，轻声道：“蒂娜小姐，不必担心。我曾经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宝石雕刻技术，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