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发生的事沈渊自然不知,让秦太医诊脉之后,他隐隐觉着似乎哪里不太对。
这位老太医看起来有些年纪,约莫是太医署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了,寻常应当是不会随意出诊的。
陛下也三番两次地过来,看起来颇为紧张他的病,像是生怕他会突然病逝。
如此看来,他的病应当没有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他即便是忧思过度,也不至于病成这样。
他虽自小体弱,入冬之后时常生病,也没有病到过如此地步。
他想不通,便只能归咎于是北方冬日极寒,他难以承受。
这样胡思乱想着,他不由地又想到她方才提的那句“君不君则犯,父不父则无道”。
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
可是……
他捏着书页的手无意识地泄露了他的心乱如麻。
或许是病中之人心思敏感,易多思多想,他忽而在想,为何他没有生在大桓,偏偏生在了梁宫?那样他便会少了许多烦忧,不至于如此进退维谷。
这样思绪万千枯坐良久,很快天便暗了下来,有个面生的内侍端着药走了进来,恭敬道:“公子,该吃药了。”
见不是商陆,他有些诧异,问:“商陆呢?”
此人面庞看起来颇有些稚嫩,行止却极为稳重,带着温和无害的笑意道:“今日商陆冲撞了陛下,被素筠姑姑罚了,暂且不便跟前侍候。素筠姑姑让奴婢侍候公子。”
沈渊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道:“好。”
他知道商陆是有些没规矩的,可他竟能惹到陛下,那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受罚了长长教训也好,免得日后铸成大错白白送了性命。
喝了药,他觉着既然是素筠派来的人,约莫要在承明殿久待,便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空青。”这人恭敬道,“公子若不喜,可为奴婢赐名。”
沈渊轻声道:“空青,《神农本草经》记载其明目,利九窍,通血脉。是个好名字,无须再改。”
空青眼前一亮,未能想到自己的名字还能作此解:“公子还读过医书?”
“久病成医,闲来无事随意看的。”沈渊微诧,“你知道《神农本草经》是医书?”
空青微笑道:“奴婢先前在司药局待过,常听人提起这些医书,便记住了。”
闻言,沈渊问:“那你想看这些医书吗?我书房中有《神农本草经》。”
空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公子,我不识几个字,看不懂的,只怕要糟蹋了您的书。”
沈渊温和道:“无妨,你若看不懂,我可以教你。”
空青听了有些激动:“多谢公子!”
这厢,贺兰辛清洗完河北道官场和士族,剩下的全交给吏部、刑部的人,就带着鹰扬卫回京复命。
吏部派官吏将空缺补上,随后户部尚书夏元璐便举荐成立民到河北道推行田制改革,行授田之法,将从士族那儿收回的良田按制授予百姓耕种。
成效如何,须看来年是否丰收了。
此次贺兰辛也算大功一件,段曦宁便将其品阶从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擢升为从三品上云麾将军。
贺兰辛难得玩笑:“陛下给臣升官,倒不如拿好酒为臣庆贺一番。”
“惦记朕的好酒直说。”段曦宁轻笑,大方道,“改日朕命人送到你府上去。”
贺兰辛却敛了笑容,道:“臣已许久未曾与陛下共饮,不知陛下可否赏光?”
想起自己前不久刚喝多了丢了大脸,段曦宁暂时不想跟任何人喝酒,免得再把脸丢光。
她纳闷儿:“怎的好好地想起要与朕喝酒了?”
贺兰辛只道:“只是想起,许久未曾与陛下对酒当歌了。”
“行吧。”段曦宁应下,“正好,朕也有事找你。”
转头见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打消了让人准备酒菜的念头,拎了两壶酒便飞身出去。
贺兰辛紧随其后,来到了摘星阁顶上。
这里是整个桓宫最高的地方,可将大半个京城的风景尽收眼底,视野极为开阔。
段曦宁一撩衣袍便坐了下来,将手里的酒递给了一旁的贺兰辛:“喝吧。”
贺兰辛坐在她身旁,接过酒并未打开,而是问:“方才陛下说有事找我,是何事?”
“送你个徒弟。”段曦宁歪头浅笑,“要不要?”
贺兰辛一听,猜测道:“沈公子?”
段曦宁微诧:“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了?”
贺兰辛轻笑:“这不难猜。”
“只是……”他有几分犹豫,“沈公子文弱,如何能习武?”
