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各有身份
    过完年,开春以后,积雪消融,春寒还未彻底散去时,各地春耕便陆续开始。

    广阔田野中,农人忙碌的身影也越来越多。

    原先因天寒地冻、大雪覆盖而难见人影的旷野上,也多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有南来北往的商贩,有公务在身匆忙来去的小吏,有为生计奔忙的黎庶,亦有无忧无虑打闹嬉戏的孩童,万物复苏,交织出春意盎然的图景。

    “陛下,咱俩比划比划呗?”伏虎从车顶上倒挂下来,掀开了一侧车窗上的帘子,嬉皮笑脸地朝里面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别总在车里闷着啊!”

    段曦宁言简意赅地回了他一个字儿:“滚!”

    她专门在宜阳城换的漂亮裙子,老板娘亲自给她挽的随云髻,上面还簪着她很喜欢的簪子,才不舍得跟人打架弄坏了呢!

    受了她的眼刀子,伏虎也不恼,还笑嘻嘻地夸她:“你这一身还挺好看的。”

    段曦宁不为所动,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等着看他能放个什么屁。

    果然,他接着道:“就是显得年纪大,不像你这个年纪穿的。”

    段曦宁咬了咬牙,高声朝窗外吩咐:“叶青锋,伏虎皮痒了,给他熟熟皮子!”

    “是。”

    骑在马上的人挥剑便朝伏虎刺来。

    叶青锋可是云京十六卫之一,玉钤卫的统领,年轻一辈武将中最能与贺兰辛媲美的存在,武功犹在伏虎之上,是段曦宁专门带着做护卫的。

    这一剑吓得伏虎差点儿从车顶滚下来急忙求饶:“老叶,别,别,我不敢了!”

    叶青锋倒是无意伤他,立即收了剑,无奈道:“伏虎,你就不能安生骑你的马?”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还非要去招惹陛下,真是皮痒得紧,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你不跟我玩儿,我去找小沈玩儿。”伏虎一个空翻落到了后面的马车上,倒挂着掀开了一侧车帘,笑嘻嘻地问坐在这一侧车窗边的人,“小沈,这么坐着多闷得慌,咱俩过两招呗?”

    沈渊忍住了想扶额的冲动,轻叹:“伏虎,我又打不过你。”

    坐在这辆车正中的段景翊挑衅地问:“伏虎,你怎么不去跟叶将军打,就知道欺负沈七哥哥,是不是欺软怕硬?”

    “谁说的?”伏虎嘴硬道,“老子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懂个屁!”

    坐在另一侧的中年文士笑道:“伏虎兄弟真是少年心性,出了京愈法跳脱了。”

    此人乃是司农寺的大司农王禛,是段曦宁此次微服出访唯一带的随行大臣,此番带着他以便探访春耕之况。

    他出身贫寒,素有农政之才,一路高中,进士及第,成为了晋阳辖下一县之县令。

    可惜性情耿直,官场上屡受排挤,为官十几年仍在县令之位上打转。

    后来因段曦宁监国,掌大桓内政,发现他对农事几乎无所不通,便将他调到了司农寺。

    “他就是闲得慌,到处撒欢儿。”段景翊直白道,“我看你实在没事儿干要不去让前面驾车的马歇一歇,你给拉会儿车。”

    伏虎哼哼:“要拉你自己去,老子才不给你当马。”

    一路上两人嘴仗没停过,随时随地能急赤白脸地吵一架。

    沈渊担心两人又吵起来,及时打圆场道:“伏虎,你要不下来坐,这样倒吊着不难受吗?”

    伏虎瞅了王禛一眼,麻溜翻了个身坐在了车顶上:“不用不用,还是车顶敞亮!”

    王禛为人是个唠叨性子,这一路总喜欢滔滔不绝地讲各类农事。

    伏虎才不想听他念经,飞身落回了自己马上,找旁人闲聊去了。

    沈渊掀着帘子看向外面,好奇地问王禛:“伯善先生,我们是要赶去什么地方吗?”

    段曦宁只说微服出巡,一路上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并未说要去哪儿。

    先前他以为不过是随处走走看看,可自出了云京他们便在赶路,未曾在某处多停留,倒像是赶着去哪个地方似的。

    “我也不知,陛下应当自有打算。”王禛摇摇头,“再往前便是长安了,或许陛下会在那里停留。”

    他是个极好农事之人,路上每每看见耕作的百姓,他便想下去问问春耕之况,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每到了一个地方很快又要启程,他都来不及与农人多攀谈几句。

    前年关中有旱情,陛下让工部特意整修了郑国渠与龙首渠,去年此地收成似乎好了许多,不知今年春耕如何。

    他想实地去看看,不知这次有没有这个机会。

    “长安?”沈渊诧异,心中翻腾着别样思绪。

    长安有各路商贩云集,鱼龙混杂,若是在此驻足,他是不是可以找到机会……

    段景翊眼前一亮:“听说长安大得很,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十分热闹,那我们这次是不是可以在长安多玩几天?”

