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吗?”
“查了。”乔治管家点头,“城堡里确实有一名叫做诺安的男仆,姓氏欧文,血脉普通。”
“欧文……”
克恩医生蹙眉,“我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氏的贵族。”
“不是贵族。”乔治管家说,“只是普通血脉的血族。”
“普通血脉……”
乔治管家微凛:“您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克恩扯了扯唇角,拎起桌上的机器轻轻拍了拍:“这是辅助雕刻宝石的机器。”
乔治管家仔细观察这个奇特少见的机器,片刻后,乔治管家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机器,或许,是我对宝石工艺太不了解了,现在的宝石雕刻,已经发展到使用机械了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克恩撑着下巴回忆:“宝石雕刻工艺可不是一门简单的技术,研制这样的机械更是花费巨大,据我所知,只有一些规模庞大的工匠和宝石矿的矿主才有这种机械。”
“一个普通的仆从,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机械呢?”
克恩倏地扭头,看向侧前方。
被红黑色软绸包裹的座椅上,伊莱倦懒地坐着,他微垂着头,金色短发自和挺拔的长睫自然垂落,遮住了眼角眉梢的所有情绪。
从他们进来之后,伊莱就一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克恩很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伊莱大人”克恩说,“您觉得呢?”
座椅上的少年终于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动了动手指,像存放太久的木偶活动自己的关节,他慢吞吞地抬眸,看了一眼克恩和乔治。
“不知道。”
伊莱毫无情绪地吐出一句,又慢吞吞地收回视线,靠回了椅背上。
克恩僵住,有点急了。
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现在可是关键时间!
在西部的奥利弗·亚图斯突然消失,至今已经有许多天了。
城堡附近也加派了人手,却仍然没发现线索。
这样关键的时候,任何一点细微的异常都决不能放过。
明明上一次,伊莱才刚刚说过——奥利弗会来城堡里找他报仇。
现在,城堡里不就出现异样了吗?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克恩强忍住急躁,暗示:“会不会和奥利弗有关?奥利弗安插进来的刺客、奸细之类。”
“不会。”
伊莱的语气平静到,好像只是在说“今天是晴天”一样。
这样古怪的回应,不应该出现在伊莱的口中。
克恩相信自己的眼光,能让他如此奇怪,只有那个叫做蒂娜的血仆了。
“……可是,万一有关系呢?”
克恩眉头紧皱:“请您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仇敌和兄弟之争,更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事。”
巴伦家族在伊莱·亚图斯和奥利弗·亚图斯中选择了前者,便再也没有后路可退了。
倘若,伊莱输了,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巴伦家族。
一个统领者,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克恩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
“就算诺安和奥利弗无关,他身上有异已经是必然的,您觉得,蒂娜小姐,是被蒙蔽的,还是说——她其实知道他身上的异样呢?”
“她不知道。”
克恩听到座椅上的伊莱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复。
过于绝对的话,通常会让人觉得不可信。
但此时此刻,克恩绷紧了浑身上下的肌肉,完全生不出一点质疑的心思。
伊莱双腿用力,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缓缓走下,像从深渊中一步一步跋涉出的恶魔,那是最原始的,血族源于恶魔的血脉。
他在克恩旁边停下,幽幽:“我会查明白的。”
克恩垂下了头:“……是。”
伊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随后离开。
蒂娜并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
伊莱其实无法理解她是怎么做到的。
就像花儿无法在沙漠中生存,鱼儿无法在天际翱翔。
环境孕育出了不同的人性。
而太过单纯善良的人是没办法在恶劣的环境里成长的。
他们要么改变,要么就得死去。
之前的那个似乎是叫做“贝丽”的血仆这一点说得倒是没错——只有生活里充满了爱和甜蜜的贵族小姐,才能拥有这样的性子。
但蒂娜并不是贵族小姐。
他刚见到她的时候,她手上有长期做活留下的茧,皮肤上,有意外受伤留下的痕迹,胳膊上,还有幼时留下的鞭痕。
她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不会比他的生活美好几分。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那她的伪装,未免也,太惟妙惟肖了。
就算,“诺安”是一个虚假的身份,蒂娜约莫也对此一无所知。
伊莱唇瓣紧绷,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拳。
她一定得对此一无所知。
*
蒂娜撑着下巴,懒懒在椅子上瘫成一团,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她做错了吗?好像没错,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交了个朋友。
她没做错吗?又好像错了,她没告诉伊莱,妄想可以很好的瞒住。
但是,每当她觉得是自己做错了的时候——“不,我们不是朋友。”
伊莱这这句像冰一样嘲弄的话,就反反复复在她的脑海里出现。
心中的委屈和愤怒轻而易举地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可她本不该,对一个吸血鬼,有这样澎湃到无法控制的情绪。
她抱住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声喃喃:“蒂娜蒂娜,你这是怎么了。”
“咚咚。”
一声低沉但急促的敲门声。
蒂娜怔了怔,站起身。
肯定不是伊莱,伊莱进来可从来不会敲门。
难道是乔治管家……?
或者是打扫卫生的仆从?
蒂娜打开门,随即狠狠愣住。
“……诺安?”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却并未看到伊莱或者其他人的影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诺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握住蒂娜的手:“嘘,蒂娜,先跟我来。”
蒂娜茫然地跟着他到了隐蔽处,停下:“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回事?”
