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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府尹府上六娘子是个什么模样,杨琮并不记得。他从前,不过是在左相府宴会上见过一次。

    那是个明媚春日,郭六娘子和一众小娘子爬上假山,登高望远,看远处水榭中的谢大公子,名满京都的君子。

    彼时,杨琮和几个从弟一起,在水榭旁小筑高谈阔论。说话间,不经意一个抬头,见走在最前方的小娘子。她一身火红衣衫,描金石榴裙,笑得明媚张扬,极为耀眼。

    在得了左相提点之后,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郭六娘子笑容。

    眉眼面貌已然模糊,唯余小娘子那满心欢喜,残留心房。

    从立政殿离开,杨琮心中颇有不顺,自觉在陛下跟前犯了错,还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人。一连几日,因侧妃和芙蓉羹,杨琮睡得并不安稳。和太子妃说不上几句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心不在焉。

    直到请郭六娘子入皇城前一日,杨琮漫步宫禁,顺夜色走到太液池。恰见崔冬梅主仆二人在皎月阁采雪。

    夜色朦胧,天际暗淡,仅有宫灯散发光亮,映入她眼帘。

    鬼使神差,杨琮走到崔冬梅不远处,躲在春梅树下,借助树桠遮挡,一双眼从缝隙中看向崔冬梅。那双眼,仿若锁链,逃不掉,躲不开。

    崔冬梅原本在采雪,用于春日煮茶,并未发现来人。可他的视线委实过于热烈,即便隐藏在暗夜当中,也好似利剑,直射崔冬梅心坎。她猛地回头,见一双眼在树荫后泛起光亮,吓得后退一步。定了定神,又见地上露出衣袍一脚,半只鞋子。

    那半隐半露的衣袍,云龙纹遍布,崔冬梅一时明白,这是杨琮。

    见他像是吃了黄汤,崔冬梅不愿冲突,打算离开。哪知,方才走了三两步,杨琮就走到她跟前,低头看向她眼睛说话,“你这些时日,还好?”

    “我好不好,用不着你管!”崔冬梅气得要死,真想一个巴掌将这厮拍成一张煎饼。

    做鬼去吧!

    杨琮笑得诡异,“父皇的事,我已经知道,你不必瞒我。我早说了,你就算成了后妃,想要压我一头,使我低头反过来求你,也是不能。而今父皇又是这般境况,你往后日子有得是苦难,再有,若有个不好,你照旧落入我手中。如此,何苦折腾这一场呢。”

    “你当真是陛下的好儿子,敢说出这番话。”崔冬梅惜命,不敢光明正大闹出动静来。

    她的忍让,助长杨琮气焰,“我当然是父皇的儿子,这一点,无需你提点。”

    “你来,到底要干什么?”崔冬梅努力稳住自己,将手中的罐子紧紧抱住,强忍着脾气。

    偏生这厮下一瞬说道:“我来干什么,你不知道么。”

    “我缘何要知道。你这背信弃义小人,哪里能做出常人所想之事。”

    杨琮一脸果然如此的笑容,“我知道你生气,无妨,毕竟你往后日子不好过,以你的脾气,提前生气,也属当然。”

    虽不明白这厮到底发什么疯,崔冬梅却深知不能如此下去,恐招来金吾卫。她还想好好活着。痛恨手边没个趁手的工具,气急之下,将手中用来盛雪的罐子,朝杨琮面皮扔了过去。

    这厮发疯是发疯,功夫还在,一手接过,竟然一点响动也没。

    “娘娘,您这是想要将拱卫的金吾卫招来么?要死,也不是这般死法。”

    崔冬梅低声咒骂,“你吃了五石散,还是灌了黄汤了,大晚上的,发什么颠!”

    杨琮像是没听见,答非所问,“你落到我手中,万万没有好日子过。”

    “陛下尚在,你想要造反?”崔冬梅双手胡乱摸索,再次找寻趁手工具。

    “我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仅有的儿子,”杨琮说话间,像是发疯,也像是趁发疯,确信什么消息,“从今往后,我都是父皇唯一的儿子。”

    他的眼神,明亮得太过骇人,崔冬梅一时之间,竟然忘却反驳。

    被杨琮看在眼中,像是确信自己的消息,登时更为猖狂,“你若识相,好好安排郭六娘子,不要出什么岔子。顺了我的心意,往后方才有你好过。不然,我有个不好,你也要陪我一道去死。”她嘴角含着胜利的笑容,徐徐走开。

    留在原地的崔冬梅,着实气不过,这厮是个什么东西。不知从何处得来陛下不行的消息,跑过来耀武扬威,威胁自己。

    她崔冬梅从勾搭陛下开始,就没想过退路。

    一瞬间,崔冬梅想起坊间泼妇吵架模样,猛地脱下绣鞋,一径朝杨琮扔过去。

    这人像是后背长眼睛一般,回头一把接过绣鞋,握在手中,紧紧地抓着。像是珍宝放在手中把玩,动作之间那看向崔冬梅的眼神,越发玩味。

    崔冬梅冷汗津津之下,扶着春梅树桠站定。

    许久,仿若弦月透出光亮,又散了光亮,才见杨琮将绣鞋揣在衣袖中,翩然而去。

    夜风更盛,金吾卫有条不紊换班,皎月阁前一切烟消云散,毫无踪影。

    微弱的树影沙沙,小娘子全身瘫软,背靠春梅,拉着香香的手,顾不得手心的汗,哑声道:“你哪里去了!”