段曦宁不在意道:“学个花架子,强身健体便可,又不是要他做宿卫。”
贺兰辛依旧心有疑虑:“习武之事因人而异,各人根骨不同,进益自有不同。陛下就不担心,沈公子乃练武奇才?”
这是又担心沈渊行刺她了。
段曦宁轻笑,自信道:“天纵奇才又如何,这天底下没人会是我的对手。”
贺兰辛听她此言,知她心中有数,未再多言便应下,打开了一壶酒灌了自己几口,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陛下,此次我回京时,恰好遇到了游医归来的李伯父和李姑娘,是与他们同行回京的。”
李老军医是大桓军中最德高望重的军医,救过无数将士的性命,后来因受了伤又年纪大了就不再随军,这些年带着独女李妁四处游医去了。
这事段曦宁倒也知晓,还派人去赏了不少年礼。
贺兰辛抬眸看着她,道出心事:“家母有意让我与李姑娘结缡。”
“这是好事啊!”段曦宁眼前一亮,又问,“那李姑娘可愿意?”
李老军医与过世的贺兰将军是故交,两家一向来往密切,贺兰辛一直对这个小妹妹颇为照顾。
她仅有的几次见李姑娘,便是见这位姑娘略显腼腆地跟在贺兰辛身旁。
贺兰辛点点头:“是,李伯父先与家母提的,想来李姑娘是愿意的。”
“你情我愿,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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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曦宁见他仿佛是欲言又止,主动问,“可还有事?想要叫朕赐婚?还是想给李姑娘请诰命之封?这是大事,能办到的朕都给你办妥。”
你情我愿?
贺兰辛眸中有几分迷惘:“我不知道,该不该同李姑娘成亲。母亲与李伯父都乐见其成,我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似乎这桩亲事可令所有人满意。”
他又问:“陛下,你说,人究竟该为何而成亲?不是两心相悦,当真也能白头偕老吗?”
段曦宁显然没想过这种事:“我又没成过亲,我怎么知道?”
贺兰辛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问:“陛下可有想过同何人成亲?或是与何人两心相知吗?”
段曦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虞升卿那厮犯病时,也这样莫名其妙地问过她许多不知所谓的话,直白地问:“干什么,贺兰辛,你不是也跟虞升卿那家伙一样,喜欢我吧?”
虞升卿曾经也是父皇为她挑选的亲卫之一,同贺兰辛一样,算是与她一起长大的,说是亲如手足也不为过。
谁知道这家伙抽的哪门子风,还是喝了什么假酒,有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将她堵在墙角,说是倾慕于她,说要与她白头偕老。
吓得她差点儿以为他让鬼上身了,还打算请一位天师给他驱邪来着。
贺兰辛刚饮的一口酒差点儿被她这句话惊得喷出来,猛地咽回去又被呛的咳了好一阵。
缓了缓,他赶紧道:“我与陛下,乃是君臣,亦如兄妹,无关男女,与升卿是全然不同的。”
“那就好。”
不然她真的要怀疑,父皇都给她找的什么人,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兰辛好奇地问:“陛下不喜欢升卿,那喜欢怎样的人呢?”
既然他诚心问了,她也好好想了想,摇摇头:“想不出来。你呢?不喜欢李姑娘,喜欢谁?”
“我并非不喜欢她,只是……未到一往情深的地步。”贺兰辛心中犹豫,“我有时会想,若我以后遇到一个两心相知的女子,却已娶了李姑娘,对她们岂非不公?”
段曦宁毫不留情地嗤笑:“可拉倒吧!你都这把年纪了,不安安心心跟李姑娘过日子,等着天上给你掉下个知心人吗?”
“你成天混在兵窝里,难不成打算跟哪个老兵油子知心?”
贺兰辛就知道,自家陛下好似天生与“风花雪月”四个字势不两立,全天下也没有比她更不解风情的人了。
他今天是咋想不开的呢?居然想找她解心中之惑,还不如去找伏虎喝酒。
瞥了她一眼,伏虎还不如她。
她只是情窍未开,伏虎那可是心眼儿都没长全。
他饮了口酒,无奈地叹了口气:“陛下,越说越荒唐了。”
“我看你就是想娶人家李姑娘。”段曦宁接着又道,“不然叽叽歪歪那么多干什么?让你母亲回绝了不就行了?”
这话倒是将他点醒了几分。
似乎他从未想过让母亲替他拒婚,这桩婚事,他虽犹豫,却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