她看着他还绑着厚重绷带的胳膊,微微一顿:“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没事,死不了。”诺安苦笑,“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知不知道伊莱小时候住的地方。”
蒂娜当然记得,只不过,当时诺安的回复是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
蒂娜屏了屏息:“……在哪?”
“亚图斯城堡远比看上去还要大许多,蒂娜,你日常出没的,只不过是亚图斯城堡的主堡,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副堡。”
“伊莱小时候便居住在其中一座,名叫铃兰堡的小城堡里,你要去看看吗?”
蒂娜下意识点头。
“好。”诺安笑笑,毫不犹豫起身往外走。
蒂娜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等等……”她挣扎着试图让他停下来,“……现在就去?”
诺安的脚步不仅没有变慢,反而更快了。
“……等等。”
蒂娜继续挣扎,“为什么这么着急?过几天再去不可以吗?你的伤好了吗?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来不及了。”诺安回头看她,压低声音,面色严肃,“这是最后的机会。”
蒂娜茫然:“什么、什么最后的机会?”
“他会杀了我们的!”
“……谁?”
奥利弗不知道该说她是真蠢还是假蠢了。
“当然是伊莱!”
“伊莱为什么会杀死我们?”蒂娜失笑,试图安慰他,“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当然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奥利弗轻嗤,“血族可不是什么良善的族群。”
为什么不会,那当然是因为伊莱对她很好,她讨好伊莱的成果很有效,所以——
所以他为什么不会杀了她呢?
她是食物,她是玩偶,是宠物,
是可以随时被抛弃分吃的东西。
她不是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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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蒂娜的面色开始发白。
“你知道我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吗?”
蒂娜怔怔:“从哪里?”
“……监狱。”
蒂娜眼皮一颤:“从、从监狱?……可他不是说请了医生。”
诺安嗤笑:“请医生和关进监狱又不冲突。”
“那,你没事吧?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诺安低头,深深凝望着她:“我们先去铃兰堡,很快,我就会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你,到了那里,我们就能离开亚图斯城堡。”
“离开……城堡?”
蒂娜心神剧颤,她的脑袋本来就像一团乱麻,现在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没错。”
“可是——”蒂娜还想再说,诺安飞快打断,匆匆,“来不及了,到铃兰堡再说,我们随时都会被发现。”
“蒂娜。”他声音沉沉,“相信我,我知道你的担忧,你的疑惑,我保证,我能解决掉你所有的担忧。”
他和伊莱有些相似的眼睛轮廓里,满满的诚挚和坚定。
“不,我们不是朋友。”
伊莱好听却冷漠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起,蒂娜垂眸,咬了咬鲜红的唇瓣。
“好。”蒂娜听到自己说,“我和你去。”
*
蒂娜想听听诺安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她倒也不是一定要逃跑。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要逃跑了。
她担心的事情有很多。
逃跑之后如何躲避追踪,以及如何保证伊莱不会将怒气发泄到她认识的亲友身上。
虽然她的朋友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的,比如隔壁家的露丝妹妹,还有查理牧师。
但诺安竟然说,可以保证她没有后顾之忧。
蒂娜并不太相信,但是,诺安和她不一样,如果诺安可以离开,那他确实离开为好。
还有一点,她也确实想看看,诺安口中,伊莱长大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铃兰堡,是一个听起来就很美好的名字。
诺安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条她从未见过的地下暗道,暗道里十分灰暗,积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许久未曾使用过。
片刻后,蒂娜终于走到了暗道的出口,掀开了厚重的铁板。
没人注意到,无处不在的浓黑阴影里,有一双幽暗的灰绿色瞳仁,正死死盯着并排往前走的两人。
*
……这就是伊莱长大的城堡?
和蒂娜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铃兰堡比亚图斯城堡面积小很多,看上去是精致小巧的风格,虽然似乎因为久未打理,蒙上了一层灰尘,但仍然能从中窥见一二它曾经的美丽。
……
她还以为,会是那种阴暗腐朽的,潮湿老旧的黑房子。
蒂娜垂眸,暗暗嘲讽自己的可笑。
她之前怎么会觉得,伊莱是和自己一样凄惨的同类呢。
他是王族的孩子,再怎么样,也比自己好多了。
蒂娜看向诺安:“我已经跟你来了,你该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了吧?”
诺安点头:“当然。”
“我们之所以能从亚图斯城堡一路来到铃兰堡,我之所以能从监狱里逃出来,都是因为这条地下的密道。”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诱惑:“而这里,铃兰堡里,就有一条,能通往城堡外的密道。”
“……”
“为什么会有密道?”蒂娜蹙眉,“就算有密道,伊莱也不可能不设防。”
……
想到刚刚一路畅通无阻的密道,蒂娜忽然福至心灵:“伊莱不知道有密道?”
“没错,不仅是伊莱。”诺安说,“整个亚图斯城堡的人都不知道密道的存在。”
蒂娜不解:“……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的?”
诺安笑笑:“这是应急密道,只有城堡真正的主人和被选定的继承者才能拥有密道的地图和打开密道的口诀钥匙。”
在蒂娜迷茫的视线里,他直起腰,面上浮现出万分复杂的神色:“蒂娜小姐,很抱歉之前隐瞒了你,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接下来,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叫奥利弗,奥利弗·亚图斯,也就是,伊莱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