    “奴婢……”香香也是吓得腿软,“奴婢被他们扣在皎月阁后……是奴婢无能……”

    在小丫头子隐隐哭泣中,崔冬梅吩咐,“明儿一早,开了城门,即刻给刀四送信,再有,让龙翼卫首领来见我,就说……就说除夕在即,我要去封丘门看花灯,提前关防……”

    崔冬梅手上的府兵,一个是刀四,一个是独属于皇后的龙翼卫。

    顺畅的日子,才一年不到,就要乱起来了。

    香香泣道:“陛下,和陛下说说……”

    “说,说什么说,此前太子混账,和刘三娘同流合污,你听陛下是如何说的,那都是太子妃带坏了太子,他的儿子,在他眼中,再好不过……先不让陛下知晓。错了一星半点,你我主仆几人,就要见阎王去了。”

    他们杨家人,最是杀人不眨眼。

    ……

    半夜杨琮回到东宫,命人将睡梦中的太子妃叫醒,神色坚定说道:“陛下是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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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崔二那个蠢货,不用再去管她,生不出事情来。”

    刘三娘努力醒过来,“殿下如何知道的?”

    杨琮像是想要得到嘉奖,“我问了崔二……”

    不等他说完,刘三娘用来醒神的茶汤,一股脑泼到衣襟,“你说什么?你疯了不是?”

    这等事情,去问崔二,先不说如何问得出口,即便是问了,崔二那个夯货,能告诉人!

    明白刘三娘未竟之言,杨琮径直说道:“早就告诉过你,崔二是个蠢货,心中藏不住事。不过是侧面问了问,还没如何呢,一径全都交代了。萧夫人寻名医,和咱们此前猜想的,一点不差。

    她成为皇后,不过是气咱们从前负了她,而今她已和东宫交恶,又赶上父皇有这等病症,她的未来,全在咱们手上,想要她如何,她便要如何。我今夜不过提点她一番罢了。如若不然,她那个蠢货,不定什么时候才会想明白呢。届时,若是这蠢货再出什么岔子,还得咱们去收拾……”

    说来说去,他的话中全是崔二。

    崔二的从前,崔二的现在,崔二的以后……

    听得刘三娘很是疑惑,这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或是,杨琮这厮到底发了什么疯。一面骂崔二是个蠢货,一面又细细致致说着崔二种种。

    刘三娘一面拭去衣襟的茶汤,一面盯着杨琮看,看看之后,又悄无声息向丫鬟使眼色,命人去打听。

    天下之大,还未见过这等离谱的事儿。

    待他好一番话完毕,刘三娘装若寻常问道:“这话,是崔二明明白白告诉你的?”

    杨琮哪里不知她这话是看不起自己的脑子,登时心有不悦,耐着性子说:“崔二是个蠢货不假,可也不至于蠢成这副模样。我不过是问了问,说了说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从今往后唯一的儿子罢了,她吓得一个字没说。依崔二的性子,父皇若是个好的,当即就得吵吵起来,她一句话没说,这铁定就是事实。”

    见他这般了解崔二,刘三娘心中泛起一丝丝怪异,“若是崔二吓着了呢?”

    杨琮的忍耐有限,反问刘三娘,“此前得了萧夫人寻名医的消息,是谁推断来推断去,最终没个确信。我而今想了法子来,你却是不信。刘书兰,你莫不是忘了,你是太子妃,我才是太子!”

    此言一出,刘三娘明白自己又在不经意之间,将杨琮也是个蠢货的事实显露出来,当即收敛赔罪。

    太子看她低头赔罪,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赔罪,谅解,你记在心上才是。”说着起身,很是不耐地背对太子妃,“过几月,郭六娘子入东宫,将宜春殿收拾出来。”

    望向太子离开的背影,刘三娘心中乱的很。

    一来,她自省,在太子跟前着实有些放肆,二来,她疑惑,太子莫不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刺激。她选择成为太子妃,无非是想,做到世间女子最高处。此间艰难,不能有所差错,这些问题,必要明白。

    及至第二日郭六娘子入宫,她方明白,太子殿下受了何等刺激。