    王禛道:“那得看陛下的意思了。”

    人不留客天留客。

    或许他们的念叨起了作用,一行人到了长安时,此地正下着雨,不宜赶路,只好暂时找了个客栈歇脚。

    这客栈在长安城中并不起眼,但干净敞亮,陈设用心,还有琴音与歌声为旅人舒缓疲乏,走进其中不由地觉出几分舒适。

    唱歌的是一位约莫二八年华的姑娘,徐徐弹奏着月琴,声音婉转悠扬。

    天下乐器于沈渊而言一通百通,一听便觉出了琴音的生疏,弹奏的人并非精通音律之人。

    能来这样客栈的人大多也不懂什么阳春白雪的高雅音律,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

    客栈中有不少被大雨拦住脚步的人,小二跑来跑去,为今日红火的生意喜笑颜开,比寻常更有干劲,说出来的客套话都带着几分欢快。

    见段曦宁一行落座,个个衣着不凡,像大户人家出来的,急忙凑了过来:“客官,您几位来点儿什么?打尖还是住店?”

    段曦宁很痛快道:“小二,来六间上房!”

    这次出来,她带了包括伏虎在内总共五名护卫,加上王禛、沈渊、段景翊,这已经是按少了算的。

    小二看着这么多人有些为难:“客官,今儿人多,您看,要不您几位稍微挤挤,我给您来四间上房?”

    段曦宁扫了他们一圈,爽快答应了下来:“行吧,要大些的。”

    “哎!好嘞!”小二一听松了一口气,又把食单给他们拿了过来,递给了一看就像当家人的段曦宁,“您看看吃点儿什么?”

    几人坐了两桌,段曦宁对吃什么无所谓,将食单推给了让他们挑,自己笑着同热情跟过来招待他们的老板娘搭话:“好姐姐,你们这儿的雨下了几天?”

    “哎呦,那可有几日了。”

    老板娘是个面相和善性子爽利的中年妇人,脸上常年挂着亲切的笑,最喜欢有钱不挑毛病、嘴还甜的客官,自然也乐意同她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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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段曦宁梳着妇人髻,老板娘笑问:“听夫人口音不想本地人,这是上哪儿去啊?”

    段曦宁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满是为生计奔忙的沧桑:“不瞒姐姐说,我本是云京人士。云京米粮价贵,生活不易,升级所迫,只好跟着夫君走南闯北做些小生意糊口。可惜我福薄,男人年前没了,这次回云京去给我那死鬼男人送葬。”

    “可怜我命苦,双亲走得早,又早早守了寡,只能自己顶门立户。这不,听人说西域好东西多,赶去西域行商,想倒腾些中原没有的好玩意儿赚些糊口的钱。”

    另外几人听她胡扯,心虚地低头喝茶。

    伏虎更是强忍着不敢笑出来,生怕回头被她揍一顿。

    他们总算明白,陛下为何一路上都要作这幅已婚妇人打扮了。

    “可怜见的,夫人年轻貌美,没想到这般苦命。”老板娘听了她的话面露同情,见与她同行的都是年龄不一的男人,视线扫了一圈,好奇地问,“这几位是?”

    段曦宁神态自若,信口胡诌:“这是我那死鬼男人的本家叔叔,这是我儿子,那两个是我兄弟,搭伴一起出来讨生活的,想着都是自家人互相有个照应。”

    坐在左手边的“她那死鬼男人的本家叔叔”王禛,右边的“她儿子”段景翊,对面两个“她兄弟”伏虎和沈渊,都震惊于她这瞎编的功夫,齐齐被水呛住,却不敢发作,生生将茶水硬咽了回去。

    另一桌的叶青锋等几个护卫亦是忍得辛苦,干咳几声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坏了他们陛下的好戏。

    老板娘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在伏虎和沈渊之间逡巡,抿唇笑道:“您几个看着可不像。”

    段曦宁神色自若,丝毫没有担心被拆穿的心虚,指了指沈渊又瞎诌道:“他是后娘养的,不随爹。”

    可怜沈渊刚给自己倒了杯茶顺气,差点儿又被呛住,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

    正幸灾乐祸的伏虎也被指了指:“他是我那死鬼男人的兄弟。”

    伏虎庆幸自己方才将茶杯放下了。

    这年头,谁家没点儿不寻常的故事?

    老板娘对这怎么看怎么不齐整的一家见怪不怪,不再多问。

    看这家几个男人,要么是老实巴交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叔叔,要么是不懂事的半大孩子,要么是好看不中用的小白脸,要么是看着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只怕家业全得靠眼前的女子撑起来。

    念及此,老板娘顿时对她有几分同情和敬意。

    老板娘笑得愈加友善道:“大妹子,别急,这雨再下这么一场估计明天就停了,不会耽误您几位赶路的。”

    “那就好,那就好……”段曦宁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段景翊忙叫老板娘去催后厨上菜,阻止自家阿姐继续胡说八道。

    等老板娘走远了,段景翊难为情地小声道:“阿姐,你怎么乱说呢?我哪里像你儿子了?”

    王禛也压低声音附和:“就是,臣,我也没您这么个侄女啊!”

    段曦宁理直气壮低声道:“你们懂什么,出门在外,自然要掩藏身份。”

    那些想要窥伺她行踪的人,定然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她会扮寡妇。

    又有占便宜的机会,伏虎才不会放过,佯装训斥段景翊,朗声道:“大侄子,怎么跟你娘说话呢?再跟这么没大没小的,当心叔揍你!”

    大庭广众之下,段景翊也怕被人看出身份,不敢反驳,狠狠瞪了伏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